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的真相,并不全然如御风行所想的那样。
没错,当年他摔的那一跤确实改变了些什么,但那绝不是让霍靳改变观感的主因。
往事历历在目,霍靳什么都记得,关于那戏剧化的一夜,他记得在御风行初初摔下去的当时“小五!你怎么可以这样?”身为霍家的大姊,霍瞳率先开骂。
就在同一时间,所有的人全往躺在楼梯底下的御风行聚集,依然站在楼梯上头的霍靳显得相当突兀,小小的脸上带着可怕的惨白。
“怎么样?哪里痛?告诉爷爷,你哪里疼?”轻手轻脚的检视小孙子的伤势,御家大家长御长夫已无心注意身边的事情。
“你就算再怎么不高兴,怎么可以把人推下楼?”当着御长夫的面,霍瞳继续骂道
霍靳无法言语,其实不用霍瞳骂他,他的自责就够淹没他了,可就在这时候,他竟然听见“不是。”疼得直吸气的御风行没理会爷爷的关切,突然说道。
“什么?孩子你说什么?”御长夫就怕这一脉单传的孙子有什么万一,吓得老泪都快掉了下来。
“不是小五哥哥推我,是我自己掉下来的。”这话是说给大家听的。
“什么?,”霍瞳愣住。
“我不小心,小五哥哥想拉住我,但我没抓住他,就跌下来了。”御风行以足够被听见的音量,忍痛说明道。
所有人都听见了,但当中最震惊的,自然是知道真相的霍靳。
之后一阵的忙乱,在确定没有严重的骨折外伤后,御风行被抱回房里休息,行经犹在发愣的霍靳时,还不忘对他露出一笑,那笑,让霍靳困惑又困惑“你还愣在那里干么?”霍家大姊忽地咆哮出声,完全不因为刚刚的“骂错人”而感到歉疚,看来是打定主意直接用更凶悍的态度来模糊“错骂”的窘况。
若是平常,霍靳定要据理力争一番,可才刚历经一连串他完全无法理解的事,他没那心力,只是面色如土地看了她一眼,受惊吓的心神还未完全回复。
“你一定是故意的!”老四霍沛突然开口指控。
心中一惊,霍靳以为被发现了,姊姊们知道事情并不如御家那小子讲的一样,他不但从没想过伸手拉人一把,更甚者,他就是推人下楼的元凶。
“你说,你是不是故意没拉住风行?我知道,你一直就看他不顺眼。”老三霍曦气呼呼的补上”句,彷佛滚下楼的人是她一样。
“曦,别这样说,我相信小五他不会这样的。”老二霍楠说道。
“楠姊”没想到二姊会突然表示出对他的信心,霍靳没有感动,只觉心虚不已
“难说。”老三霍曦撇撇唇,不是很认同二姊的说法。“这小表平常嘴巴那么坏,谁知道他心里的想法有没有一样坏。”
“就是说嘛,搞不好就像三姊讲的一样,是小五推风行下楼的。”霍沛深表认同。
“你们你们”被说中事实,霍靳心虚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好了啦,别再吓小五了,刚刚风行都已经亲口说了不是小五推他,你们为什么要再针对他?”觉得这种事没说谎的必要,霍楠理性的说道。
殊不知,这事真是一项天大的谎言,霍楠自觉讲理的话语,一字一句就像针一样的戳刺着霍靳。
人是他推下去的!
他多么、多么想有足够的勇气大声坦诚一切,但一想到现在就待在御家的地盘上,依御爷爷宠爱孙子的态度,加上四个姊姊宝贝那御家小子的程度是一种生物与生俱有的天性直觉,为了自身的生命安全着想,霍靳吓得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好了啦,以小五的个性,他没拉住人,想必已经够自责了,你们别再给他压力了。”霍楠不想这事再闹下去,出面打回场。
“这我们知道,但就是气啊!”霍瞳还是很不爽。“你看看他,愣在那里跟块木头没两样,怎么会这么钝呢?他就不会跟上去看看吗?”
“这也是,风行刚摔了那一下,一定吓到了,小五你们年纪差不多,比较有话聊,你去陪陪他。”霍楠也觉得应该。
就因为这样,霍靳没得选择,在四个姊姊可称之为狰狞的关爱眼神下,举步维艰的走向那个他一点也不想去的房间。
对于御家祖宅,即使两家人颇为亲近,可霍靳并不像其他家人一样熟悉,但幸好没什么大问题,他只要循着问诊的声音前进就好了。
一步一脚印,蜗步一般的在长毛地毯上踩下一个个不情愿的脚印,百转千折的思绪一直围绕在御风行最后留下的那抹笑,凭着这,混乱中慢慢让霍靳理出一点头绪。
笔意的,那小子一定是故意的!
这念头就像一道灵光,瞬间将霍靳从自责的地狱中拉出。
他越想,就越觉得自己的推论很正确,苦肉计,这个叫苦肉计,他上回看故事书时看过。
想来,为了博得他的好感,争得他的友谊,御家那小子不惜来个苦肉计,故意让他推了那一把,故意从楼梯上滚下去,要让他自责难过,然后再以施恩的嘴脸来赢得他的好感,所以才会在最后还笑得出来最后的结论出来了,霍靳撇撇唇,一脸不爽主不懂,怎么怎么有这么讨人厌、这么会装模作样的人?
他心里觉得厌烦上点也不想进去看那个受害者,正愁着不知道该怎么交差的时候,就听见未关的房门传出声音“你怎么这样不小心?”可怕的咆哮声突地响起,霍靳吓了一跳。
他不知道他在干么,但他直觉就像偷儿一样蹑手蹑脚了起来,小脑袋凑到门边,贼一样的偷看,想先弄清状况。
“今天是什么场合?你是故意想让我难看的吗?”御长夫严厉的目光直盯住有些鼻青脸肿的孙子。
一脸的苍白,御风行脸上带着青紫,静静地坐在床上听训,那静默乖巧的模样,就像个破损的人形娃娃一样,无端惹人心酸。
罢去放洗澡水的吴妈一出浴室,看见的就是这副景象,她忍不住开口。“老爷,小少爷他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他已经吓坏了,请您别再骂他了。”
“骂他?我怎会骂他?我只是在教他,让他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御长夫恼了,声音大得更像是破口大骂。
偷听的霍靳有些些吓到,他所知道的那个亲切的御爷爷这时完全变了个样,慈祥不再,亲切不再,那模样就像个恶鬼似的,一脸凶神恶煞的对着床上苍白的人与床边一脸慌乱的吴妈怒声咆哮着。
“但是”
“好了,吴妈你别说了。”安静听训的小人儿开口,带着青紫的苍白有着不符年龄的早熟,轻声道。“爷爷他没骂我,他只是担心我、在教我,他只是要我以后多小心一些,毕竟我们御家一脉单传,爸爸不管事,就剩我能接爷爷的棒子,我一定要分外小心的保护我自己,不能受到任何伤害,以后才能接下我们御家的事业,接下爷爷一手创办下来的医院。”
一番话,就算八岁的霍靳听得很模糊,也觉得怪异不已。
那种背书似的语气,好像好像哪里怪怪的?
“我的好孩子,你知道爷爷的苦心就好了。”听了他一番话,御长夫的怒焰突地全消了下来,金孙能如此懂事,他着实感到欣慰。
“爷爷您放心,以后我会小心,一定不会使我们御家蒙羞的。”御风行保证。
“老爷,小少爷很懂事,您可以放心了,下头宴会需要您,小少爷的伤势由我来吧!等他洗完澡后,我会帮他上藥。”吴妈小心建议。
“是呀,爷爷,吴妈说的对,我没事,没撞到头,只是一点碰撞跟擦伤,您不用担心,下面的宴会还需要您,还是请您先下去吧!这里留下吴妈帮我就好了。”小小的人儿帮忙劝说。
“你确定除了碰撞擦伤外,没撞到头?真的不用上医院?”御长夫还有些不放心。
“真的,我没事,之前上过课,教练教过我要怎么预防受伤,所以我没事。”怕他不信,御风行还动动四肢以兹证明。
“如果有任何的不舒服,一定要说,知不知道?”御长夫交代。
见御长夫松了口,正打算从房里退出来,霍靳一溜烟的跑开,找了个最近的房间,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躲起来再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数了两次的一百后,霍靳才贼头贼脑的又探出头来,不见御长夫的身影也没听得人声,这才小心翼翼地贴近那虚掩的门“我的好少爷,疼不疼啊?”吴妈担心着急的语气从门缝中传出。
“吴妈,你别担心,真的就只有这些小伤口而已,我没事的。”不同方才,御风行的语气轻快许多。
“可怜的孩子。”吴妈帮忙换下已不再笔挺的小西装。
“吴妈”任由吴妈脱下衣服,御风行开口,语气明显显得迟疑。
“怎么了?有事吗?”
“爸爸妈妈他们”顿了顿,他细声问。“他们好吗?”
提起这事,吴妈忍不住叹气。“真不懂老爷在想什么?一家人好好的,为什么要拆散你们呢?”
“爷爷说慈母多败儿”小小的人儿细声道,神情不掩落寞。
“话不能这么说。”吴妈摇头叹气。“更何况,少夫人她从来也没做错什么,对你的教育一向很注重,怎么能说她慈母多败儿?”
“我、我不知道。”抿唇,御风行低喃,即使早熟,可这问题对一个七岁的孩子来说,委实太过沈重了些。
“真是的,孩子总是跟着自己的父母亲比较好,哪有人像他那样跟人抢孩子的?”吴妈嘟嚷,满心的不赞同。“真不是我爱说,自从老太太去世后,老爷是越来越不讲理了,单是把你们一家人拆散的事,就显得不合情理。”
低着头,御风行不接话,这种事,他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
“真是苦了你了。”吴妈怜惜的摸摸他乘细的发丝。
“爷爷他他是不是不喜欢我!”他细声低问,这问题他想过千百回,每次总没有答案。
“你误会了,老爷他不是不喜欢你,而是太喜欢了,所以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吴妈又叹气。
“为什么?”他真的不懂。
“就像他说的,御家一脉单传,你是御家唯一的传人,他怎可能会不喜欢、不看重你这个唯一的孙子?”揉着他肘上的青紫,吴妈说道。
“可是”他嗫嚅,有些不信,也有些不懂,毕竟还有一个念风呀,为何只有他被留下,念风也是爷爷的孙子,不是吗?
“是真的,老爷绝不是因为不喜欢你,所以这样对你,只是因为老太太去世,没人能拦得住他,再加上因为老太太的去世,他的生活中心失去了一角,除了平日的工作外,他将所有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你身上,所以才会演变成现在这模样。”吴妈将一切看在眼里,实在也不知如何是好。
“我不喜欢现在这样。”他忍不住轻叹。“我好想爸爸,好想妈妈,还有念风跟澄云。”
听他细数起家人,年老的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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