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借胆也不敢呀!即使脚丫子发痒。“看来她是来过了。”
“她!”
“马婆婆。”将军命真大,三番两次都能死里逃生。
“马婆婆!”
“咳!将军是伤了脑子吗?干么重复我的话。”是将军暗示他要注意生面孔,不分性别及老少。
单破邪在他的撑扶下才有力量站直“马婆婆又是何人?”
“她是这几天在营外摆摊的老婆婆,那份清冷的性子和丑婶儿如出一辙。”他怀疑根本是同一人。
今早他试图去跟踪马婆婆,可是仅仅一转弯,人不见了不奇怪,至少热汤的香气应在,不应该人连同摊子在一瞬间完全消失,无半点蛛丝马迹可循。
她太诡异了,武功高得出奇,所以他急忙策马奔向杨柳湖,却只见她纵身而去的背影,实在教人扼腕。
好歹让他见识见识红线女的传奇是否属实。
“原来她在。”单破邪会意地一笑,随即痛得两眉下垂。
自作孽,不可活,没事拿命开玩笑。
“将军是她所伤?”咦?怎么两手都挂彩,该不会是不规矩吧!
“不。”单破邪懒得解释,省得浪费一番口舌。
“不?”伤得这么重是有帮手?
“扶我上马。”他想他撑不了多久。
“是。”
一上了马,两人快马加鞭的回到营区,单破邪一身的血渍引起诸多猜测,军心惶惶地忧虑有外敌进犯,个个表情戒备地握紧兵刃准备上阵杀敌。
脸色有些泛白的单破邪强撑着虚弱的身子,故作没事地说是射了雁,溅到血,要众将士勿多想,脚步稳定的走过教练场以安军心。
但是一进入寝居,人未靠近内室就向下一倾,陈威及时扶住他,焦灼地送他上床并请来乔逐,威武大将军出水痘的流言足足传了三天。
没人得知真或假,也许去问问卖汤圆的马婆婆吧!
她会回说:“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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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婆婆!来碗暖心窝的红线汤圆。”
爽朗低沉的笑声传来,正在盛汤的褚姁霓真想一瓢子往他脸上泼去,好毁去那张令人心慌不已的俊颜。
“将军的水痘好得真神奇,老婆子当要举城哀丧,户户吊白幡了。”是她泄了底?
仔细一想,右副将陈威的嫌疑最大,是他在闲聊中透露了将军去向。
嗯,不错,一个卑鄙的陷阱。
“感谢冰婆婆的温柔关心,人如汤圆细滑可口。”单破邪有意无意的逗弄。
烦。“老婆子夫家姓马不姓冰,将军贵人多忘事。”
傍他的汤圆中除了汤圆还是汤圆,平凡得就像汤圆,未加任何佐料和姜糖。
“是吗?冰婆婆的夫家与将军我是本家吧!单婆婆更合适于五十年后的你。”一群儿孙绕膝。
褚姁霓木板子一拍,炒熟的花生顿时成粉末,看得四周的士兵大为惊叹,瞠目结舌地暗赞好手艺,只有单破邪看出她眼底细腻的愠意。
她被激怒了,好现象。
“一将功成万骨枯,五十年后老婆子成了仙,会上乱葬岗吊祭将军。”他的骨头适合挖坟。
单破邪呵呵一笑地将她的白发擦向耳后。“仙姿仙骨仙人儿,你已一身仙气,何需再等五十年。”
“将军有调戏老婆子的习性吗?”她反手用木勺子敲他的手背骨以示警告。
“如果老婆婆的白发之下是妙丽小姑娘的话又另当别论。”他意有所指地以舌舔胀红的手背。
褚姁霓脸一赤地横瞪他“你真是十成十的登徒子。”
“十天前你说过这句话了,小红线。”可惜的是还没查出她的真实姓名。
那一剑刺得深,让单破邪足足昏迷了三天三夜,为了稳定军心,他不得不抱伤上教练场校阅,在躲避一位冒失士兵的矛头时不慎扯裂伤口,又得在床上躺三天。
到了第七天,他实在定不下心地溜下床,偷偷观察汤圆婆婆的一举一动,他敢肯定那张老脸下有双熟悉至极的眼睛。
连续三、四天他都会来喝碗不加料的汤圆,一喝便是五个时辰不走,顺便帮她卖卖汤圆,磨磨花生粉。
有点进步的是这次她未乘隙遁走,依然日日在辰已交接时分推着摊子来上工,申酉时分收摊,悄然地离去。
好几次他刻意要跟踪,总是功亏一篑让她在眼前失了身影,遍寻不着丝毫线索。
陈威的才智应该不辱使命,能在限期内查到当年事件的来龙去脉,洗刷父亲的污名还她公道,不致让仇恨困住一生。
而王大海闷得慌,塞拉族人死性不改,活动范围又向前推进一里,食髓知味地洗劫天龙王朝的商旅,因此派他出兵讨伐,近日内必传捷报,他的蛮力没几个人挡得了。
“单破邪,你真不是好人。”分明要她自曝身分,引来杀机。
“本将军允许你直接唤我名字破邪,毕竟你是年岁已高的老人家。”他取笑地轻触她眼角的皱纹。
真实,他几乎分辨不出真假,若不是他知晓真正的她,定会被蒙骗过去。
褚姁霓微恼地一闪。“欺负老婆子很乐吧!大将军。”
“不,调戏小姑娘才是我的兴趣,红线妹妹。”单破邪有模有样地学煮起姜糖。
“想必将军看老婆子不顺眼,用尽心机要老婆子和家人团聚。”左一句小红线,右一句红线妹妹,怕人不知她是杀人无数的女杀手——红线女。
“红马婆婆何出此言?”保护她尚且不及,怎会成为陷害者。
“杀人者,人恒杀之。恶人奸徒亦有亲友,你何不昭告天下,红线女在此。”武林泰斗也难敌蝗虫涌肆。
单破邪为之一顿地凝重了表情“你说得没错,无心比有心更伤人,我绝不再犯。”
“褚姁霓。”
“嗄!你说什么?”是他听错了吧?
太过痛责自己疏忽的单破邪隐约听见褚什么你,有点类似人名?
“褚姁霓,我的名字。”她恨恨的说道,为个营区附近的小孩舀碗料多汤浓的汤圆。
“为什么要告诉我?”他小心地藏起眼底的愉悦,不动声色的问道。
“因为你还没死。”所以她不能死,得留着命在二十天后杀了他。
真不可爱的姑娘!单破邪气闷的为一位受宠若惊的士兵加姜汁,天冷了多添些才不致受寒,朝廷需要的是精兵不是病夫。
一连好些天他日日来报到,由旁观到插手煮汤圆、卖汤圆,好奇的士兵和百姓闻风而至,排长队一尝马婆婆的汤圆,让他们俩忙得像平凡夫妻呃,是平凡婆孙。
旁边蹲了个洗碗小厮,两只手都洗到起水泡了,双肩酸得抬不起,快沉进冷水里。
“将军,我们可以收摊了吗?”累得快睡着的何青苦苦哀求着。
没用的缺脚虾。“你去问马婆婆。”
“啊!问她呀!”他马上丧气地捶捶肩。“她不损我一顿才怪。”
“明白就闭嘴,后边还有一堆碗没洗。”单破邪不负责收碗,吃完汤圆的人看他的神色,就主动把碗放进木槽里待洗,哪敢要他洗他们的脏碗。
“哪有一堆”何青顿时瞠大眼快哭了,中元节不是早过了,怎么饿死鬼还没归队。
好高的碗山,快堆到他眉心了。
“小青子,你手断了是不是,客人等着用碗。”慢吞吞地不知在磨蹭什么。
“在洗了,马婆婆,我在沥乾。”何青无力的回喊,加快动作地搓洗。
“沥乾!”倒扣着就成了,三年伙夫是干假的吗?
单破邪好笑的俯在她耳边低喃“你不觉得他很可怜吗?”
“他八字不好。”关她什么事?不幸的人是她,老是摆脱不了他。
“喔!那要怎么办?”他打趣地横睇一脸苦命兮兮的何青。
“排队投胎。”改运太迟了,三岁订终身。
“好很呀!小霓。”单破邪大笑地揉揉她的银丝,一副很亲密的模样。
若两人年岁相当,倒是个令人会心一笑的小动作,偏偏看在众人眼中是将军和这位老媪之间古怪得教人纳闷,不免好奇的多瞄两眼。
不过没人会联想到另一层关系上,只当是将军体恤老人家的辛劳,拨空来帮个小忙。
褚姁霓冷眸一瞪“将军,你想让老婆子晚节不保吗?”
居然唤她小霓,也不瞧瞧她现在的装扮。
“营区中有得是空房,不缺一副碗筷。”他希望她搬回军中,但是不敢用强烈的手段逼她。
她太刚烈又固执,一个不够圆滑反倒让仇恨加深,想挽回也来不及。
“小青子,将军缺碗筷,拿一叠来。”她更不缺,层层碗叠碗,筷成绑。
“喔!”何青跌跌撞撞地一打滑,整叠碗往前倾倒,差点砸到人。
自然反应,只见七旬白发老妇双足一蹬旋踢,勾、转、掷,一个个碗整整齐齐的叠放在汤锅旁。
“小霓儿,你露底了。”很想大笑的单破邪一本正经地帮她接住两只碗。
“噢!我的老天,瞧我做了什么蠢事。”她抚额一呻,脸上的皱纹更深了。
他顺势搂着她的细肩一抚“没关系,将军令一出,没人敢作声。”
淡淡的兰芷香味由她身上飘向他鼻间,威武的将军气势荡然无存,沉醉地细闻,脸上的表情充满对心爱女子的怜宠。
他的异样很难逃过众人的眼,全都掉了下巴傻了,凸了眼珠子直盯着瞧。
“将将军,你干么抱着马婆婆不放?”傻愣愣的何青不解风情地问道。
“你”他才想好好开骂一顿,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处传来剧痛。
“单、破、邪、你、去、死——”敢正大光明占她便宜,而且她现下还是个老媪面容。
“霓儿——”偷香不成的单破邪有点无奈,他正想偷吻她的发呢!
“别叫我!好好过完你短暂的生命,二十日。”
话一完,褚姁霓拔空凌风而去,宛如一道虹横过天际,留下无声的惊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