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止,跟我说说那天晚上的事。”陆老夫人十九岁开始掌家,说话都带着威严之气。
陆遇止简单解释了一遍,老太太听得眉头的皱纹都快打结了,“好好的怎么会发生那种事?传出去多不好?你大哥……唉……”她重重叹了一口气,扫向自己儿媳妇的目光仿佛染了毒,“要不是当初……又怎么会被人这样设计?他们不就是欺负他是……?遇止,你一定要把事情查清楚,给你大哥一个交待。”
陆夫人苍白着脸,双唇更是褪尽了血色,她似乎想张嘴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大概……她的人生早已只剩下了沉默。
“是。”陆遇止的目光一直留意着角落的某处,看见那人眼中的泪光,他心中不期然地闪过一丝疼痛。
“奶奶,我打算听您的话,要定下来了。”
老太太对这个心肠歹毒的儿媳向来看不顺眼,平时一逮着机会便不会善罢甘休,指责的重话也是信手拈来,没想到这会儿竟是惊得连话都不会说了。
不要说老太太,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呆愣住了,陆清灵更是惊得嘴巴好半天都闭不上。
“你这说的可是真心话?”老太太双手发颤,连声音都在抖,“不是在哄我开心?”
陆遇止笑了,他平时很少这样笑,连眉眼都染了笑意,“那您现在开心吗?”
反正迟早都是要定下来的,只是不知道和哪个女人罢了,不是吗?
老太太连连点头,喉头哽咽着,那嘴角的皱纹仿佛一朵不断打着旋儿的水花。
开心啊,当然开心,知道你要成家,奶奶余生将欢喜相伴,死后也能含笑九泉了。
因母亲做的那些肮脏事,陆遇止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抱着一种愧疚之心,虽安排了专人精心照料他的衣食起居,却鲜少来看他。
那双如稚童般天真的眼睛总是会让他夜不能寐。
是的,陆家大少爷陆择一智商低如儿童,是个傻子,可又有谁记得,他曾经是陆家上下一致看好的继承人呢?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自己的母亲,不能再想下去了,陆遇止紧握拳头,指甲陷入掌心,他重重地捶向墙壁。
这副脆弱的模样,他从不轻易示人,他的痛苦藏匿得很深,很深。
待得情绪稍稍平静下来,陆遇止才察觉不知何时竟走到了这个地方,他刚准备转身就走,门却突然开了。
”少爷?”一个中年女人走了出来,看见站在门外的人,神色不是一般的惊讶,甚至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您怎么过来了?”
陆遇止冷冷地站在那儿,从走廊尽头吹来的风鼓起他的外套衣摆,他用手抵住唇,”我哥……”
这个称呼实在太陌生了,他有多少年没有这样叫过了?一阵阵寒意从脚心蔓延到心脏,竟带着那个地方微微颤抖起来。
负责照顾陆择一的女人似乎并没有察觉他的失常,只轻声道,”大少爷吃完药刚睡下。”
大脑损伤,他时常要靠药物来抑制疼痛,而那药几乎无一不带着让人深眠的成分,从出事那天起,陆家就没有陆择一这个人了,”大少爷”这三个字,是陆遇止唯一能给他的体面。
”好好照顾他。”
”是。”妇人恭敬地送他出去。
然而,那个原本应该在床上熟睡的人,此刻却衣衫不整地缩在角落里,他双手抱着头,脸上都是泪,交错着斑驳的指痕,”求求你,不要杀我!啊!疼!求求你!”他犹自语无伦次地求饶着,可惜,隔音极好的房间,没有人会闻声赶来救他脱离苦海。
陆择一对面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人,看不清面貌,也不知道是男是女,只听得他(她)的手指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着。
”你也真是个没福气的,放着绝世大美女不要,偏要去睡那不入流的小贱人,你说你是不是傻啊?”那人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声音竟是不男不女的,听起来诡异得很,”噢,不好意思,我忘记你本来就是个傻子了。”
陆择一跪在地上不断磕头,一会儿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浓烈的臊味。
那人嫌弃地捏紧鼻子,冷笑着打开门出去了。
”收拾一下。”
”是。”候在门口的妇人应道,她声音平静,似乎这种事情早已司空见惯。
***
因为伙食被缩减得太厉害,扣扣已经好长时间不理人了,微澜闲着没事,变着法儿地逗它开心。
可这小东西似乎脾气还不小,微澜戳戳它圆滚滚的肚子,耐心同它讲道理,”你太胖了,知不知道?这样不好……'
”喵。”我不胖,一点都不胖。
”这是你喜欢的香浓排骨,”叶微澜不得不拿出了杀手锏,”不过你要答应我,吃完了就下去散散步好吗?”
”喵。”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我就勉强接受了吧。
紫色的眸底闪着满意的光,不一会儿一碟排骨便见底了。
扣扣的食量和进食速度越来越惊人了,叶微澜看得几乎目瞪口呆,一只血统高贵的猫,竟让她养成了这个样子,心里越发对它原来的主人感到愧疚。
公园里人很多,叶微澜不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她选了一条幽静的小路,带着扣扣慢悠悠地走着。
一开始扣扣还配合她的速度,不过接了个电话的功夫,它就撒欢似的跑远了,叶微澜望去,竟看见那猫儿跑进一团花里,扑、滚、扫,自个儿玩得不亦乐乎。
”叶,你还在听吗?”手机里传来杰森的声音。
”嗯。”叶微澜收回视线,”你刚刚的意思是,有黑客入侵了我的电脑?修改了爆破图的数据?”
她的第一个反应是不可能,当初那个人曾经说过,”你电脑的保护系统,这个世界上只有三个人能破解,第一个人是我的老师,他前年去见了他的上帝,第二个人,如今他坟头的草大概已有半人高,至于第三个,那就是我孟遥光,不过,我才不做那么无聊的事。”
杰森对她强大的理解能力佩服得五体投地,他刚刚是说可能入侵了双方其中一方的电脑好吗?她是如何曲解成这个意思的?
”只有一种可能性。”
杰森听到那边忽来的沉静嗓音,以为她有了什么新突破的见解,下意识地追问,”什么?”
”黑客入侵的是他们的电脑。”
这女人数理能力强大到非人的地步,其他方面的反射弧却长得不能再长,杰森无语凝噎。
”噢,你开心就好。”
”我为什么要开心?”微澜疑惑地反问,”因为他们入侵的不是我的电脑?”
杰森:……
挂了电话后,微澜发现自己走到了湖边,蓝净澄透的湖面,被夕阳涂抹了一层柔和的胭脂,仿佛一个含羞的娉婷少女,空气中团团香气袭人,温软馥郁。
咦,她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
”扣扣?扣扣……'
好不容易寻得一个清静之处,却被人打扰,坐在湖边的男人心情实在不能太糟糕,他从草地上起身,正要寻找那恼人的声源,谁知却见一道曼丽的身影从眼前一闪而过。
披肩长发,蓝色棉裙。
熟悉,熟悉极了。在哪里见过?一定见过!
”叶、微、澜!”陆遇止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