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梦?还是心魔劫?
修士一般无眠,更无梦。但凡做梦,必有警兆。
余之归打起精神,丝毫不明白为什么不知不觉变成这般模样。
他刚刚才和席长天偎依在一处,转眼间置身一处热闹大殿。
仙乐缭绕,百鸟起舞,鲜花美酒,一团喜气。
时不时人来人往,服色眼熟,面容眼熟,却好似对他视而不见。
“这里是哪里?”忽听身边有人问。
余之归一看,身边不知何时,多出个陌生的素衣少年,面若冠玉,一双翦若秋水的眸子望着他。
“此地有些熟悉……”余之归看着迎面的大红双喜字,忽然想起,“这是双修大典。”
“我们去看看?”素衣少年提议。
“好。”
素衣少年往里面走,余之归跟上。周围陈设布置,他越来越眼熟,直到——迎面走来两位修士,均身着红袍满面笑容。高的那人玉树临风,矮的那个人眉清目秀,与他一般无二。
余之归大吃一惊:“我?”
他想起来了,这是他双修大典那一天。
就在那一夜……
身躯不由微微颤抖,呼吸急促,余之归捏紧拳头,从牙缝里吐出三个字:“姚瞬雨……”
道心瞬间不稳。
“你不喜欢他?”素衣少年忽然发问,“你们不是道侣么?”
余之归惊觉回神,吓出一身冷汗:“我……我被他欺骗了。”
他转身想离开,却被素衣少年一把捉住手臂:“你要去哪里?”
“我……”余之归叹道,“我已经死过一次,再看一遍自己被杀,又有何用?”
“你已经死了。”素衣少年道,“再看一遍又有何妨。”
“已经死了?我?”余之归惊讶。
旋即想起一事:“我死了,长天岂不也……”
“长天是谁?”
“我的道侣。”
“你道侣不是他么?”
余之归嗤笑一声:“只恨自己有眼无珠——也罢,让我好生看看,我是怎么蠢死的。”
他看着自己和姚瞬雨在宾客面前喝得酩酊大醉。
他看着自己被姚瞬雨抱进了新房。
他看着自己红着脸喝下最后的交杯酒,睡了过去。
他看着自己因剧痛睁开眼,姚瞬雨依然面带笑容,手里的利刃却没有留下半分情面。
他看着姚瞬雨继续低声细语地解释,门派秘法,增长功力,抵御天劫云云。
余之归只不过是姚瞬雨从万千修士中选出的、最适宜的踏脚石。
没有什么比飞升更重要。
“……原来如此。”素衣少年点头,“后来呢?”
“后来?”
“后来怎么样?”
余之归神思跳动,眨眼间通体生凉。
那场面俨然是姚瞬雨渡七九天劫,席长天舍命报仇。
这一次他看懂了席长天的眼神,满满深情,尽在不言中。
“长天……”余之归热泪盈眶。
“原来如此。”素衣少年又说了一遍。
与此同时,他在大殿上,亦重复着同样话语。
“什么?飞升后你损失了一段记忆?”席长天皱眉。
姚瞬雨微微苦笑:“正是。我飞升到晋天中界后,仿佛还受了伤,浑浑噩噩,很是迷惘了些时日。有些记忆破碎不堪,只记得飞升前有位已逝的道侣,乃我挚爱之人。怎么,难道是我害了他么?这真是……”
“不不,一定是弄错了!瞬雨一向温润如玉,与人无争,又对道侣一往情深,怎会做出那样的事。”施苇然坚定地道,“你一定弄错了。”
她转向柯然:“弟弟,是不是你放不下他,找人来演一场戏?好让我厌恶瞬雨?”
柯然怒道:“你竟然怀疑我!我那么尽心尽力帮你,你竟然怀疑我!”
施苇然望向高座的素衣少年:“晋然,是不是你放心不下他,找人来演一场戏,考验他的诚意?”
素衣少年晋然摇头:“苇然多虑了,我可以发誓绝无此事。”
“那、那就是你。”施苇然上下打量席长天,“瞬雨并不认识你,我也与你未曾谋面,你为何要陷害他?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
席长天摇头:“没有陷害。也绝无可能弄错。倘若受伤……可能飞升前一瞬,被我傀儡爆炸所波及。”
“什么!原来你才是让他失去记忆的元凶!”施苇然柳眉倒竖,正要再度开口,被姚瞬雨轻轻一拉,缓言劝道:“阿苇,你身子不好,切莫动怒。”
随即他上前一步,对席长天拱手道:“这位道友,我虽失却一段记忆,却并不多。我在东仙界颇有些往来朋友,始终不记得见过道友。”
他又向上拱手道:“晋然兄,兹事体大,不知可容我与这位道友商榷一番?”
晋然点头:“这也是我请两位过来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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