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瞥到他似笑非笑的目光,不禁娇嗔地抡起粉拳捶他。“讨厌啦,你故意逗人家!”
“我哪有?”霍旭青喊冤。
两人笑闹片刻后,他蓦地正色看她。“你五官俱在,四肢健全,身体健康,你告诉我,还要什么才算漂亮?”
这些无稽之言不早解决,日后仍会成为他俩之间的阻碍。
“呃”江琉璃期期艾艾,被他说得有点惭愧。
和许多不幸的人相比,她确实是幸运,尤其他所给予她的保护和宠爱,她简直幸福得无可挑剔。
“看吧!”她嘟嘴钻起牛角尖来了。“我小心眼,不知足,活该让你讨厌。”
霍旭青捧住她的鼓腮帮子,要她盯着他的眼睛。“我从来没说过讨厌你,我不许你这么胡思乱想或看不起自己。”
一定是有人说了什么,否则她不会如此杯弓蛇影,妄自菲薄。
“可是论成熟我没有,论美丽我也只是及格;和雾姐、和水柔,根本比都不能比。”她真的一点自信也没有。
“你认为我会是那种以外表取人的凡夫俗子?”霍旭青失笑,小丫头的别扭说穿了,纯粹是在吃醋。
“我不知道。”江琉璃讷讷地垂着无精打采的小脸。
“你知道,你一直都知道。”霍旭青不让她有退缩的机会,偏着上身,歪着头,执拗地逼视她宛如琉璃般透亮的黑眸。“我要你永远记住,在我心目中没人比得上你。”
“真的?”她在他的灿灿炯瞳中,发现到的是真诚恳挚,是醇厚情深。
“我有必要骗你吗?”霍旭青对她只能用“心疼”二字来形容,她受父母婚姻失败的伤害太重了,重到她草木皆兵,对任何事都会先打上个大问号。
他不怪她,他目前一直在做的就是陪着她成长,协助她建立对自己、对旁人、对情、对爱的信心,如此她方能破茧而出,摆脱绞缠她许久的枷锁。
当然,她有进步;但显然还不够,所以她今天才会又受到外界的影响,出现这样的疑惧。
“我妈她有没有找过你好多次说要见我?”在这方面,他就瞒着她,试问:“瞒”算不算“骗”?
“你的生母希望你搬过去和她一起住。”他实话实说,反正迟早闹上法庭或报纸,届时她仍旧会晓得。
“你为什么没告诉我?”江琉璃攒着纤眉。
“你现在知道也不算晚。”他耸耸肩,不想为这种小事让她不快。“虽然我已经向对方的律师回绝了,但你仍是可以考虑。”
他根本不要她考虑,因为他很满足和她住在一起的现况,他认为她的想法应该也和他一样。
“如果我刚才没问你,你是否打算以后也不告诉我?”江琉璃好想哭。
“我是你的律师,我必须为你做最好的决定。”霍旭青抱住她,就算他这么做是有私心,可他依然有他的职业立场。
怀里的人明显地全身绷僵,他加强语气说:“你一定要相信我。”
“你口口声声要我相信你,然而你却利用我对你的信任。”江琉璃愤然地推开他。“妈说的对,你有问题,要不这事你为何提都不提?”
“你和她联络过?”早在她一开始发问时,他就该察觉不对。
“没错,住进你家没多久,我就和她一直保持电话联络。”江琉璃倨傲地仰着下巴、抿着嘴。
“那么重要的事,你居然瞒我?”霍旭青锁着剑眉,他还以为他俩之间没有秘密。
“告诉你好让你阻挠我们母女团圆?”她气他明明犯错,却反过来责怪她,她更气她自己,被他那一瞪,居然感到错是在她。
“这也是你妈说的?”他不喜欢林月芳,从第一眼见到时就非常不喜欢。
那女人城府太深了,他单是由她狡狯的眼神就可以看出来,她以扇风点火为乐,而他也很清楚他的双目绝不会误判,那亦是为什么他禁止琉璃与她接触的最大理由,于今事实证明确是如此,她还不晓得在背里捅了他几刀呢!
“哼!”江琉璃噘唇撇开脸。
不讲话就代表默认。“你宁愿听信她的三言两语,却不相信我对你的真心诚意?”霍旭青有些恼火,他的付出被人这么轻松地一笔勾消,隐于内心的沉痛并非外人所能体会。
“你凭什么这么说她?”他竟然凶她?以前他再怎么样也不曾这般疾言厉色过,可见她这次真的揭到他的疮疤,否则他不会那么反弹。
忆及他对她只是虚情假意,他对她的母亲又露出那般不屑的口吻,江琉璃在难过之余,怒焰不禁烧昏了脑袋,说话便没怎么经过大脑。“她是我妈,而你,你什么都不是!”“对,她是你妈,而我哼哼没错,我什么都不是!”这话严重刺伤霍旭青的心,他仿佛被人狠狠揍了一拳。
是呀,这些日子以来,他始终是以他的想法来判断她的,他总是依他的模式来评量她的,现下细思,他是多么的自矜自是。
“对”其实话出日她就有点后悔,但人在气头上,哪愿意先认错?
“很好。”霍旭青抿着唇,艰涩地嘶出丹田里的冷僻。
当然,她不是没闹过小性子,或者对他的爱意生疑,可无论再怎么样,她不曾斥出这般刺耳的语句,因此他一直认为那些发嗔均缘起于她缺乏自信,需要有个人能撒娇以博取安全感。
他也知道她刚刚仅是一时的口无遮拦。不过正因如此,未经思索而冲出的话才是她的真心话。
他无法不心灰意冷,原来他在她的心目中,只是这么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更万万想不到,他浓挚的爱情终究敌不过对方淡薄的亲情,他所做的一切努力全是白费。
既然事实已经非常明显,他又不是恋栈的人,当初愿意下这个赌注,如今就该甘心地服输,而输都输了,那他还有啥好说?
“走吧!”他心力交瘁,迳行上车等她。
“我”江琉璃原以为他会大发雷霆。孰知他出乎意料的冷峻,致使周遭的空气也跟着死寂,犹如暴风雨前的宁静,令人愈加胆战心惊。
霍旭青按了一声喇叭催促。
江琉璃不敢多言,赶紧跳上车。
天边唰地闪过一道流星,晃眼即消失踪,仿佛是在预告两人的未来。
“你”尉迟雾望着前方垂头丧气的人儿,细细斟酌了一番,还是把到嘴的问句吞了下去。
“我回来了。”江琉璃对着地板悠悠低喃。
是呀,这里才是她的家。
叹息复叹息后,才抬起哀怨的郁眸,环视阔别好一阵子的江家府邸。
她不在的这段时间,佣人们将华宅照顾得很好。
客厅里,已无当初江茂?破坏的痕迹,不知是因为被他砸烂的家具饰物未再添置,或是少了霍旭青的陪伴,眼前的空间陡然大了许多。
“我”尉迟雾欲言又止。
“谢谢你开车送我回来。”江琉璃绞着手坐入沙发里,花容苍白而憔悴。
“你有事随时call我。”尉迟雾咬咬唇,把琉璃一个人丢在这儿好吗?
“嗯,好,谢谢。”江琉璃拼命眨着眼,免得盈盈泪水夺眶流出。
“那我先走啊!”尉迟雾实在看不下去,她哗地大叫一声,然后拧眉坐下来。“你和霍大哥到底怎么了?前一天两人还黏得宛如牛皮糖,怎么才隔个夜,他就突然把你送回这冷清的江家?”
而且还是叫她送喔,他则推托有事什么之类的,人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大哥大也联络不到,这根本不像他的为人,真的是太诡异、太不寻常了。
“他”江琉璃终于忍不住掩面痛泣。
“是不是他欺侮你?你告诉我,我帮你出气!”女人当然要站在女人这边。
“他”江琉璃半天说不出话来,摇摇头,又点点头。
“你别光顾着哭嘛!”尉迟雾哪晓得这模棱两可的示意?
“他不要我了我们完了呜”江琉璃语无伦次,抽抽噎噎。
“怎么会呢?究竟发生什么事?”她了解霍旭青,他绝不是那种始乱终弃、随便玩弄女人感情的负心郎。
“我哇”江琉璃一味地啼哭,忖及委屈处,她哭得更大声。
“别哭了嘛,哭并非釜底抽薪之计。”尉迟雾向来不赞成女人用眼泪来解决问题。
“我们完了我们呜完了”江琉璃来来回回重复着无意义的语句,犹记他曾经说过,想哭的时候他的肩膀会借她哭,可是现在呢?她急需一个依傍,而他的肩膀却在哪里?
“不会啦,有我在,你们不会这么容易就over的啦!”尉迟雾知道从琉璃的嘴里是问不出个所以然,不过她大概摸到了点头绪,还不就是小俩口吵架那么简单罢了。
“不可能没了没了”江琉璃黯然摇着头。
昨晚他上车之后就不再言语,淡漠的神色完全看不出任何情绪,那模样比他凶她的时候还令人毛骨悚然。
到了家,他没有理她便兀自进房,今天一早她起床,他人已出门,紧接着尉迟雾奉命来帮她收拾行李,并送她回来就足以说明她和他一切全在那一瞬间结束了。
“我不清楚你俩到底哪儿不对劲,但我想问你一件事,你仔细想一想,然后要很老实地回答我。”若给她找到霍旭青,她要将他严刑拷问。
只是那家伙的口风很紧,就不知她能挖到多少内幕。
“什什么事?”江琉璃哭到打嗝。
“你究竟爱不爱霍大哥?”他对琉璃的好,尉迟雾可是全看在眼里,要说他不爱小女娃,她第一个就不相信。
“我”思念总在分手后。
先前江琉璃尚且不能真正确定,她对他的依恋是否诚如他所讲的,仅是想找个支柱靠一靠,而今别离滋味浓于酒,她终于彻底觉悟到自己对他的心。
“爱好爱、好爱”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即使他欺骗她,即使他不要她,她还是不可救药地爱他,然而覆水难收,他俩都已经走到这田地,恐怕也没啥戏能唱了。
“既然这样,那就好办。”尉迟雾沉吟,她接着又胡乱安慰几句,心里则在盘算别的计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