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再提气,他已拔身凌翻而起,势凌云天般,内力透剑而出,剑身宝红,挥出红影剑气,在他翻腾进击中,如雨洒开,火花飞溅,瞬融台前霜雪,露出深色地表。
见状,亭内的人笑容绽灿,放下折扇,取一旁温热过的绢帕擦过双手,拿著七弦琴步下台阶。
“亲爱的小弟,把刚刚的猎魂剑,再舞一次让我看看。”
他没回应,剑光却已再次挥洒,游龙卷云般的身姿,乘著如虹剑影在雪地上,舞出惊世剑法.
“舞一曲,风华现;舞一曲,风云涌。”
琴音起,稳定的弦音像一首摇散开来的曲律,带著欲发的风韵,逸雅的嗓音在剑光与雪花中朗扬。
“横剑当空,划开点点霜落。挑残雪,化千霜;破疾风,化利芒”
琴音再次带起另一磁性之律,平稳中藏著浩然之态,如同风回大地,拂遍雪原,撩出一顷又一顷的风纹迹印。
“剑光如狂潮,剑影似奔雷,光吐虹刀,影猎疾魂;霜迸飞刀行千里,虹芒如削震回肠。”
一句句的朗吟相映挥洒在雪地上的迅风之剑,伴著琴音,一时间,琴、剑、人,像在漫天雪地中,融为一曲剑音之韵。
当雪地剑势趋缓,琴音也随著朗吟的雅声划终,舞剑者已回剑定息。
“唉!剑至臻化,人却呆化。”
来人对这些揶揄话已很习惯,眉目神态不动半分,只是坐到对面,接过温热递来的酒,一饮而下。
放下剑,对著眼前那同一张面容的血缘,双方却有著天差地别的性格,大多时候,他都是静静的听著或看着,这位总爱以折扇和眼神挑人的手足。
苏少初俊逸翩然,一派绝尘温雅公子模样,不笑时一派端严,开口却总是隐含微讽的幽默词锋,束著名门公子的发冠,淡色冠带扬飘,一身不喜坠饰在身的月牙白衣,更显一股离尘清雅。
只是,这个“他”从小以男孩之态成长,事实上该是个“她”也因她自小随性潇洒到连周遭人都习惯面对一身男装与率真过人的“他”甚至江湖名刀傅遥风这等铁铮铮的硬汉,都早已不将性别摆在双方的相处之中。
“你的剑术日进千里,连明宗剑师都赞你是难得一见的资质,要剑师夸人是很难的,怎么没见你有半点高兴之情?”对这个手足,苏少初真想拿点黏糊替他固定好一个笑容,省得让人以为他是山上的冰天雪地待久了,表情也真著同化。
“我爱剑道之理,求精进只是为了突破自己,不是为了得他人赞美。”
“是是是,忘了我家小弟,喜爱孤高独绝,不理世俗之言,偏生多才,不止剑术好,连对堪舆之能,都有独到之处。”苏少初只好自我调侃。“哪像我,没有世俗便感生命无趣,不醉生梦死,便觉人生缺了光彩,生为人,不过过纸醉金迷的日子,真是可惜了。”
“记得剑师更夸你,过人的天赋,却心不在此道,甚为可惜。”
“成天挥剑舞剑于我不合,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日子过起来乐趣多。”再斟一杯酒敬敬他。
“你日前挑了漠此三狼的山寨,还与老三啸狼约定十天后决战?”
看着那一派怡然自得,品饮美酒的悠闲俊容,他问。
“欸,是有这事。”
“漠北三狼中的老三啸狼,一手弯刀迥炼,不容小觑。”
苏少初也很认同颔首,关切的叮嘱道:“所以十天后的应战,你要小心。”
“我?”这个月来,替她赴了五场决斗。
“放心吧!我对自己的手足很有信心。”理所当然地替自己兄弟打气。
“漠此三狼做了什么惹你不快的事?”
“狼的叫声还夹杂小孩的哭喊,听了不顺耳。”漠此三狼掳掠妇孺,孩童则做人口交易。“你了解,对可爱、甜美的人事,我总有舍我其谁的冲动,抢下一对可爱的小姊弟后,最后不小心把人家的匪窝铲平了。”苏少初一派真是伤脑筋地道。
当时漠北三狼只有老大鬼狼在,最重要的定,小姊弟俩的哭泣太令人不舍了,踹倒山寨大门,不记得杀了几个包抄者,只知抱到这对可爱的小姊弟后,发现要脱身就得要解决团团围住的阵仗。
“家族忍痛将我们送离中原,是为了远离是非,不是来这挑起是非。”近年,各个匪窝、黑派,她没一个不招惹。
“我也没忘记大哥对我俩的殷殷期盼,快乐的成长,自由自在的做自己想要的事,因此,我一直快乐的进行自我成长,无拘无束的替天行道。”
“大哥的话好像就那一句,莫担心中原任何事,平安快乐的展开我们的生活,怎么你的解读这么多?”
“大哥的话深意在其中,需点领略才能感受到精华。”扇子指指他,一副他不够受教的令人摇头。
由来回应不了这种圆溜话,他多是任她说。
“我也没忘苏家身处江湖,必讲道义的家风,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俊逸的容颜,一敛那调皮的神采,振声道:“时时不忘家风,刻刻不忘义行,因此,路若太平,我必当挑它崎岖,人若虚伪,总要戳破几个疮疤,人生勿求以坎坷为历练。”
“你的历练是找人替你把崎岖路踩平,戳破的疮疤,是推人出去代你接受反击,没见到‘坎坷’在你身起作用。”且那个替她踩平道路和接受疮疤毒害的,往往都定他。
“耶!坎坷也可分表里,你虽然面对了表,最为复杂的里,我可承受了。”替他再斟杯酒,苏少初浅笑吟吟。“再加上我偏好一条坎坷,二人同行的锻练,不也让你有了练剑对象。”
从小到大,占尽双生子便宜的事,她,苏少初做得分毫不差。
“你完全不怕哪一天惹出危险。”
“哟!有你在,这词儿还真陌生。”扇柄敲敲额,好久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我想,亲爱的小弟,相信你必当不忍见,无助的我落入危机,哪怕你表情不动,心都不忍才是。”
再接过她递来的酒,他问:“和漠北三狼约战在哪?”
苏少初扇柄托颚,笑得相当得了便宜兼卖乖。
“呵呵,有你在,我果然是个无法无天的苏家鬼精呀!”
忆起过往,凝思的双瞳更显沉幽,想起面见长公主时,她所提及的
“初儿中了魔希教的阴魉掌,得以天泉地热之气来运疗体内气血。”已失踪半个月的苏少初,令长公主忧心交加的忍不住红了眼眶。“这孩子身上带有毒患,又没有毓儿身上的兰赤石来抑制毒性,毒发可要吃尽苦楚,现在到底在哪?”
“兰赤石在朱毓身上?”
长年居于塞外的他,对这位三皇子,仅有幼年与少时的几面之缘,但这个名字在苏家,因苏少初而成了最大的禁忌。
“是他耳上那串红珠石?”印象所及,似有此物。
兰赤石的罕有,少有人见过,他只知此物长在地气上冲处,其特性就是不能离气太久,因此拥有者必得随时带在身上,以人气滋养此一罕物。
朱蜻屏颔首,随即想到似的一怔。“难道初儿的失踪和毓儿有关!”
和朱毓有关!被家族急唤回中原时,陆家少夫人颜珊珊将所收集到的各种讯息告诉他。
“按状况研判,还有风绰儿所言,当天见到的少初,正面对封言的追踪,少初极可能是落到朱毓手中了,只是没证据,而且用尽必系也找不出三皇府内藏有少初的踪迹,但是这十天来,三皇府所传出的琴音,确实是少初所弹。”
颜珊珊蹙著柳眉道:“三皇府内,一定有密室或密道之类的地方,既可听得到琴音,应该不在像地下这种封闭的密室,我猜这个地,万离朱毓所居的院落不会太远,甚至就在他所在的院落内,因为据查探的人说,朱毓作息如常,不曾特别对府中他处多有停留。”
“能知道,最近传出的琴音是哪几首吗?”他问。
颜珊珊眉目轻扬,像了解到沉默下的他,心思颇细腻。
“你也觉得这是一个关键。”她拿出一封信函。“这里是我记下每晚三皇府所传的琴音之曲。”
“少初的音曲非他人能明白,她总喜欢自创自娱,非你我亲自聆听,又有谁能明白音中所诉之意?”
他也只能跟著无言一叹,洒然的随兴,偏又爱玩局中局的少初,连雅兴之余的音曲,也一如她的性格。
“朱毓对少初的兴趣极大,虽不会对她不利,也会想办法解她身上的毒患,但以朱毓的性格,该也不会让她太好过,甚至”颜珊珊忽长长一叹。“朱毓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们都清楚,再怎么说少初的真实之身都是个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