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那个司棋更端庄一些’的话。
东平王龙云海、西宁王龙吟风二人自打武念亭进来,眼光就一直看着她。虽然她带着幕离,暂时看不到面相。但这个身材,他们熟极。
遥想他们二人年青气盛之时,眼中亦只容得下一个女子的身影,那个女子就是林镜镜。当年,皇家三子夺林镜镜,先帝天德帝大怒,要斩了林镜镜这个红颜祸水,免得到时候惹得手足相残。当事时,为了保住林镜镜的命,他们不得不相继放弃娶林镜镜之心。
放弃虽然放弃了,但心中的身影一直刻着,从来就没有消失过。
如今乍见这熟悉的身形,龙云海、龙吟风二人均动了动身子,倾身看向武念亭,想看清她幕离下的真容。奈何云里雾中,看不真切。
公堂上,龙世怀大体向武念亭讲述了司棋方才说的一些内容。最后道:“天珠,你可有说的?”
武念亭两手一摊,道:“没说的。”
“你”了一声,龙世怀无语的瞪着武念亭。眼中写满‘你就不为自己辩护辩护’的话。
“说句实在话,她说的一些事连我自己都有些不记得了。如果不是她提醒,我还真忘了。”
闻言,司棋冷哼一声道:“你不是忘了。你根本就是不知道。因为你不是我。”
“我当然不是你。”武念亭‘哧’笑一声,缓缓起身,面向大堂外一众听审的人,问:“我想问诸位一个问题。”
高挑的个子,一袭凤冠霞帔彰显着皇家的威严。无形中就让人觉得武念亭有一股迫人的气势。堂外听审的人一时间都有些怔忡。倒是陈昌镐急忙答道:“请明镜公主示下。”
“成,就你吧。我想问问你。十天前,你在做什么?”
“十天前啊。我只知道我在东傲城。至于在东傲城具体干什么,真忘了。”
“那一个月前呢?”
“一个月前啊。我想想啊……”陈昌镐想了一会子,道:“哦,想起来了,应该在来京城的路上。”
武念亭点了点头,又道:“一年前呢?”
“一年前啊……”陈昌镐颇是苦恼的想了半天,道:“不记得了。但肯定不在东傲城。”
“那你可还记得这一年中有什么新奇的事发生?”
“新奇的事?”陈昌镐再度冥思苦想,最后摇头,道:“每天不是读书写字就是吃饭睡觉,真不记得有什么新奇的事。”
武念亭再度点了点头,道:“好了,我问完了。”
别说靖安帝、林老爷子了,就是龙世怀、上官澜等人也不知道武念亭此为究竟是要做什么。只见她又看向其余的一众听审,问:“方才这位公子的话想必大家都听到了。那我在这里想请大家也同时想一想,十天前你们在做什么?一个月前你们在做什么?一年前你们又在做什么?”
武念亭的问题很奇怪,但也引得听审的人都相互交头接耳起来。
知道武念亭的问肯定是带着目的性的,龙世怀也不发话。只是看着、听着。并示意其他的四个主审看一看再说。
其他四个主审哪会有异议,分别不发表言论。
龙咏萱、司棋虽然明知龙世怀偏心,但这个时候也不敢发声,因为龙世怀方才说了‘公堂之上,不得喧哗’之话。再说,她们坚定的认为司棋方才已是先见为主了,武念亭这个时候再怎么翻也翻不起大浪了。于是也便带着看好戏的心情看着武念亭。
靖安帝也是颇有所思,然后叹道:“朕十天前在批奏折,一个月前在批奏折,一年前也在批奏折。其余的时间,似乎都在用于吃饭睡觉想镜儿上了。似乎也没什么新奇的事发生。”
林老爷子闻言一叹,没做声。
此时,公堂外听审的人群中,说得最多的是‘别说一年前了,就是一个月前的事我也不怎么记得。倒一如方才这位公子所言,不是读书写字就是吃饭睡觉’的话,还有的说‘是啊,每天似乎都是一成不变的,能有什么呢’的话。
龙云海更是看向龙吟风,道:“大哥,你记得一年前的事吗?”
“能记得什么?不都是守缰练兵那一成不变的事?难道你记得?”
龙云海也摇了摇头,道:“和你一样。”
等大堂内外所有的议论声停止后,武念亭这才说道:“大家是不是觉得别说十天前了,就是一个月前、一年前的事都记不住?能够记住的也只是日常?”
随着武念亭话落,大堂外听审的人群中响起此起彼伏的‘是啊’之言。大堂内的几位王爷均默默点头,主审的五个主审官亦不约而同的点头。
只听武念亭又道:“这就是了。如果一年前的事都记不住。那五年前、十年前抑或二十年前呢?记得住么?想来,除了日常外,应该也记不住罢。”
眼见一众人再度点头,武念亭这才双手一摊,道:“所以,如果我说有什么没记住,是不是很正常?”
陈昌镐举手道:“正常。”
林念之亦举手道:“正常。”
紧接着,人群中相继有人举手道着‘正常’的话。
武念亭又道:“成,如果我是正常的。那诸位反过来想一想,那种什么都记得的,是不是就不正常了呢?”
这样一问,大堂外听审的人群刹那间都‘咦’了一声,便是公堂内的一众人亦都‘咦’了声。一直静静的看着小徒弟的上官澜,嘴角荡起一抹绝艳的笑容。一时间将正好看向他的龙咏萱看傻了眼。倒忽视了武念亭方才的反问。
巴顿、王光宗、魏承启等人看着武念亭,赞许了点了点头。而东方六六、龙世怀,看武念亭的眼光都有着骄傲。至于龙云海、龙吟风则是煞有介事的看着武念亭。龙奕真更是有些激动了,道:“明镜公主言之有理,本王许多事也不记得,那些将本王的事事事都记得清楚的人,似乎只有本王身边的小厮。”
方才听司棋一年一年的陈述,一件一件的讲述。众人只觉得毛骨悚然。如今听了龙奕真的一席话,一众人有种恍然大悟之感,有的道‘对啊,似乎只有奴才、丫环才会记住这些事’的话,还有的说‘嗯,南安王言之有理’的话。
“南安王明见。”武念亭在夸奖了龙奕真一句后,又看向一众大堂外的听审百姓,又道:“正因为我们似乎天天在过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没有改变的日子,是以我们日常生活中到底发生了些什么我们根本不会用心去记。而那些用心记了的,定是为着某个目的、某桩事情有备无患。一旦时机成熟,就可以有备而来。”
终于明白武念亭要说的是什么了,司棋道:“你胡说,你血口喷人。我没有有备无患,也没有有备而来。”
“哈哈”一笑,武念亭转身看着司棋,道:“我说是你了吗?你这般急于撇清自己所为何来?还是心虚?”
“你胡说。”被武念亭连番迫问,司棋再也没有方才的大家闺秀之态了,倒有了丝歇斯底里。
如果说司棋方才不卑不亢的让大家觉得她有公主的气度的话。如今和武念亭一比较,到底谁更具气势,到底谁才是一国公主之范很快就有了对比。
“我有没有胡说不是你说了算的。”武念亭笑着摇了摇手,又转身看向大堂外的一众听审。她清楚的知道,大堂外的一众人才是真正要把嘴给堵上的一群人。至于大堂里面的,倒可以无视。接着,她道:“我还想问问大家。”
“明镜公主请问。”人群中有人很是恭敬的回话。
“东傲国中,但凡有点家势的,无论是大家闺秀还是小家碧玉,都会有一、二个帖身的丫环。那些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平日的吃穿用度这些帖身丫环都会记得清清楚楚。不但如此,便是这些大家闺秀、小家碧玉的身上到底存着什么辛秘,有着什么胎记,这些帖身丫环一样也会知道得清清楚楚。大家可否往更深层次去想一想,这个案子了结后,你们是不是都该担担心,一旦哪一天,这些帖身丫环们背主,个个都以知道辛秘、胎记为挟说什么换魂之言,那我东傲的大家闺秀、小家碧玉的活路到底在哪里?”
武念亭的这袭话,说得外面听审的一众人都变了脸。是啊,如果个个和这个司棋一样说什么知道辛秘就可以肯定是换魂的话,这东傲得冤死多少真正的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再或者,以后出现什么哪家的公子或者少爷被小厮们换了魂之言也是有可能的。
于是,听审的人群中便有了许多‘回去得仔细审查审查那些贱人的来历’之言,还有‘必要做到万无一失’之言。更有人高声喊道:“这个案子,必不能以知道辛秘的多少定真身。”
更有人高声道:“是啊。不能。绝对不能。不但不能以辛秘,更不能以什么胎记为由定真身。”
“对,赞成,赞成。要不然,以后天下必要大乱。”
听着人群中的议论,龙咏萱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变换着。她妖无双的第二世是俏俏,这才知道武念亭的许多辛秘,更知道武念亭的第二颗梅花痣在什么地方。这也是她肯定能够拿捏住武念亭的原因。万不想,武念亭一袭话,便引得所有的人支持武念亭了,这戏再该如何唱下去呢?
此时,大堂外听审的人群中,有一个小厮模样的人看了情形后,急忙一阵小跑至离刑部不远的一栋酒楼,进雅间。
雅间,坐着的正是以于一川为首的七贵中人。小厮将方才大堂上的一切如数汇报。
于一川抚着短须,半晌道:“果然不愧是少年圣儒的弟子。知道了,你继续去听着。不要再说什么,只听着就是。有什么事,再来报之。”
“是。”小厮一溜烟再度跑回了刑部。
此时,正是司棋惊慌失措的时候。看着武念亭,虽然戴着幕离,但似乎感觉到了武念亭那逼人的眼光,冷冷的笑意。在一阵颤抖和慌乱之后,司棋似乎又抓住了一根稻草,道:“我不是你的帖身婢女,又怎么可能知道你的辛秘和胎记?”
“正因为你不是我的帖身婢女,所以,你知道我的辛秘和胎记才显得更可怕。要不是觉得你可怕,我都不屑来公堂和你对质。”
武念亭的一袭话,将司棋越发的推入到一个完全没有招架之功的境地。这话的意思要么说她司棋是买通了武念亭身边的婢女,要么说她司棋不是人,再或者是一个能够体察她人心意的怪物。在东傲,但凡被人看成怪物,那是要受火刑的。火刑,不但使怪物的灵魂灰飞烟灭,更使怪物的躯体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
念及此,司棋的身子无形中颤抖起来,她看了龙咏萱一眼,可看不见纱帘后龙咏萱的神情。说实在的,自从决定拼死一搏,自从听主子讲了许多的辛秘后,她觉得主子有些可怕,不知道主子是如何知道这些东西的。可是,她太想留在东傲、留在上官澜的身边,甚至不惜以死。如今,当真正感觉到死亡的临近时,她才觉察到了死亡的可怕。
若道出真相,自己早吃了主子的毒药,若主子不给解药,还是个死。
若不道出真相,一直坚持下去,依主子所言的‘……无论以后你受多少苦,你就必须一口咬定你就是武念亭。你能不能够待在上官澜身边,那就得看你受不受得住苦。你受不受得住这苦,就要看你想待在上官澜身边的决心有多大……’之话,也许还有个活路。
左右权衡中,司棋颇是凄婉的看着龙世怀,道:“请太子殿下为我作主,断绝此案。”
“本殿觉得明镜公主言之有理。司棋,除了你那些所谓的知晓明镜公主的辛秘和胎记外,你可还能用别的证明你不是司棋。”
“太子殿下为什么总是要我证明我不是司棋,为什么不要她证明自己就是明镜公主呢?”
司棋的垂死挣扎倒颇有效。在一众人一愣的功夫,武念亭一笑,展开双手,修长的手臂似要揽尽天下所有般,道:“我在这里,我就是。”
张扬的姿势,霸气的语调,直击得龙奕真、林镜之、龙世怀、东方六六、东方二二等人都不约而同赞赏而笑。
靖安帝更是点头道:“朕的公主当如是。”
看得精彩处,魏缘拍掌大笑,道:“世人都说我是铁腕公主,我看这个名号要给你天珠才是。”
很快,无论大堂内外,均响起附合魏缘的声音,更有许多人说出一如靖安帝方方感叹过的话,说‘一国公主当如是’之言。
看着一边倒的局势,看着一边倒的言论,司棋很是凄苦的看向上官澜,道:“师傅,你还是不信吗?你最是了解徒儿的点点滴滴,请师傅你用心聆听一二,可好。”
“我的天珠,但凡她要的东西,从来都是自己想办法弄到手,更不会卑微到求人的地步。”语毕,上官澜起身行至大堂,亲自扶了武念亭,道:“时间站长了,累。还是坐着罢。”
这般温柔相待,看得龙咏萱红了眼。看得大堂外一众听审的人也都叹着‘看看,上官郡王根本就没将这个司棋放在眼中,可想是个假的’的话,也有叹着‘问题是她怎么知道明镜公主那许多事,莫不真是有备而来?’的话。还有的说‘若真是有备而来,其心可诛。一定要一察到底’的话。
闻言,司棋一咬牙,看向龙世怀,道:“察,确实在一察到底。我等着各位主审还我一个清白公道。”
“如何还?”武念亭缓缓的看向司棋,见司棋的嘴一张,武念亭不待她开口,直接缓缓又道:“是用你所谓的知晓的一些辛秘和胎记来证明你的清白吗?司棋,不是我说你。就算你用辛秘和胎记证明了你真是我,那也就是说我就是你。污我、辱我也就是污你、辱你。你确信要用污辱自己的方法来证明你的清白?再则,辱一国公主就是辱皇室,辱皇室就是辱东傲。你确信要辱你方才口口声声说爱着、恋着、便是死也要葬在故国的东傲?若你真要如此证明,是不是说明你先前所言的一切不过是一如璇儿所言的拉同情票呢?你一上台,为什么要事先就拉同情票?是不是真心虚了?”
司棋知道武念亭所言非虚。若真以辛秘、胎记证明,终其结果不就是辱人辱已更辱国吗?再度被武念亭堵得哑口无言,更被武念亭堵死了前路。司棋只剩下一句话反复的说“我是清白的,我真的是清白的。”
如此反复诉说,倒有了丝可怜之状。听审中的人有的摇头叹惜起来。
“其实,要证明谁是真正的明镜公主,并不难。”久不开口的东方六六忽然开口说话。
形势明明一边倒了,就算东方六六此时不开口,武念亭差不多也赢了。如今东方六六突然开口,是什么意思?
龙世怀不明白,东方二二也不明白。倒是武念亭一点也不慌,只看着东方六六。
龙咏萱呢,心中一喜,她是知道东方六六嫌弃武念亭的。要不然当年也不会跑得比兔子还快。她铁定东方六六不会偏袒武念亭,真担心这好的机会错过了,她急忙道:“司棋,还不谢谢人家东方使臣给你机会。”
本一直怔忡中的司棋闻言,急忙跪下,道:“请东方使臣还我清白。”
“还,当然还,一定还得清清白白。”说话间,东方六六看向武念亭,道:“公主,可相信在下。”
“我不信你还信谁。”
闻言,东方六六嘴角撇过一丝笑,刹那间似莲花开遍。一时间,公堂上的人和公堂外的人都惊叹不已。早已忘了今日要审的案子,只怔怔的看着东方六六。
只听武念亭又道:“我愿意将此案全权委托东方使臣,他说我真便是真,他说我假便是假。”
如此信任,不啻于一声惊雷炸在大堂上。一时间,众人似乎恍惚记起许多年前这东傲上下曾经传过这个明镜公主和东方使臣的流言蜚语,似乎还是明镜公主和东方使臣有什么男女授受不清之事。莫非……
可看上官郡王云淡风轻的站在明镜公主身边,似山岳峙立。一副我绝对支持我妻子的神态。一时间,众人又觉得原来的谣言果然是谣言。
“有请武老爷子。”
本一直坐在一旁老神在在的看戏的武必听到东方六六传他上堂,想着只怕是要他做选择,是以急忙起身,步到公堂之上,来到武念亭身边,拍着武念亭的手道:“小乖孙,放心,爷爷必证明你的清白。”
接着,武必一回首,看向司棋,顿时方方还柔和之极的神情转瞬阴冷。连带着声音都是阴冷的。只听他道:“我武必,跟随先帝纵横沙场、开缰阔土杀人无数。无论哪个牛鬼蛇蛇见了我只有绕道的份,看来今天,我武必又要斩一回牛鬼蛇神了。”
大堂外听审的人更是说‘是啊,武老爷子可是一尊敢石,若真有牛鬼蛇神寄魂魄于明镜公主身上,早应该被武老爷子的一身正气吓得出窍才是,哪有相安这许多年的道理’的话。
而司棋,因了武老爷子的话和眼神,吓得不自觉的抖了三抖。倒颇有牛鬼蛇神附体而被武老爷子的一腔正气吓着的感觉。
龙咏萱更是吓了一个激灵,差点没从椅子上滑下去。不知怎么的,看着武老爷子,真感觉就似看到了钟馗似的,而她就是那个小鬼。
一扫堂上众人的神态,东方六六摆了摆手,道:“开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