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孤行,最后还是爷爷夏老头给拍板定夺道:“少听那些里个楞地!自家过自家日子,不说读出花来吧,有文化的就比没读过书的明理。只要孩子讲道理,那就差不了。”
夏老头定夺后又私下嘱咐奶奶,你得多背着夏爱国,贴补贴补苏美丽啊。这么做也是没招,夏爱国要面子啊。
“再难还差这点东西了?你别瞧不上就行。再说你不是我老师嘛。”王小芳很是憨厚地冲夏天笑。
夏天咧嘴乐地很开心。我这上辈子大学毕业嫌弃工资太少,自由职业地是又开网店又做服装买卖的,属于那种没上岗呢就下岗的情况。这辈子没念过大学呢,倒是被人发了个上岗证,还是个铁饭碗,给人家当老师了。
夏天去外屋找了个小锤子,边砸边唠嗑:“那我就借花献佛,咱俩这就吃了吧。”哐哐的开始砸核桃,王小芳也跟着一起忙活,两个小姐妹有说有笑的其乐融融。
这个问你感冒咋整的进医院了?那个打听你平时在家都干啥啊?村里过年能不能有点喜庆事看热闹啊?俩人你一句我一句,聊的这个热乎。一个初来乍到刷好感,孤木难成林啊,她需要在村里有个好朋友。
再说王小芳这人一看就踏实,值得交往。另一个发现好朋友比原来爱说话了,性格更好相处了,她也就挺放松,不设防的表现自己也挺能说的一面。
夏天听着王小芳讲述村里小伙伴的八卦。都谁谁嫁哪了;又谁谁成天在家干活还被她娘给揍了;还有谁跟谁偷着搞对象呢。边说还边脸红,讲啥她都脸有点红。夏天无论是听还是看王小芳的小表情,小半天儿下来都挺乐呵。
还是夏爱国和夏秋回来了,才发觉天都有点晚了。王小芳挺不好意思地,赶紧站起来跟大家打个招呼就要走,正好瞟见夏秋在那脱上山穿的大厚棉袄呢,整个脸更是爆红,头都没敢再抬起就走了。
夏天还想送她到大门口呢,一看她都用跑的了,纳闷的摇摇头,这是咋了?我哥脱衣服露肉了?进屋就听见夏冬在那说:“王小芳脸咋那么红。”被夏秋拍了一巴掌:“没礼貌!人家多大?你多大。叫小芳姐。”夏天心想:“该,让你大早上的就讨我嫌。”
“爹,你上山撞上大运没?”夏天边往炕上爬边问。
夏爱国呵呵乐:“撞啥撞。大雪封山了,一时半会的去不了啦,就跟你哥在山脚下转了一圈又一圈。结果碰到咱村猪倌了,说是过几天就要集体杀猪了,往公社上交够数,咱村就要分过年的猪肉了。”
苏美丽一听高兴了,也不纠结没撞上大运了。这往年杀猪都得到快过年,可现在离过年还有半个月呢,这就开始分猪肉了?那炒菜就能放点肉末了,孩子们正好解解馋。
这个年代,生产队专门有养猪的,因为这些猪属于集体财产,每年村里都有上交猪肉的任务给公社,公社再运到城市。去除这些上交的,到年终的时候,家家都可以分到几斤肉,但也不是分的斤数都相同,你要换几斤都是要靠拿公分来抵的。
这管记工分的就是夏天她大伯夏爱华同志了,所以说她大伯爱摆官架子,也不是没缘由的。
这时候的村书记,那绝对在本村是有绝对权威地。他那记录的小本子,关系到村里任何一家吃喝穿的问题。
就比如劳力认定这一块吧,赶上能干的妇女,我给你记七分属于正常,我给你记九分也没人有啥意见。真有人提出不公平,她大伯父就一句顶回去:“谁让人能干啊,顶个壮劳力啊!”
而这些公分的记录最后要转换地,其实就是你这一家吃多少穿多少肉多少的问题。在农村干啥都得靠公分计算,你说她大伯父有没有实权。
就是入冬前,生产队统一分发集体的冬储菜,都是按照这个议定的。你想啊,那白菜土豆的,要是分少了,一入冬吃啥啊?也没个新鲜菜,不得活活饿死啊。
“娘,等分肉了,你给冬子闷点大米饭就着肉吃呗。”夏冬抬头期盼的看着苏美丽。
苏美丽表情变了变,夏天估计在那下决心呢。苏美丽又抬头看看夏秋和夏天,一咬牙:“成!到时候让你们吃顿饱的,等过年还给你们蒸馒头。”
夏天听的这个心酸,她上辈子主食连大米饭和馒头都吃的有点烦啦,没事还得自己找粗粮吃,关键粗粮卖地还挺贵。而到了这里,这才穿来多久啊?这个身体一听吃米饭,居然本能的分泌唾液。大概是以前的十六年里,总吃小米高粱米和玉米的原因吧。
众所周知,东北是专门种植稻子产大米的地方,出的数量估计顿顿吃都足够了,可是大米作为细粮是要上交给国家的。就咱这普通农民家庭一年也分不到多少。
根据记忆里,自家分的那点儿大米,一年做个十几顿或者二十顿的也就没有了。
苏美丽同志大概经历过大饥荒的年代,勤俭节约已经成为了她的习惯。当然,她奶奶她大伯母,村里人都具有这美好品质。他们的内心总觉得粮食都被无偿收走了,就剩这么点儿口粮了,你再不勒紧裤腰带从嘴上省点儿,万一碰到下一次的饥荒,难道要去喝西北风?
要不说大姐的婆婆李寡妇,从来有粮食都锁柜子里呢,很怕谁偷吃喽。而她那么苛待大姐,大姐也不多想,就是因为这村里有很多老人都那样。她们经历过饿死人的阶段,她还一寡妇,又得拉扯着孩子地,可不就更得节省了。
爷几个听完苏美丽的话都挺高兴。
夏爱国同志高兴是因为他最近接了个活儿,年初六给结婚的人家打炕柜啥的。木头都是夏爱国和夏秋,找时间有空就上山,自己砍完背下来的,这就等于是现成的材料啦,他提供木料又给人家做好,就能换来一些布票,还偶尔能换点粮食。
不过这次他跟人家说好了就要布票了。那天听闺女和媳妇唠嗑说的话,夏爱国虽说挺满意那娘俩孝顺老人的态度,但还是有点遗憾过年不能给闺女做新衣裳。闺女还能跟娘家呆几年啊!这次他就不换粮食了,虽说粮食更金贵,可闺女以后越来越大,连件像样衣服都穿不上,等到她娘那岁数时,一回想得多遗憾。加把劲儿吧!跟秋儿俩看看还能不能找到这种活儿了。琢磨完就招呼夏秋跟他去仓房鼓捣去了。
夏天要知道她爹和她哥农闲还要这么受累地,不是为了大家吃好,就是为了她一件衣裳,非得心疼的哭着喊着嚷着不要。
夏天的记忆里,她爹和她哥除了农忙时是没空整木匠活儿,剩余时间只要闲下来就进山扛选好的木头。有时候肩膀淤青还没好利索呢,新一茬淤青又覆盖上了。一层又一层地。
尤其她哥,不挑吃不挑喝,除了曾经表达过不愿意继续念书,那算是他唯一正面的在这个家发表过意见了,之后就一直扛起半个家。
从他不念书之后,他就用他那还略显稚嫩的肩膀跟他爹一起赚十分公分,又一起学干木匠的。
她哥开春后干完生产队的活,回家还得帮爹娘给自家院子播种犁地种菜,养鸡剁鸡食的。偷空下来就跟他爹上山扛木头,趁天黑背回来,她哥就一直这么忙碌地直到过年歇气缓缓。
对于夏秋来讲,他那个比他小不了几岁的妹子就算啥活不干,他也从没有过怨言。他爹曾跟他不止一次地说过,闺女就在娘家算是过几年好日子,等嫁人了就没这么享福了,别跟你妹子攀比。其实他从未攀比过,他只知道他是哥哥,有着初中文化的夏秋扪心自问关于这个称谓的解读:什么是哥哥?哥哥就是妹妹弟弟的后盾,即便没有爹娘那天,哥哥家就是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