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安地上工去。
骆婷倒不在乎,反而还松了一口气。
呼!还好,万一真的给他来个日久生情——当然,生情的不会是她,而是那个书呆子——她真的会很内疚、很内疚
至少三刻钟。
摒退伺候的丫鬟,骆婷乐得一人逍遥自在地摸清楚勤府的地形,以备将来做坏事之需。
走到哪儿让人敬礼到哪儿,这感觉还满新鲜的——
可惜,新鲜感还不到半天的效力。
正当骆婷晃到三娘居住的院落附近时,远远地,一群娘子军浩浩荡荡的朝她而来,眼看是避不了了。
“我道是谁,原来是怀书的媳妇。”二娘冷冷地瞟了她一眼,轻声说道。
“娘、二娘,还有妹妹。”骆婷扬眉微笑。
勤老夫人睥睨地“嗯”了一声,看来不太喜欢这个媳妇。
不知排行老几的妹妹轻声细语地开了口“大嫂怎么两天没来向大娘、娘、三娘、四娘与五娘请安呢?”
请安?骆婷失笑地想,她连自己爹娘也没天天请安呢!
想来勤府太大,才需要下面众多的子女朝圣般的每日问安吧?
嘻!有趣、新鲜。
二娘眼尖地注意到,以抒尊降贵的口气问:“你笑什么?”
“没有,二娘看错了吧?”骆婷扬唇笑道“媳妇初来乍到也没什么嫁妆,有祖上传下的一帖明目药方,改明几个就请厨房为二娘煎上,当是媳妇的孝心。”
老人家容易有的毛病——老花眼。
“你好一张厉害的嘴。”二娘微眯起眼。
“媳妇哪敢在娘与二娘面前说厉害呢?”骆婷眼神微垂。
二娘描绘得精致的柳眉微拧“哼!我受不起你的孝心。”
啧,五哥开的药方呢!江湖上多少人捧着千金万两都求不到不识货。
“怎会受不起呢?人到了一个平总是需要好好保养的,不然一个咳嗽、风寒都容易染成不治的大病呢!您说是吗,二娘?”
笑里藏刀是骆婷最擅长的把戏之———毒死人容易,难的是求死不能。
勤老夫人灰白的眉蹙得比二娘还紧,这像是伺候人的丫鬟出身吗?气焰比主人还嚣张,真是不像话!
“骆婷,勤府有勤府的规矩,念你刚进门,不然不敬长上可是需家法伺候、堂思过。”勤老夫人开口。
身边的勤小姐眼底有着幸灾乐祸,虽掩藏得极好,却瞒不过她这作假的大行家。
好啊,联合起来排挤新妇?
“不敬长上?”骆婷故作讶然“娘是哪只耳朵听见媳妇不敬长上呢?”她“委屈”地低下头“难道勤府的规矩是不能对长辈嘘寒问暖吗?媳妇关心婆婆的身体,并无恶意,哪里不敬长上了呢?如果如果提到年纪犯了二娘忌讳,媳妇以后不说就是。媳妇明白,‘上了年纪’的‘老人家’都不喜欢人家说她‘上了年纪’,尤其是女人,媳妇也是女人,理会得。”
“你——”二娘差点维持不来高贵典雅的风范,听她左一句“上了年纪”右一句“老人家”分明是存心气她!
“哎呀,二娘您怎么了?”骆婷状似担忧地望向她“喘不过气吗?别气得瘫痪了呀!媳妇家乡有‘老人家’就是因为气过了头,剩下的日子都瘫在床上,只有头能动却连话都说不清楚,如厕。用膳都要人帮忙呢!真的比死还痛苦。最后子女嫌麻烦,丢出家门任他自生自灭。唉!久病床前无孝子啊!二娘,你可要保重身子啊!”二娘闻言差点一口气喘不过来。
“娘!”
“二妹!”
一老一小加上一干婢女连忙拍着她的背、抚着她胸口,怕她真一口气喘不过来——去了。
“二娘没事吧?”骆婷探头过去,很“孝顺”地问。
“你走开!”勤怀眉气愤地推开她。“我娘都给你气的!”
“啊!”骆婷抚着胸口“怎么会呢?”
“你存心的!”
骆婷咬住下唇“是我没去向娘、二娘、三娘、四娘及五娘请安的事吗?妹妹不提我真的不知道,以后我会天天去向娘、二娘、三娘、四娘及五娘请安的。”
当一天媳妇,请一天安,只是,她们承受得起吗?
勤怀眉尖叫出声,”不必了,你要是天天来,我娘还有命在吗?”
犹喘着气的二娘也挣扎着说:“你、你不要来!我没这福气!”
“怎么怎么会呢?”骆婷“泫然欲泣”、“受到伤害”地喃喃道:“媳妇本就该向婆婆们请安的,哪会没这福气呢?”
“够了!”勤老夫人大喝一声,一双精明厉害的眼望住骆婷“你一定要把你二娘气死吗?”
“媳妇媳妇没这意思啊”呜她真的没这意思呀!
这么简单就死了多没成就感?
“你好,真好!”勤老夫人把二娘交给一边的婢女“难怪怀书会被你耍得团团转,为你忘了何家小姐,把你先娶进门来,一声招呼都没向他娘打过,也无透点口风,你真厉害呀!”
骆婷很“惶恐”地挤下两滴泪“媳妇媳妇没有啊!”“哼!我可不是怀书那憨实小子,会让你这小贱蹄子耍得团团转!别在我面前装可怜,没用的!”不愧是阅历丰富的勤老夫人,没让骆婷表面的柔顺给骗了。
不过毕竟是个足不出户的女人。怎也无法看清楚骆婷面具底下的实力。
“媳妇媳妇”骆婷泪如泉下,呜咽一声转头跑走。
哎,好痛,她不知金针扎在哭穴上会这么痛呢!
改明儿个,她一定要学会把泪水收放自如的功夫。
“你娶的好媳妇,分明要气死我!”
打从勤怀书站在厅堂里听训那一刻开始,勤老夫人手中那把龙头拐杖“笃笃”的敲地声就没停过,听得人心烦意乱。
勤怀书垂头听训,眸中有着不解。
婷儿或许不适应府中多如牛毛的规矩,行止难免让向来严谨的娘看不惯,但要说她自无尊长、存心犯上、别有心机,这他怎么都不信。
这会不会是误会?
他知道府里人多心杂,一票弟弟姐妹及尊长都不好伺候,可能婷儿不适应才会让娘误会,加上先人为主的观念,以为出身不如勤府便是心怀不轨。
唉!是他不好,该陪着婷儿多多习惯府里的环境才是。
娘这么气愤,婷儿想必也不好受
“怀书,娘的话你听进去了没有?”勤老夫人大喝一声,听那宏亮的音色,至少再活个二十年没问题。
“啊!”勤怀书回过神来,微窘的低头道:“孩儿烦心帐房的事,一时听岔了。”
勤老夫人眯了眯眼,没说什么。“娘说,尽快找个黄道吉日迎娶何家小姐进门,娘也好早日抱孙子。”
勤怀书闻言心下更加烦恼;他该怎么委婉地跟娘开口呢?
勤老夫人继续说道:“何家小姐知书达礼,会是个贤内助,娘才能放心。一方面也叫骆婷认清自己身份,别妄想得到超越自己身份的地位。唉,何家小姐进门,娘也才能有个贴心的媳妇啊!”“娘,婷儿她也是您的媳妇啊!”勤怀书相信只要娘跟婷儿相处过,一定会喜欢上她的。
婷儿虽有些小心机——商场打滚多年,这一点他还看得出来——但绝无恶意,甚至还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女人,因她还有着纯真的想望——一个爱她的丈夫。
所以他亟欲补偿她。
没有勉强,对他来说,做错事自然要面对,何况婷儿不是个面目可憎的人。
勤老夫人闻言眼一瞪“她?!她不气死我就万幸了!娘一点也不把她当媳妇看待。怀书啊,不是娘有偏见,那种下人毕竟不懂礼节,进退失据不说,言语粗鲁爱耍小手段,娘不管你是怎么让骆停骗的,要记住,何家小姐才是匹配得上你的佳人,不要冷落了人家,知道吗?”
愁上眉头,他试图再帮骆停说几句话。“娘,婷儿她”
“住口!”勤老夫人拐杖一敲,勤怀书霎时噤声。
“大哥,”此时一直静静坐在一旁的勤怀眉开口了“大娘说得没错,嫂子根本配不上我们勤府。大哥没看到嫂子当时的恶形恶状,娘差点给她气得一命呜呼,真是一个可怕的女人。”
“怀眉。”勤怀书眉一蹙“不许在背后说你嫂子不是。”
勤怀后来不及开口,勤老夫人眉一竖说道:“你在怪娘喽?”
“孩儿不敢。”勤怀书一脸恭敬“只是婷儿毕竟是怀眉的长辈”
“人家只承认何姐姐啦!”勤怀眉不依地嗔道“若非看在大哥面子上,怀眉根本不想称她一声嫂子。”
“怀眉你”勤怀书苦恼了。看怀眉的态度可知府里其他人的态度,这两天婷儿肯定受了许多委屈。
是他强要婷儿与他回来,如今却连基本的尊重都无法给她。
“怀眉说错了吗?”勤老夫人摆明了帮着勤怀眉。
“婷儿婷儿或许不懂规矩了些,但绝没什么坏心眼”
“别说了。”勤老夫人勃然大怒“还说没坏心眼?瞧你娶了她之后竟连娘的话都不听了,娘不管你,你只要尽早把静雯娶进门来压压那个小蹄子的气焰,别真以为自己是勤府的当家夫人,娘都还没死呢!要也轮不到她!”
“大娘,您别气了,气坏了身子只会让嫂子高兴而已。”勤怀眉乖巧地说道。
“怀眉!”勤怀书气怒地沉下声来,冷沉的墨瞳与他平日的儒雅大相径庭,府里人人知道这是他动怒的前兆,平时好说话的少爷这时可是六亲不认,聪明的还是快点道歉,免得惹祸上身。
勤怀眉自然知道,可仗着勤老夫人,她无惧地娇哼了一声,但向勤老夫人。
“大娘,大哥竟然为了嫂子这样凶我”
“怀书,你连娘的话都不听了?”
勤怀书缓缓地移开目光“孩儿不敢。”
勤怀眉得意地勾起唇角;她就知道,大哥根本无法违抗大娘。
“但,”他平静地接着说“不管怎么说,婷儿还是你大嫂,所以这月的零花,二娘那房扣去一半,我会交代帐房。”不等勤怀眉抗议、勤老夫人说情,他又说道:“娘,勤府多年来井井有条靠的就是上下尊卑有序,若今日怀眉这样不敬长上而孩儿又无惩责,他日传了出去叫孩儿如何理家?是否谁都能顶撞孩儿?”
一番话堵得勤老夫人哑口无言。
怀书说得没错,勤府八个男丁却只能一个当家,个个都有夺产的野心,他若没点威严,谁还服他?
“大娘”勤怀眉几乎要哭了出来,知道大哥真动了怒。
要给娘及哥哥妹妹知道这月零花扣了一半是因她而起,她肯定没好日子过。
“至于何家小姐的事,娘请再给孩儿一点时间。”语毕,勤怀书请退,而勤老夫人也只能愣愣地点头。
她一直希望儿子能多点威严,但却不是在这种时候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