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满溢著对他的倾慕。初时她一听要被派来伺候北邑黑王鬼堂暗,吓哭了起来,一旦见著了他本人,这几日来源于一种女子的虚荣,与感情的不忍,她却无法不对他同情而仰慕。他是这样的孤独,那样的似乎拒人千里;笑的时候那般邪华,不笑的时候又看似那般残恶让她深深感到一种形容不出的诡异魅力,芳心默默为他悸动。尽管她听过了那么多传言,她还是那般的禁不住倾慕。
“你在关心我吗?”鬼堂暗极突然的转头,倾身逼向她。
“我”芹嫿不禁瑟缩起来,低下头,不敢直视他。
表堂暗是个阴睛不定的人,喜怒也不定,教人无从捉摸。她服侍他这几日,深深感觉到他那种令人打从内心深处感到颤栗的气息,而那样的气息令人恐惧,诡异地却又具有一种吸引人的力量,或者说,逼人的迫力。
多半的时候,他是不笑的。不笑的男子有偷人魂的魅力。她感觉他颦蹙的双眉似乎锁著一段甚么悲伤的往事,而那个往事,带给他的创伤太大太深,他的心为此淌血,心上的伤痕久久不愈,从此改变了他的性情
她是这么想的。不禁就想给他安慰,想用自己的手抚平他眉心那丑陋狰狞的伤痕。
而如果他笑,他的笑,多半带奢残忍冷酷的纹路。但也因为那分邪恶的气质,使得他散发出一种诡异突出的磁力,深深吸引著她。
“我在问你话。”鬼堂暗用力扳起她的下巴。
芹嫿身于轻轻一抖,颤声说“回大人,您这些日子经常在半夜惊醒;芹嫿服侍不周,担心工您是否哪里不适”
“是吗?你是赤堂院的人,你也会真的关心我?”鬼堂暗松开手。言谈之间夹了一声冷哼。他哪会不知道,这女侍不过是赤堂院派来监视他的眼线罢了。不仅她,这全院里几乎所有的奴仆小厮除了他由北邑带来的几名贴身侍从全是赤堂院派来监视他的走狗。
“请您相信我,黑王,”芹嫿只觉心头突然涌起一股热,急于表白心迹地仰起头望着鬼堂阁,近乎乞求的姿态,轻颤说:“虽然芹嫿是共主派来伺候王的,但在芹嫿内心中,我早已是王您的人了。我的心里只有王,一辈子对黑王您忠贞不二!”
表堂暗眸光一闪,用一种奇异、思索与怀疑的目光打量她。很快的,他看见她眸子中那殷切灼热的光芒;看到她对他抚慰与倾慕的姿态。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他眉心的疤狰狞起来。不为所动。
“请您相信我,黑王。我我”她不敢说那个字眼。尽管她服侍了他那么多日,她的身体早已经是他的了,那种表达内心情感赤裸裸的字眼,她还是说不出口。他不明白女人的心。他是她第一个男人。女人的身体一旦给了那个男人,心里就只有那个人了。
她低著头,承过他恩泽的纤细身躯颤动得那么娇羞。鬼堂暗直盯著她,锐利的眼神几乎将她穿透。
“抬起头来,看着我。”他放缓放低了声音。
芹嫿顺从的抬起头,大大的眼睛盛满志忑的水波。
“你说的可都是真的?”鬼堂暗紧盯住她。
她轻轻点个头,心中升起一股娇羞和欲望。她想得到他的宠爱,独占被他坚实有力的臂膀搂抱在怀中的权利。
“那么,我问你”他故意拉长了语气,一边观察她的反应。“如果我要你离开殷方,跟随我回北邑,你可愿意?”
“只要是王您的吩咐,就算是天涯海角,我也一定会跟著王。为了王,我愿意做任何事。”
“即使背叛赤堂院?那样,你也愿意?”声音阴沉起来,目光里夹著怀疑与试探。
芹嫿心里一阵悸乱,有些交战。要她背叛赤堂院?但她似乎没有太迷惑,心一决,刻意昂起了头决然地望着鬼堂暗,再低下头去,低低地说:“我说过,我已经是王您的人了;我的心里只有王。我是一个很死心眼的女人,只要跟著谁了,上天下地,心里就只有那么一个人。”迂回地剖白她的心迹。
表堂暗唇角一扬,诡异的笑起来。他再次扳起她的脸,很轻地,用和那笑容同样诡异的温柔声音,看着她说:“没错,你是我的人了。”
这笑、这温柔,却让芹嫿感到一阵不寒而栗,但她没有深思那么多,满足陶醉于这一刻被捧在他怀心的喜悦,有了一种身份似;带著一点羞怯的,轻轻一偎,偎进鬼堂暗赤裸的怀里。
表堂暗伸出双臂搂抱住她,低头看着她,目光冷冷的,估量一件物品的利用价值与用处似的阴险,眼眸里不带任何感情,更没有怜惜或笑意。
怜香惜玉是一种浪费,只有像澄堂信那种生活富足,在锦衣玉食、安逸的环境中长大的公子,才会有那种闲情逸致去浪费。北邑的狂风飞沙教会了他为求生存该具的冷酷残忍与不择手段,他是不会有那种软弱无聊的惜香心肠。
但这女子既然自动投怀送抱,他没有不接受的理由,以后也许会有用得著她的地方,先将她收拢了也好。
“芹嫿”他心思一转,贴近她耳边问道:“你在赤堂院待了多久?”赤、澄两院盘根错结在一起,太复杂了,他有必要留个带路的人。
芹嫿微微一楞,温顺的回答:“六年了。从我十二岁时,被族中的长母送到赤堂院奉献给共主,就一直侍候著‘澄堂院’正妃殷妲娘娘,直到日前九垓大王命我来服侍王”
“那么,你对赤堂院的地势很清楚了?”鬼堂暗目光一紧,语气却平常,丝毫不动声色。
“嗯。闭著眼我都能指出哪条甬道通往哪个殿院,甚么时刻卫士们交接换班我也一清二楚。我们几个女侍还曾趁著那空档,帮著澄王偷偷溜出院去哪!”
澄王信!听到这个名字,鬼堂暗眼里的光芒不禁一缩,冰寒起来,有如剑一样锋锐,带著戾气。但很快他就换了一副表情!嘴唇紧贴着她的耳朵,用一种低又沉,沉得侵入到她心髓里的声音说“既然如此,你愿意为我绘一幅赤堂院的详图吗?芹嫿”他喊著她名字,含在嘴里,含著一缕暖昧的气息,含得那么缠绵。芹嫿只觉整个人忽然软弱无力,心都酥了。他这样唤她,真要让她承受不住,身体都软了,娇羞无力地靠在他身上。
她含羞的抬起头,听他解释说:“你知道,我常年在北邑,与我父王共主九垓甚少相聚。这次因十年一次的‘龙雨祭’,共主才召我回殷方,等祭礼结束,我就要重回北邑。所以我想,如果你能替我绘一幅赤堂院详图,我或许可以当作是一个纪念。你愿意吗?芹嫿?为了我”
“愿意!我当然愿意!”芹嫿忙不迭的答应,满心为他感到心疼不忍。想想,他是那样的孤独无依,只因著一个可怕的谣言,而被放逐到北邑那种飞沙风掩的荒漠之地。
她抬头望着他,倾全心地望着他那带一股邪魅的脸庞。让人闻名丧胆的黑王鬼堂哦,不,是鬼堂暗。共主九垓原有黑、紫、碧、澄四妃,他是黑堂院侧妃的遗子,因著一场惊逃诏地的灾厄而降生。黑堂院在那场灾厄中颓倾,成了废墟;黑堂院侧妃也在那场灾厄中丧生。因为国师巫觋的预言,他成了带来灾祸的黑暗鬼子。谣言太炽,引起共主恐慌,他遂被放逐到北邑。北邑全境泰半是沙漠荒地,经年飞沙走石,生活非常困苦。殷方的百姓是绝不愿到北邑去的;对于北邑的子民,他们也多有隔阂。
黑堂暗统理北邑后!北邑更成了一个神秘恐怖的荒暴之域。有殷方的百姓到过北邑回来之后传说,统理北邑的黑王是一个残忍冷酷的领主,杀人如狂,泯灭人性!以虐待百姓为乐;殷方的百姓没有不相信的。加上年老一辈的口耳相传,将二十多年前那场灾厄描绘得维妙维肖,让人对这黑暗的鬼子更加心生恐惧。从此,种种的谣言流传,一提起北邑黑王,没有人不感到害怕。而黑堂暗,也就变成了“鬼堂暗。”他不是天之子,他是天上来的鬼。
但面对眼前这个充满恶华气息和魅力的男子,芹嫿怎么也无法将他和那些可怖的谣言联想在一起。比起澄王信的英挺明朗与俊美秀逸,鬼堂暗虽然显得阴沉、难以接近,却更有一种迫人的性格,更有力量。他站在那里,整个人就有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气势。或许吧,邪恶至极有邪恶的酷丽,另有一种慑魂的恶华邪美。她或许是这样被他吸引的吧。或许!她自己其实也不清楚
“我当然愿意。只要是为了黑王,我甚么都愿意做。”她喃喃重复,抬头痴望着鬼堂暗,有些意乱清迷。“可是,赤堂院幅员广阔,详图可能要费一些时日才能完成”
“没关系。只要在祭礼结束前完成就可以。”鬼堂暗嘴角一提,浮起一丝意味复杂的微笑。“芹嫿,你为我做这么费心的事,我绝不会亏待你的!我会给你很丰厚的报酬。”
“芹嫿不要甚么报酬。”
“不要报酬?那你想要甚么?”
“嗯”声音低得像蚊呜,芹嫿姣柔的颜庞,喝醉酒似的一睑酌红。“我只要王能待在黑王身旁”她相信她的选择是对的。
“是吗?”鬼堂暗笑痕一斜,露出了一些邪佞,显得有些鄙劣阴险。
他放下帘帐,双臂一紧,搂住芹嫿,扯开了她身上的薄纱,将她压在身子底下。
帘帐遮掩,院外的夜显得更沉寂。只剩枝头夜鹰偶尔几声阴森刺耳的叫啼,刺探著暗夜和帘帐后的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