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进怀里,轻轻拍抚着。
霍擎深吸一口气,克制着不要哭出来。除了娘之外,不曾有人对他这么温柔。突然之间,他觉得好想哭,彷佛肩上无形的重担,一下子轻了许多。
“她病多久了?”卿卿问道,看向内室的那片布帘。在京城里,她也曾经见过,有人患了这样的病,这类的病人,需要静心调养,还需要大夫仔细治疗。
男孩咬咬下唇。“好久了,从我有记忆以来,她就是那样。”
“不打算送她下山就医吗?”她记得,山寨里的大夫,专精的是外伤,肯定对这类杂著手无策。
霍擎低下头。“我认不得下山的路。”
“告诉霍鹰吧,只要向他提一声,他一定”
“不!”他伸出手,用力推开卿卿,表情转为狰狞愤恨。“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他是始作俑者,我恨他、恨他!”他大叫着。
卿卿跌在地上,疼得发出低低呻吟。她讶异的看着男孩,这才发现,这对兄弟之间的问题可大了。
原本以为,可能是霍鹰总是僵着脸,不愿跟弟弟亲近,造成兄弟间的隔阂。但直到此刻,霍擎愤怒的表情,才让她明了,这男孩对兄长的情绪,并非仅是厌恶,而是货真价实的憎恨。
明明是血浓于水的亲兄弟,为什么这一大一小,却像是有着不共戴天的深仇大限?
室内岑寂,只有男孩的喘息,他握着拳头,瞪着卿卿,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那模样既倔强,又让人心疼。
布帘被掀开,美丽的霍夫人走了出来,手上拿着一只翠绿的翡翠镯子。
“来,姑娘,这是一点小意思”瞧见跌在地上的卿卿,秀眉蹙了起来。
“华儿,你又顽皮了。”她轻声责备道。
“我没有!”霍擎咬牙喊道,转身想往外冲。但才跑了几步,他整个人就撞着了个挡在门口的“不明物体”被那反作用力冲得往后倒,跟着卿卿一块儿摔倒在地。
那“东西”高大且坚实,站在那儿不动如山,正用一双冰冷寒冽的黑眸,瞅着屋内众人
室内的气氛瞬间冻结,像是陡然下了一场大雪,冻得所有人血液冰凉。
惨了!
卿卿在心里轻叫,慌忙爬起身来,硬着头皮走过去,一双小手搁在霍鹰胸前,想止住他的怒气。
“呃,鹰,我能解释的。”她偷偷瞄着他的脸庞,却瞧不出半分情绪。他面容冷硬,像将所有情绪都断绝了,令人难以看穿。
他没有吼叫、没有暴跳如雷,只是无言的看着她,那冰冷的态度!反倒让她觉得不安。
室内的气氛紧绷着,像琴架上的弦,愈绞愈紧、愈绞愈紧
眶唧一声,翡翠镯子摔在地上,跌了个粉碎,惊破岑寂。
只见美丽的霍夫人站在原地,瞪大了眼,脸上血色尽失,纤细的身子不犊禳抖。她一脸惊恐,直视着霍鹰,像是看见了什么邪魔恶煞。
“呃,霍夫人,你”卿卿开口,想出来打圆场,但才刚踏出两步,霍鹰就扯住她,不许她继续上前。
“走。”他淡淡说道,拉着她转身。
她不肯。“不,霍夫人她”
“别多事。”
她蹙眉。“她病了,必须下山治疗。”
黑眸闪过怒火,以及烦躁。他不再多费唇舌,拉着她就往外走。
忽地,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寂静。那声音之尖锐,震动了整座山林,令人毛骨悚然。
一双手扑抓过来,扯住霍鹰的披风,奋力撕抓着。
“凶手!你这个凶手”霍夫人嘶吼着,清丽的脸庞,因为愤怒而扭曲,狰拧极了。
卿卿低呼一声,万万没有想到,原本温驯有礼的霍夫人,会突然间变得疯狂。
怎么回事?是哪里不对了?为什么霍鹰一出现,情况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霍鹰则是面无表情,冷冷的望着霍夫人,没问也没躲,任那双细瘦的指爪,从披风爬上手臂,划过黝黑的肌肤,留下数道痕迹。
“请住手。”卿卿连忙奔上前,挡在两人之间,阻止霍夫人当场撕了霍鹰的手臂。
但霍夫人已经失去理智,根本看不进其它人。她的十指不断抓扒,甚至没有察觉,指下的肌肤,已由黝黑更换为细腻雪白。
“啊!”锐利的疼痛在手臂上炸开,雪嫩的藕臂,马上出现数道血痕,她疼得冷汗直流,几乎要哭出声来。
一旁的霍夫人还不肯罢休。
“你这个杀人凶手”霍夫人发出凄厉的尖叫,抓起身旁的所有东西,用力扑砸。“还我爹来、还我娘来”她呼喊着,披头散发,恍如厉鬼。
“霍夫人”卿卿还想安抚她,却瞧见一支烛抬凭空飞来。她来不及闪躲,吓得忘记闪躲。
电光石火间,她整个人被往旁一拉,避去头破血流的下场。
霍鹰抓住了她,反手将她带到身后,烛抬锐利的边缘擦过他的右颊,划出一道明显的血痕。
“鹰!”卿卿小脸一白,心里好疼。
他面无表情,甚至没有看她。
听到騒动的丫鬟,从内室跑了出来,一见这情况,吓得连忙冲上前。
“夫人,你别这样你冷静些啊”小丫鬟用尽力气,抱着疯狂挣扎踢打的霍夫人,一面向霍擎求救。“小少爷,请,请来帮忙。”她累得汗流浃背,却压根儿不敢向霍鹰求援。
霍擎紧握双拳,愤恨得不犊禳抖。他瞪着霍鹰,那痛恨的表情,像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你来这里做什么?滚,滚出去!”他吼道,声嘶力竭。“我恨你!”
黑眸敛凝,没有波澜,早已习惯这样恶毒的指控。
卿卿却听不下去,连连摇头。“别这样对你哥说话,你不是有意的。”
“我就是有意的!我恨他!”霍擎紧握着拳头,小小的身子因太过激动,正不犊禳抖着。
“他是你哥哥”
“他是我的仇人!”霍擎咬牙切齿,指着身后被压制住,却仍在尖叫挣扎的娘亲,哭着吼道:“看啊,你看看我娘,我娘疯了,她以为我是她弟弟,她甚至不记得她有个儿子。”
卿卿呆住了,她想给这孩子一个拥抱,却知道他绝对不会领情。
伤害已经太深太久,不是她三言两语可以化解的。况且,对于这个状况,她仍是一知半解,有太多谜团,她尚未得到答案。
霍鹰沉默,无言以对。而霍擎仍在呼喊,声音传遍整座山头。
“她是被逼疯的!这些都是他害的,他是凶手!”霍笔指着霍鹰,双手颤抖着,嘶吼出指控。“就是他杀了我爹、逼疯了我娘,这全是他做的,全部都是!”指控一句接一句,而霍鹰没有辩驳、没有否认,甚至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直到男孩喊得累了,停下指控,站在原地喘息,那张薄唇才有了动静。
“说够了?”霍鹰冷冷的问。
霍擎瞪着他,咬牙切齿。
他视若无睹,确定男孩的指控告一段落后,扯着卿卿,转身就走。
“呃,鹰,霍夫人她”她想留下来帮忙,照顾失控的霍夫人。
冰冷的黑眸扫来。
“走。”他的命令很简单,眼神却比她之前所看过的每一次都寒冽吓人。她不敢违抗他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