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桑予晨待他一直很好很好,好到他觉得全世界不会有第二个人可以这样好了若不是那个意外的亲吻,他知道自己绝对愿意为了桑予晨这个人而两肋插刀、在所不惜。
然而,抱持着这种觉悟的自己,后来又做了什么?
他不愿意承认,但是他确实应验了姊姊的诅咒。
他,后悔了。
彻彻底底地后悔了。
而在姊姊面前坦承了自己的错误后,他透过姊姊的男朋友──一名容姿和她不相上下的“怪人”──在事发之后的第二年,辗转得到了桑予晨的消息。
他听说桑予晨和记忆中那个蛮横泼辣的女孩子合资,开置了一间属于自己的店面,经营不过数个月,在圈内已经有好评渐然蔓延开来。
谢奕翾深知桑予晨的手艺如何,是以并不觉得讶异,仅仅是单纯地觉得自己的愧疚感似乎没有那么深了。
讵料他的姊姊毫不客气地,泼了他一大桶的冷水:“你要是真的这样觉得,就到寐姬来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样子。”
“寐姬”是姊姊的男朋友开设的,一间同性恋酒吧。
对,同性恋酒吧。
可是他真的去了。一部份是基于好奇心,另一部份是自己也不明白的也许,是自己也好奇后来的桑予晨如何了吧?
他前后去了三四次,在一天晚上,他终于在“寐姬”偷偷看见了桑予晨。看到了他伪装平静的虚假笑容,也感受到了他周围难以抹灭的阴惨气息。
不只是谢奕翾而已,包括桑予晨周边的客人也感染到了那样的氛围,是以纷纷走避,不愿意待在这个空有长相、感觉却十分阴森的人旁边。
也一直到这个时候,谢奕翾才恍悟到自己做了什么。
他伤害了一个人。自私自利地,伤害了一个人。
伤害了,一个喜欢上自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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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就是现在这样了。”眯眸享受着冬日稀少的暖阳烘照,谢奕翾淡然地说:“我一直没有面对你的自信,所以只是躲在角落默默地看但姊姊说了,逃避终究是懦夫的行为,我不可能真的永远不出面。”他尴尬一笑。“所以姊姊乾脆在居中牵线,代我观察你的日常动态,直到那个孩子出现为止”
闻言,桑予晨瞠目结舌。自己的一举一动竟然受到不名人士的观察?“你的姊姊是?”
谢奕翾迂回地说:“她现在的工作是编辑,你应该认识的。”
编辑?“谢小姐?”那个古灵精怪的秀丽女子?
明白桑予晨想到了谁,他笑笑。“对,她是我姊姊。”
天啊“我真的没想到”桑予晨处在讶异的回圈中。因为自己一味地认定谢奕翾鄙厌自己到入骨了,哪可能联想到他们在背后的小动作?
不过定睛一睐,他倒是真的在谢奕翾的脸上找到了相似的痕迹。
“也难怪谢编辑一直在关心我的感情状况”他直到现在才恍然大悟了个中缘由。
“对不起,是我错了。”
“奕翾”除了喃喃对方的名字,桑予晨实在不知道自己又可以说什么。
谢奕翾勉强笑了笑,说:“不过,我很高兴你终于遇见了真正适合你的人那孩子很不错。”注视自己的目光真是厌恶到底了。
──简直和某人一样谢奕翾暗暗叹息。
“他不是孩子了。”未觉谢奕翾流转的心思,桑予晨唇瓣轻轻一扬,心里也是高兴自己的情人可以得到称赞的。
谢奕翾但笑不语。
安静了一会儿,他忽而开口:“伯父的身体状况现在好了很多。”
“咦?”“你每个月汇过去的钱他们都有收到,小妹也有了一个论及婚嫁的男朋友”
敍述着,谢奕翾微笑,朝一脸愕然的桑予晨详细解释。“这些日子我和你们家一直都有联络,随着时间过去,大家也释怀了你的小妹虽然倔强不愿意承认,但是她其实也是惦念着你的。”须臾,他敛下了眼,小小声地说:“她和我一样,都为了当初伤害你的事情记挂着。”
听了谢奕翾的自白,桑予晨瞪大了眼珠,似乎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
离开那个地方已经三年了,父亲沉痛、小妹愤恨的眼光混合着尖利的言语,深深紮入了他的心口,未曾消失过他甚至不敢奢望自己有回到那里的一天。
他的家,是他永远也无法拼凑弥补的遗憾。
留意到桑予晨的模样,谢奕翾语气也不觉放柔了:“小妹要我转告你──如果不介意的话,回去给妈妈上个香吧,她一定也很担心你。”
桑予晨怡然。他很明显地惊慌失度,甚至连左右手要摆在哪里也不知道了。
谢奕翾浅笑,拍了拍桑予晨的肩膀说:“还有若有了朋友的话,没关系,两个人一起回来吧──这是伯父说的。”
当然伯父和小妹已经自他的口中知悉了叶歆桦的存在,所以才有如此一说。
桑予晨没有说话。他淡淡地垂下头,以手掩盖住自己颤抖的声音:“抱歉,不要再说了”
“嗯。”他默默伫立在桑予晨身侧,踢蹬着地上的落叶花草,并没有打扰他。
风声、树枝木叶摩擦的声音,还有不远处的嬉闹声,反而让他们这里自成了一片天地。
阳光自树叶的间隙筛落在他们的身上,一个又一个的亮点依随风向而跳动着。
谢奕翾望着日光在桑予晨微曲的背部线条上,倾泄出了一道白色的光,觉得眼眶似乎微微地刺疼了。
他的喉头一紧。
“予晨。”
“嗯?”
“你说,现在的我们还是朋友吗?”
问出了自己积压已久的话,谢奕翾在口袋里的手中尽是细小的汗珠,他暗暗地握了握,又咽下了一口唾沫。
抑止了哽咽,桑予晨吸了一口气,朝他露出了暌违已久的第一个笑容。
他笑得坦然而真诚,笑得这辈子从来不曾如此笑过。
“我们一直是朋友。”
桑予晨这样回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