她早该料到他带她来的地方不会有多好玩。
粤前湘菜楼!
又是一个吃东西的地方!
“你是不是又要告诉我,这家的招牌菜很好吃?”下车的同时,祝雪融问道;在蓝仲达的坚持下,他们搭了计程车。
她不懂他为何坚持不开她的车出来?虽然他说她的车太“招摇醒目”但她相信十之八九另有原因。
“这家的菜色确实相当不错。”蓝仲达赞同道,揽着她的肩走向餐馆的大门。
“难道你就是特别带我来吃饭的?”她皱眉问道。就算要吃饭,他带她吃的餐馆,怎么有一家比一家贵的感觉?
瞧这家湘菜楼的规模,随便吃一顿起码也要几千元。
“吃饭只是顺便而已,主要是来找一个人。”他拍拍她的肩安抚道。他猜想她一定又以为他不认真做事。
一走进店里,服务人员马上趋上前要帮他们带位。
“麻烦找你们经理。”蓝仲达拿出一枚五元硬币。
服务员愣了下,狐疑地接过硬币。
用五块钱就想买动他们经理来见他?这种事他还是第一次碰到。
不过为防万一,他还是去通报经理一声,以免“不小心”惹到一些不该惹的人,那就不好了。
“请您等一下。”服务员带着五块钱硬币匆匆走进餐馆里面的房间。
“你到底要见谁呢?”雪融贴着他低声问道。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餐馆里槽杂的声音,使得蓝仲达不得不低下身子,附在她的耳边说道。
过了不到一分钟,立即见到一位身穿黑色西装、梳着西装头的斯文男子从内室走了出来,并且在看到蓝仲达的同时,劈头就说道:“好小子,最近都到哪里去打混了?这么久没出现。”
“还不是老样子。”蓝仲达笑道。“雷老大在吗?”
“当然。”那名斯文的经理点点头,带领他们穿过众多的客人。
一拐进最内侧的走道,雪融立即不安地轻拉蓝仲达的衣角。
“怎么了?”他倾低身子关心问道,她看起来似乎很担心。
“这里怎么看起来怪怪的?”她在他耳边低声问道。
这间湘菜馆的前厅和一般的餐馆其实并没两样,宾客云集。但是一穿过后侧的走道,立即是另一片天地天啊,竟然还有一大群穿黑色西装的人。
看起来分明就是角头老大的“巢穴”
当然啦!她是没真正见过黑道份子的聚会场所是长啥样,但是,依照她看社会新闻所得来的“经验”指出,很多这种大型餐馆都是黑道份子所经营,并且还会用来当作聚会地点。
“怪怪的?”蓝仲达挑高了眉。
雪融紧张地拉扯他的衣角,示意他小声一点,因为那名也是穿黑西装的斯文经理,好像也听到她的问话似的,转过头来看了他们一眼。
“看起来像角头老大的聚会场所。”趁那位经理不注意他们时,她终于附在蓝仲达的耳边说出她心中的忧虑。
不料,却反而引来他的哈哈大笑。
如果她没眼花的话,她发誓她也看到经理在偷笑。
还没等到蓝仲达回答,他们即来到一间非常隐密的房间,而她心中的疑虑也同时获得“证实”
这里确实是黑道聚集的场所。
“嗨,蓝老弟,你终于滚来见我了!”
一记沉稳但铿锵有力的嗓音,在他们跨进房门时骤然响起。
房里的摆设非常简单,除了在房间正中央有一张办公桌、一组皮沙发之外,就只剩一座撞球台。
而声音的主人正拿着球杆在打撞球他同样是个非常高大的男人,而且十分粗犷;虽然五官不若蓝仲达俊帅,但似乎部各有个性。
“不管你今天为何而来,先陪我玩一局再说。”雷钧丢了根杆子给蓝仲达,然后才有些讶异地看见站在他身后的雪融。“嘿,今天怎么多了个小客人呢?”他朗声道。
“她是雪融。”蓝仲达介绍道。“这位是雷老大。”
雪融对着雷钧轻点头,他果然就是一副黑道大哥的样子。
“这位小妹看起来似乎非常忧虑的样子。”雷钧搭着蓝仲达的肩,道:“你是不是对人家做了什么事?”
认识蓝仲连这么久,还没见过他带“特定”的女伴出现,这可是第一次!只是年纪似乎太小了点。
“她在担心。”回话的是始终站在一旁的斯文经理。
“担心?”这句话引起雷钧高度的注意力,他手撑着撞球杆,欲知详情。
“她觉得这里像角头老大的聚会场所。”蓝仲达补充道。
闻言,雷钧仰头大笑。“这里确实是。”
“这就是蓝兄不对了。”这次说话的是站在房内另一个角落,嘴里叼着烟,同样也拿着撞球杆的长发男子。“你这样子会把人家小妹妹吓坏的。”
“是你们把她吓坏的才对吧!”蓝仲达笑着反驳道。
“我没有被吓坏!请你们不要当着我的面,好像我不存在似的臆测我的心理状态。”
突然,雪融开口插入四个大男人的话题之中。
四个男人不约而同地转头,表情各异地看着她雷钧扬着眉,一脸兴味盎然,另外两人也似乎快笑出来了;至于蓝仲达,则一副欣赏似地看着她当着其它三位“兄弟”的面“发飙”
“哦喔,小妹好像生气了。”叼着烟的尹风遥憋笑道。
“我没有生气。”雪融把目光转向尹风遥,继续说道:“还有,我已经二十四岁了,请不要一直叫我小妹妹。”
这一切都要怪蓝仲达:是他强迫她不准穿套装,才会惹来这种误解,因为现在穿着t恤、牛仔裤,把长发随意编起的祝雪融,看起来确实很像是十六岁的高中女生。
“她就是你一直要找的人?”雷钧偏着头问蓝仲达。
“没错。”蓝仲达承认道。
“喜欢吃青椒,嗯?”雷钧再问。
“没错。”
两人打谜语似的一问一答,惹得其它两个人也好奇万分,纷纷看向雷钧。
只见雷钧神秘兮兮地咧子邙笑,然后拍掌道:“好,现在还债时间到了,今天你打算还多少钱?”
“五百块。”蓝仲达很干脆地说道。
“可以。”雷钧摩拳擦掌道:“不过,看在和雪融第一次见面的分上,多让你五百,凑一千,如何?”
“成。”
蓝仲达把手上的资料袋交给雪融,然后卷起袖子,准备一决生死的模样。
“你们到底在打什么哑谜?”雪融拉低他的头,不放心地又对他附耳问道:“你欠他钱?”
“算是。”蓝仲达微扯嘴角,摸了摸她的头,哄小孩似地说道:“别担心,已经快还清了。”
“你是因为赌博才欠他钱吗?”雪融又拉住他,固执道。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雷钧抵着桌台,开了第一球,笑道:“他是积欠我保护费无力偿还,才会以打撞球代替,只要他能赢球,就当是还钱。”
事实上,每次还钱的数目不是重点,撞球比赛的乐趣才是他最在乎的。
“保护费?”雪融惊愕道。
他们看来似乎和蓝仲达很熟,甚至很“和乐”的样子,怎么会收他保护费呢?
“他跟我们一样是混街头出身的。”尹风遥告状道,不知何时已凑到雪融的另一侧。
“真的吗?”她瞪大了眼,蓝仲达也有黑道背景?
“你不要吓她。”蓝仲达瞪了尹风遥一眼。
“那是因为这小子以前在我们老大的地头上摆摊又不给钱。”斯文的经理也轧上一脚。
“摆地摊?”雪融更迷糊了,好端端的,蓝仲达怎么会去摆地摊呢?
“那已经是好多年以前的事了。”尹风遥补充道。
“你们一定要泄我的底才甘心吗?”蓝仲达瞪着肯定是闲得发慌的两人。
“有什么关系?好歹当时你还是某知名大学的法律系高材生,哪像我们雷老大早就翘头在外晃。”
尹风遥不怕死地连雷钧的底都敢掀。
“别说得好像没你的份似的。”雷钧面无表情地点了根烟,决定拖尹风遥下水。他和尹风遥从来就不会隐瞒他们混街头起家的事实。
“姓蓝的这小子很难伺候吧?”尹风遥玩笑地问道,以手肘搭着雪融的肩,吊儿郎当的模样,比她初认识蓝仲逢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讲话就讲话,不要动手动脚的。”蓝仲达拨开尹风遥搭在雪融肩上的手,占有性地把雪融揽在身侧。
“咦?这句话好熟,我是不是在哪里听过?”雷钧转头询问一旁的经理。
“如果我没记错,应该是大哥你第一次要没收他的商品时,他对你的吼叫词。”经理不疾不徐地说明。
“对,我想起来了。”雷钧豪迈地大笑,大剌剌走向桌台另一角,再度瞄准白球。
“想到你当时那张狂傲的脸,我到现在都还想扁你一顿。”尹风遥捶了捶蓝仲达的肩头玩笑道,并且还转向雪融,继续揭其疮疤:“说真的,我还真没见过像他这么不知行情的人,摆地摊不先关照声也就算了,还反过来对我们大吼大叫的,指责我们去收保护费会妨碍他做生意,你有见过活得像他这么不耐烦的人吗?”
“你还忘了最重要的一点”雷钧酷着脸,对准白球,提醒道:“他打了你一拳。”漂亮,2号球应声入袋。
“你们有完没完,我今天来可不是来让你们重提往事的。”蓝仲达带着雪融坐在沙发上。
“你怕我们把你的雪融吓跑?”尹风遥穷追猛打道。
“去你的,我是怕你们自己不小心泄了太多自己的底。”真是,没事交到这些损友。
“那你们怎么会变成朋友的?”雪融探问道,如果他们真的是朋友。
“那是因为这家伙简直像打不死的蟑螂,求生存的能力超强,怎么恐吓都恐吓不了,还敢单挑我们雷老大,才让我们对他另眼相看。”
尹风遥总算对他有些夸奖,但用蟑螂来比喻,似乎就有些欠扁了。
看着一搭一唱的四个大男人,雪融隐隐约约可以体会出他们之间的交情。
虽然她没有机会参与他们的过去,但是从他们的谈话当中,她知道蓝仲达不为人知的另一面这让她感到很窝心。
这也是第一次,她了解到蓝仲达其实是个很有责任感的人至少从这一票“大哥”的口中,她知道蓝仲达念国一时,因父母车祸双亡、念高一的大哥又忙着赚取家计的同时,即负担起照顾妹妹的责任。
尤其上了高中之后,蓝仲达更开始在公馆、忠孝东路一带摆地摊直到大学毕业,也因此结识了当时专门帮人追讨保护费的雷钧和尹风遥。
这是一段祝雪融难以想象的过往。
她的幸福是如此唾手可得。
至少,她衣食无缺,始终被父母保护得很好,不必在外承受风吹雨打。
和他比起来,她的跳级就读、她的学、硕士学位和她的会计师资格,都显得微不足道,而他过往的世界和一切,才是真切而实在的。
望着眼前谈笑风生的蓝仲达,她突然想起他之前提到没钱买芭比娃娃时,眼底所流露出的那抹落寞
她想陪他走过。
以前发生过的或许来不及,但至少未来的还有机会。
感觉到她贴着他,越靠越紧,蓝仲达侧过身子,低头关心问道:“冷吗?是不是冷气开太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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