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
“如丝,你听他的?”杨如烟坐著不动,目光慢慢上移,盯住爆瑾拉著柳如丝的手。
“不!但是”柳如丝进退两难,义兄与丈夫之间的气氛很不和谐──一个是她最喜欢的兄长,一个是她最爱的丈夫,她想偏袒丈夫,又想维护义兄。
“那就留下,让二哥一个人上路。”杨如烟望定她充满迷茫的眼眸,哄骗似的轻声诱惑她。
柳如丝心弦一动,还来不及有所反应,宫瑾已带她出了大厅。
“告辞了,妹夫。”
杨如烟拿起桌上的杯子砸向地面,碎裂声刺耳,掀起一股看不见的波动。
柳如丝闻声,忧心的回头,在大厅外看着处在灿烂灯火中,浑身却阴暗得出奇的男人──她的夫婿,她彻底意识到自己对他的了解完全不够。
杨如烟的视线却避开她,停留在宫瑾牵制住她的手指。
柳如丝走不动了,杨如烟阴沈的模样令她恐慌。
宫瑾一时拉不动她,耳边忽然掠过几道不寻常的动静,转瞬之间,附近冒出许多人,从四面八方围拢他与柳如丝。
“别碰她,把你的手放开!”杨如烟仍坐在原位,看也不看大厅外的情景,但他的威慑之意已清楚的传递而出。
宫瑾看了讶异得近乎茫然的柳如丝一眼,她八成还不晓得她的丈夫驯养了多少江湖高手,一听他砸杯示意,立即现身要断他们的去路。
“妹夫”宫瑾没料到杨如烟会来硬的,轻叹道:“我对你并无偏见,若你能澄清诸多疑点,证实你的清白,我愿为我的多疑道歉。”毕竟,没有人敢把自己疼爱的妹妹,放在一个行径可疑的男人身边。
可惜,杨如烟对他的道歉不感兴趣,只觉得宫瑾离妻子太近,看了很令他讨厌。
“二哥要我如何证实呢?说到底,你的怀疑、我的解释,都是一面之词,假如我戏言,明天皇帝会死,难道他真的因故而去,也算是我谋害的不成?”杨如烟给了包围住爆瑾的手下们一个暗示。
转瞬间,刀光剑影、风云四起。
宫瑾一手抓紧柳如丝,一手取出兵器──看来今晚,离开的路不会太好走,但无论如何,他都得先把手中这个爱得失去理智的妹妹──从那个怎么看都危险得可怕的男人身旁带走。
直到那个男人能证明他的清白可靠!
以他的辈分,恐怕是压不住这个深沉难测的妹夫,那就交给长辈去判断,杨如烟究竟可靠与否,能不能给予柳如丝幸福?
一场激战闹到半夜,宫瑾只凭著一人之力,抓著百般不愿配合的柳如丝杀出重围,从杨如烟阴暗的目光下遁走无踪。
“他知道了什么?”杨如烟冰冷的视线扫过满地负伤不起的手下。
无论这些人拥有什么祸害人间的力量,都是他花钱、花力收买的部属,可他们拚尽全力,还是败给了宫瑾,这教他再也维持不了君子风度。
那个对他妻子动手动脚的男人,那个表面上和他相似至极的男人杨如烟笑了笑,想来想去,想不到有比宫瑾更令他不喜欢的人了。
“他、他不知道去哪里打听到一些事,然后找到我们,问了我们一些情况,不过我们并没有透露太多”缩在一旁避风头的两个“丫鬟”这时探出身子,小声的回覆。
他们清楚的记得,杨如烟上次露出那种微笑后,西湖底下多了几具至今无人发现的尸体。
“没透露太多,也就是透露不少了?”杨如烟维持著令人胆寒的亲切笑容,走回大厅内喝茶。
本想让宫瑾的仇家找上门来添些乱子,给这个他怎么都看不顺眼的二哥制造危机,然后找机会受个小伤,让妻子把注意力转回他身上,顺便刺激她萌芽出一点怨恨二哥的心思
可惜,计画完全失败!
宫瑾反倒怀疑起他,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就调查出一些不利于他的消息,然后拐走他的妻子去找长辈作主,这教他要如何不厌恶那位二哥?
“他们是往洪州去了吧?”杨如烟算了算从这里到洪州的路程,问著旁人“宫瑾和你们谈了些什么?说清楚!”
两个“丫鬟”察言观色,小心翼翼的回道:“他一直在问你的事,你最近在忙什么?和哪些人有来往?还有不管听到了什么,夫人始终坚持您是善良的好人。”
杨如烟挑了挑眉,情绪稍微变得柔和一些。
他很了解柳如丝对他的信任,不过面对她那个多管闲事的二哥,再怎么骄纵任性的她还是选择屈服。
那是否代表著“二哥”对她有著强烈的影响,那种影响比她对他的重视还要强烈吗?
杨如烟不由得像个爱计较的小孩,绞尽脑汁想的都是柳如丝为什么不选择留下,而非要跟宫瑾离开呢?
“宫瑾大概是认定了祸都是由你挑起的,发生的丑事也都是你做的,死掉的人也肯定都是被你所杀,还有全世间的邪恶都隐藏在你的体内。”两个“丫鬟”见杨如烟沉默不语,又开始嚼舌。
杨如烟置若罔闻,自言自语道:“洪州来回得一个多月。”
他若是立即追去,以示诚意,不管是哄妻子回来,还是与妻子的义父“谈心”都赶得上最佳时机。
只是,如今他走不开啊!
“你要赶去追妻吗?”
“你不是还有很重要的事情得处理?”
两个“丫鬟”看出杨如烟的意图,惊讶的叫道。
他的忙碌已进行到收尾的阶段,一不谨慎就会功亏一篑,他不该离开,在这个时候去追妻子可是不明智的,但
杨如烟手指向倒在外面的一群人,吩咐两个闲人“麻烦你们把人一个个搬干净,然后收拾东西,跟我去洪州一趟。”
“你真的要走?”两人同时愣住了。
这阵子,杨如烟一直在忙著“收复”杨家的产业,用尽镑种手段,把失去的东西逐一夺回。
而这当然是因杨如烟的心结!
所以现在,杨如烟每天都有许多事得做,每天都有许多人得应付──否则他根本无法完成心愿,所以他根本就走不开,更遑论是缺席一个多月!
他这一走,一大堆悬而未决的情况可能产生连杨如烟自己都无法掌握的变数,到时候牵一发而动全身,也许会导致他的计画彻底失败。
这样他会甘愿吗?
“去晚了,只怕腾王会不满意,我妻子也会不高兴。”杨如烟耸了耸肩,脑中闪过许多人的身影──
但凡轻蔑过他的、挑衅过他的、侮辱过他的,只会利用他的这些人都是他现在正处理得差不多的旧帐。
一旦他抽身离开,不啻是给了他们一个喘息兼翻身的机会,所以他是不该走的!
然而不走,他又放心不下被带走的柳如丝!
她的音容笑貌、言行举止,挤开了他纷繁的杂念,慢慢占据他全部的意识──在他心中,还有什么人比她更重要,更值得他延缓脚步去追回他的妻子?
其实,早在娶了她的第一时间,他就已明白她的重要,更别说经过这段时日的相处,对他而言,不管过去承受过多少屈辱与不平,她都足以抚平他的伤痛,他早就知道这个事实了不是吗?
杨如烟平静的迈开步伐,阴晴不定的眸子里盛满锐利的光芒。
他想不出有什么东西比柳如丝更珍贵,即使阵地失守、前功尽弃,他也得放开手上一切事物,先去带她回家。
洪州,兵强马壮、物产丰富;控制这片领地的人是柳如丝的义父,也与杨如烟有那么一点名义上的亲戚关系。
他的“母亲”祥霖公主,正好就是这位“义父”的亲妹。
杨如烟带著两个“丫鬟”和一点礼物,舟车劳顿,难掩疲倦的赶到洪州,直达新建的王府──腾王阁。
“你就是六妹的夫婿?”在外接待他们的是一位年轻秀美的女子,穿著黑衣,眼睛大得出奇,神色淡漠得让人看不出她的心情好坏。
她盯住杨如烟看,像是在审视一件物品。
杨如烟身后的“丫鬟”低下头,惶恐的避开了从那女子身上溢出的霸气。
她很强,比起深藏不露的宫瑾,她就像是一件锋芒毕露的凶器,带著锐不可挡的气息,令人胆寒。
“我排行第五,六妹和父王在一起,你跟我来。”她挥了挥手,让人安置杨如烟的“丫鬟”后,转身而去。
杨如烟留给两个“丫鬟”一记眼色,随即跟随女子走人格局精巧的腾王府邸,那是一座华美壮观的楼阁。
漫步上了二楼,前行的女子忽然回头告诉杨如烟“二哥有事离开了,你不用紧张。”
“让您见笑了。”杨如烟露出一个放松的表情。
女子多看了他一眼,说他紧张是含蓄的暗示,其实从他身上散发出的是阴沈的杀气,挑起了她好战的斗志。
这个男人笑得温润如水,一派的君子风度,然而从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她见到的是捉摸不透的阴暗。
怪不得二哥要把六妹带回来交给父王安排,这个妹夫可不是个易与之辈!
“到了,进去。”停在一扇大门外,女子推开门,也不和门里的人打招呼,转身又走了。
“烦劳五姊了。”杨如烟很有礼貌的道谢,接著目光前眺,与室内的妻子和腾王视线相交。
室内宽敞,满墙壁的字画,飘荡著清幽的墨香。
“相公。”柳如丝站在腾王身旁,彷徨的眸子盯著杨如烟不放,好些天不见,她好想他,想得有些憔悴了。
离别那一夜,他的态度是那么阴冷,仿佛是个陌生人,令她每时每刻都担忧著不在身边的他心情会怎样?会不会干脆就不要她了?
日后相见,万一他不再温柔的和她说话、不再对她笑、不再对她好,她要怎么办呀?
柳如丝真是后悔跟著二哥离开了,她还为此烦恼得整个人暴躁不安,若非兄姊牵制著,又再三保证杨如烟一定会赶来接她,她早就不顾一切的跑回他的怀抱。
他有什么隐瞒、有什么秘密,那又如何?她和他才是最亲密的伴侣,她相信这个男人是绝对不会伤害她的!
所以就算她不懂他、不知道藏在他背后的秘密,那又如何?
她只知道唯一一件事,却也是最最重要的一件事──那就是他在乎她、他喜欢她,甚至是喜爱她;而她,也有跟他相同的心思。
这样就足够了!
杨如烟给了柳如丝一个安抚的笑容,然后走向腾王,极尽礼数的问候了一番又奉上礼品,和乐融融的谈天说地起来。
“父王!”柳如丝被他们相谈甚欢,不提正事的态度逼得很不耐烦,打断他们的对话。“你们、你们”
义父与丈夫同时望向她,瞬间,她又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
二哥把她带回来,无非是要弄清楚祥霖公主的死,是否真的是件意外?若不是意外,与杨如烟又有洗脱不清的关系,那么杨如烟究竟有没有下毒手?
柳如丝认定了夫君的清白,但家人却不以为然,在说服家人相信杨如烟之前,他们是不会同意她继续留在杨如烟的身边。
“你们谈正事吧!”柳如丝小声强调,提醒两人不要再绕圈子了。
她只想黏著夫君撒娇,根本就离不开他,他们是要啰唆多久才肯给她时间向杨如烟需索思念之情啊?
“如丝,你别闹。”腾王看她一眼,眼神中带著责怪之意。
“我哪有闹?”她之所以跟著二哥回来,不是因为她怀疑杨如烟的人品,而是怕二哥与杨如烟动了干戈,又来向义父告状。
届时若没人在义父面前维护杨如烟,黑白都由二哥一人说了算,她的如烟会多么的吃亏呀!
“你在心急什么?”腾王忍住叹气声。
看得出柳如丝只想倾尽全力──说服所有人相信杨如烟的清白,不管有多少不利于她丈夫的证据,也不管杨如烟到底有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柳如丝撇撇嘴角,知道自己该反省,她爱得太盲目,但她的丈夫给予她的是同等的爱护,被他珍惜著的她就像是习惯活在水中的鱼,没有他就会活不下去啊!
她怎么会怀疑他?怎么会不信任他?怎么可能会冒险失去他?
即使他真的是危险的,她也宁愿选择没看见!就说过嫁人后该睁只眼、闭只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