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你说得不错。”神父握着胸口的十字架,走了过来,“曹民是刚刚诞生的人格,是为了杀人而诞生的坏人格。”
“所以你说他在外面杀人,这个外面,应该是指现实世界吧。”卷卷思索片刻道,“杀完人以后,他就会回来,把你们全部杀掉,所以你们很害怕,为了自保,你们必须先下手为强?”
“是,我必须守护大家。”神父握着十字架,他深深凝视着她,眼睛里是殉道者的光芒,又明亮又纯粹,他缓缓对她说,“我必须阻止你。”
“阻止我?”卷卷挑了挑眉毛。
“你代表的不单单是叛逆。”神父认真的说,“还有憎恨。你憎恨当个乖小孩,憎恨家里人给你安排的一切,憎恨上帝,憎恨自己的母亲,也憎恨伤害你母亲的男人……所以你动手杀了他们。”
“你胡说!”少年怒吼一声,将手里的匕首对准了他。
但是另一只手伸过来,死死抓住他的右手手腕。
“但你最憎恨的,是林馥。”神父悲悯的看着他,“你憎恨他的麻木不仁,随随便便就接受了别人给他安排的人生,抛弃了自己的全部兴趣,爱好,梦想,追求……他抛弃了你。”
少年瞪着他,面孔变得狰狞起来,像一头暴露人前的野兽,变得焦躁不安。
“所以你觉得自己应该取代他。”神父轻轻道,“你跟曹民一样,都想杀了我们,杀了林馥,成为这具身体唯一的支配者,对吗?”
“这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吗?”少年咧开嘴,笑了起来,神态间,带上一种少年人特有的自视甚高与傲慢,“你看看他都做了些什么?他小时候本来是想当个球星的,如果他坚持己见的话,他家里人不会不同意的,但他连努力都不肯努力一下就放弃了!之后家里人叫他学钢琴他就学钢琴,叫他吃素就吃素,叫他每天都十本书他就不敢只读九本,他这么逆来顺受的下场是什么?是他爸爸越来越少回家,他妈吗当着他的面跟别的男人卿卿我我,最后被情人绑架,连他自己的命都要搭进去了!”
说到这里,少年冷哼一声,说:“如果让我来支配这具身体,这样的事情根本不会发生,这个可恨的家伙,浪费了我这么久的人生……现在他该把身体还给我了!”
最后一个字的声调猛然拔高,少年朝神父扑了过去,试图将匕首刺进对方身体里,可是他迈出去左脚却迈不出右脚,他挥出右手,左手就不停闪他耳光。
“你干什么啊?”少年怒吼,“你就是我,你为什么要阻止我?”
“我不是你。”卷卷冷冷道。
“做得很好。”神父面带微笑,在一旁鼓励道,“就像这样,你要控制住他。”
他一边说,一边快步走来,右手扯下胸口的玫瑰十字架,刺进卷卷的脖子。
卷卷和少年的争斗戛然而止,缓缓转过头,瞪大眼睛看着他。
神父的目光依然是慈悲的,他左手抱住卷卷,右手拔出十字架,再次刺进卷卷的胸口,一下,一下,又一下,直到对方的眼睛完全失去光彩,他才缓缓松开手里的十字架。
叮当一声,染血的十字架落在地上,与散落一地的玫瑰珠子一起,在他们脚底下组成一幅瑰丽的,带着诡异宗教气息的画卷。
少年的脑袋靠在神父肩上,神父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雪白的手帕,轻轻擦拭他嘴角流下的血,目光充满怜悯,像看着一只献祭给上帝的羔羊。
之后,他缓缓将少年放在地上,俯视他的面孔。
“这个身体里的确有个守护者人格。”神父将手帕慢慢盖在他脸上,笑着说,“但不幸的是,她已经被我们联手杀死了。”
雪白的手帕,蒙在少年脸上,遮去了他的五官,只留下几个凹陷。
神父从地上站起来,右手摘下脸上的黑框眼镜。然后闭上眼睛,抬起头,慢慢的扭动脖子,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被反绑在一根柱子上,死不瞑目的曹民;光着身体,面朝下趴在一片血泊中的曹民;可怜兮兮蜷成一团,被人活活打死的妈妈;被曹民杀死的男人;脸上蒙着白手帕的少年——镜头从这五个人身上一一闪过,最后定格在神父身上。
六个人格的战斗,他是站到最后的人。
神父的脸上缓缓浮现出一抹笑容。
然后,他睁开眼。
地上趴着一个男人,身上什么都没穿,后脑勺咕噜噜的冒血,血流在地上,像一块不停变形的红布,不停变大变大再变大。
墙角蜷缩着一个女人,她也没穿衣服,蓬头垢面的看着他,眼神非常惊恐,一个劲喊:“你杀人了,你杀人了……”
神父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笑声,又高兴,又痛快,又纯粹。
人格战争虽然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但现实里却只过去了一秒钟。
这一秒钟,决定了这具身体的掌控权。
从现在开始,他不再是神父,而是林馥。
但这笑声没有持续多久,他就听见脑海里忽然响起一个少女的声音:“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