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哥哥……啊……”武念亭随着‘啊’声便迈开她的小短腿撒开脚丫子跑。
“给我站住,看你往哪儿逃。”
“太子哥哥饶命,饶命。”
“不饶,不饶,除非给你也帖个大饼脸。”
于是,一个追,一个逃。御花园中,龙世怀和武念亭二人的尖叫声响志一片。
依龙世怀的功夫,武念亭被擒还不是分分钟的事。但龙世怀有意吓唬她,是以在后面叫得恐怖的追得前面的人不时发出惊叫声。
太子殿下这么多年独自在皇宫中太过孤单,如今有个玩伴倒是真心不错。如此想着,赵公公便想起第一次看到武念亭时的场景。
初一日,陛下祭祖归来,怀中抱着一个小女孩,他乍见小女孩的面容,当时便吓得一个哆嗦的倒在了地上。像,太像,简直和孝慈皇后幼时容貌一般无二。
孝慈皇后是靖安帝看着长大的人,是靖安帝疼在心尖上的人,与其说赵公公是看着靖安帝长大的,不如说他亦是看着孝慈皇后长大的。
他记得当时他倒在地上后引起一众慌乱,更惹得靖安帝意味深长的一笑。接着武念亭便陪着靖安帝一天一夜,叽叽喳喳的和靖安帝说了一宿的话。
翌日,靖安帝拟诏武念亭‘明镜公主’的圣旨。
然后,圣旨未出便轰动朝野,谏官成群结队的涌入皇宫,搞得皇宫太和殿门口是人满为患。这个年过得倒也热闹。
“镜儿,知道我的年号为什么称‘靖安’么?那就是‘镜安’呀。我一生所求的镜儿平安,如今看来老天是应了的,我的镜儿果然平平安安的活着,只要知道你还活着,那就是最好的,最好的!”
靖安帝的喃喃自语打断了赵公公的沉思,看着含笑立于风中的靖安帝,赵公公的眼睛不觉湿了:原来,‘靖安’是谐‘镜安’之意。
“天珠。”
本在和龙世怀玩闹的武念亭听到靖安帝的声音,一声‘皇帝伯伯’后,急忙往靖安帝站立的方向跑去,那可是她的终极救星。临近身前,她急忙伸手抱着靖安帝的腰,道:“皇帝伯伯,救我。”
“别怕。”靖安帝护着武念亭至身边,然后看向龙世怀,道:“快去洗洗,像什么样子。”
“父皇,你不瞪罪魁祸首却瞪儿子,儿子不依。”
龙世怀这委屈的形象加上花饼脸,看得靖安帝也忍俊不禁。知道儿子不是存心的,于是靖安帝不再多说,直是牵着武念亭往暖亭方向走去。武念亭回头看着龙世怀做了个鬼脸,而龙世怀也瞪着她举了个拳头。然后,他急急的下去洗脸换衣去了。
“皇帝伯伯,听太子哥哥说正月十五,梅山寺有梅花节,还有梅花灯谜,天珠想去,皇帝伯伯和天珠一起去,好不好?”
没有答应也没有反对,龙今朝只是轻刮着武念亭的鼻子,轻柔的替她擦着鼻尖的汗渍,道:“叫‘父皇’。”
微嘟着嘴,武念亭道:“现在不成。”
“为什么?”
“现在有太多人反对。”说着,武念亭侧耳倾听,接着指着太和殿的方向,道:“皇帝伯伯,你听。”
谏言篇篇仍旧不时随风送来。
一边牵着武念亭的手往小暖亭中走去,靖安帝一边不屑说道:“管他们做什么。他们爱跪便让他们跪去,总有跪得膝盖受不了的时候。”
到得暖亭,武念亭小心翼翼的坐到靖安帝的腿上,道:“可我不想皇帝伯伯为难。”
‘哈哈’一笑,靖安帝再度刮着武念亭的小鼻,道:“你不是说我是老大吗?谁敢和老大为难?”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水可载舟亦可覆舟,皇帝伯伯,能不硬拼的时候便不要硬拼。再说,当不当公主之于天珠而言无所谓,天珠不在乎别人知不知道天珠是公主。天珠只要知道,皇帝伯伯一如爱着女儿般的爱着天珠,而天珠一如爱着老爹般的爱着皇帝伯伯就是。”
这话说得龙今朝相当动容,一时间他便想起当初他的皇后拿着封后的圣旨亦是说“……不,不要颁布。我不在意别人知不知道……就像我从来没将你当皇帝看一样,我也不要你将我当皇后看,我只要你在我的身边就足够了……”
在龙今朝思绪的功夫,只听武念亭稚嫩的声音再度传来,“当然,便算没有那一纸圣旨,但天珠希望,在皇帝伯伯的心中,天珠永远是皇帝伯伯最宝贝的公主。”
轻吻着武念亭额头的梅花痣,龙今朝的声音有些哽咽亦有些欣慰,道:“好,父皇答应天珠,永远是父皇心中最宝贝的公主。”
‘啪’的一声亲在龙今朝的脸颊上,武念亭有些得意的说道:“那皇帝伯伯便让那些人退了罢,天珠想回去看看姥爷,也不知姥爷这几天怎么样了,气消了没有。”
当然知道武念亭将武必那引以为傲的胡须给剪了的事,龙今朝笑道:“好久没有去看你姥爷了,我陪你去。”
“真的?”这样一来,有皇帝伯伯替她撑腰,姥爷越发不能生气了,想到这里,武念亭心中的小老鼠又开心的笑了起来。
看着那熟悉的笑,龙今朝只觉得春天又回归了。他亦笑道:“当然是真的,我还决定带皇宫最优秀的理发师傅去。”
‘嘻嘻’的捂着嘴,武念亭笑得更开心了。
因靖安帝说‘明镜公主’一事容日后再议。太和殿门口那成群成队的‘正义之师’终于褪了了一干二净。
一顶豪华的软轿缓缓的从皇宫而出,方向是武府的方向,里面坐着的正是靖安帝和武念亭。
一路上,武念亭又不停的讲着她和逍遥王爷游玩三国的趣事。龙今朝却沉浸在武念亭的讲述中想着心事。
他清楚的知道这个武念亭很有可能是他的皇后在外生的女儿。按照武念亭今岁方满八岁而言,应该是在他的皇后‘去世’后第五年所出。
虽然他忌妒着那个如今守着他的皇后的男人,但同时却也感激着那个男人。他知道,肯定是那个男人救了他的皇后的命。
睹然见着武念亭,他曾有冲动的想去找他的皇后,但一想到找到的结果也许又会为他的皇后带来痛苦,又会让他的皇后处于国仇家恨中生不如死,他便不得不压下冲动,让自己一再的冷静再冷静。
他也曾想过那个男人有没有可能是他的好兄弟逍遥王爷上官若飞,否则上官若飞为何偏偏那般喜爱武念亭,独带着武念亭畅游三国?但偏偏的,他从儿子那里隐讳打听到,逍遥王爷之所以那般喜爱武念亭的原因,其一是武念亭幼时遭人贩子所拐正好被上官若飞所救,上官若飞觉得和她有缘,曾经收为义女还祭过祖。其二是上官若飞和武必老爷子暗中已订了上官澜和武念亭的亲事。
如此一来,唉,那个令他羡慕、嫉妒、感谢的男人必不是上官若飞,否则哪有将自己的女儿嫁给自己儿子的道理。便算上官若飞是个再开通之人,也做不出此等事。
那个男人会是谁呢?你又在什么地方呢?
正想到这里的时候,听武念亭口中又说出‘江湖中的大人物’之语,龙今朝心神一亮。
林老夫人去世那一晚,他‘去世’十三年的皇后归来,若非他手中握着皇后亲编的同心结,若非儿子的一再肯定说‘母后来过’,他都要怀疑那晚上是一场梦。
如今细想起来,不论是保卫森严的林府还是壁垒森严的皇宫,他的皇后能够自由出入且不为人所发现,想来身边没有个江湖高手只怕不能成行。更何况,儿子确切的说‘有个比儿子的武功高出十倍不止的人带走了母后’的话。
念及此,靖安帝问道:“天珠,你总说江湖中的大人物,那江湖中的大人物是谁啊。”
“是天珠的启蒙老师。”
“那他住在什么地方?”
“桃花源。皇帝伯伯,告诉你哦,桃花源中居然有一棵存活了八百年的桃树,每当桃花盛开的季节,那桃树便开满紫色的桃花。还有啊,最为奇怪的是它从来只开花不结果……”
听着武念亭讲述着桃花源的美景,龙今朝心中越发对桃花源起了疑。道:“那桃花源在什么地方?天珠可以带我去看看吗?”
很是纠结的想了想,武念亭坚定的摇了摇头,道:“不成。”
龙今朝失望的问了声‘为什么?’
似乎看出了龙今朝的失望,武念亭道:“皇帝伯伯,你听说过《桃花源记》吗?”
“陶公的?”
“嗯。”
“当然知道,如果你想听的话,我还可以背给你听。”
“那皇帝伯伯肯定记得那个渔夫因了私心,将官府的人带往桃花源,从此导致桃花源绝迹于人间的事。”
《桃花源记》中确实有这项记载。龙今朝道:“你可以只带我一个去。我肯定不带官兵前往,也不和任何人说。”
很是为难的嘟着嘴,武念亭讷讷出声,道:“可天珠答应了江湖中的大人物。除非她答应,否则必不带任何人前往。”
这样啊。不想武念亭为难。龙今朝紧了紧武念亭的小肥腰,道:“好。我便等着。等他答应了再说。”
一笑,武念亭不再为难了。道:“好啊,下一次,天珠若再见那个大人物,必定在她面前求允皇帝伯伯相见一事。当然,皇帝伯伯得有些耐心。”
“怎么了?”
“因为天珠答应了那个大人物,再见面时必是天珠学有所成之时。所以,在天珠没达到学有所成的地步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天珠都见不到她了。这样一来,皇帝伯伯便得等很长时间。”
虽然有些遗憾,但龙今朝仍旧安慰着武念亭道:“不急,我等得了。”十三年都等了,又何况是这几年呢?他隐隐觉得,也许江湖中的那个大人物或许知道他的皇后的事也说不定。于是他又问:“奇怪的是你怎么见到他的?”
“是王爷伯伯带我去见的她。”
“若飞……”龙今朝微蹩眉间,只听武念亭又道:“王爷伯伯可厉害了,认识的人好多。不但认识那个江湖中的大人物,还有许多各行各业的大人物王爷伯伯都认识,比如说有个煤矿业的大人物,还有个织布业的大人物,还有养蚕业的大人物,还有印染业的大人物,还有琴棋书画界的大人物……”
武念亭一迳的掰着小手数大人物,一气之下数了不下二十多个。个个均是一等一的大人物。最后她骄傲道:“在王爷伯伯的引荐下,天珠都已经认识他们了哦。而且,他们都很喜欢天珠。”
也正是因了这些大人物,才成就了逍遥王府那商务通达天下的神话。
靖安帝一时间又为方才自己心中的猜测觉得好笑。只得收回心神,细细的看着武念亭。细看着她的眉飞色舞。最后,武念亭道:“当然,这所有的大人物中我最喜欢的仍旧是那个江湖中的大人物。”
“为什么?”
“因为她不但是我的启蒙老师。她更说我老爹是她最尊敬的人。”
随着武念亭话落,轿子也停下了,龙世怀在外道了声‘到了’。
龙今朝整了整武念亭的斗篷,替她将斗篷戴严实了,这才牵着她的小手,缓缓的从软轿中走下。
早看见龙世怀,武府守门的仆人机灵的跑着通报去了。但武必这次是真伤心于小孙女动了他一生引以为傲的胡须,真生气了,便是有太子这棵大树,他也不打算原谅他的小孙女。是以虽得家人通传,他却是并没有出来迎接。
武念亭没有等到她姥爷,就知道姥爷还在生气。是以一个猫腰躲在了靖安帝的身后,道:“皇帝伯伯,我姥爷听你的话不?”
很是好笑的转头看着躲在他身后的小丫头,龙今朝笑道:“当然听。”
“那你先传个口谕进去先,令姥爷不生气先。”
轻刮着武念亭的鼻子,龙今朝笑着看向龙世怀,道:“你先进去,向武老爷子说一声,我说的,他不得生气。”
好笑的瞪着武念亭,龙世怀道了声‘是’后便飞也似的往武府中跑去。不一会,武必一路踉跄跄的跑来迎接,“拜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啊,皇帝亲临。
武府的人在武必跪倒后,全部趴在了地上,三呼万岁。
龙今朝亲自扶起武必,武必越发颤颤微微道:“老臣见驾来迟,望乞陛下恕罪。”的话,龙今朝便说‘老爷子言重了,不过出来走走罢了,无需讲官场客套’的话。
接着,靖安帝又摆手示意众人都‘平身’,这才看向武老爷子,却发现老爷子脸上那参差不齐的胡须……
好吧,靖安帝在心中很是不厚道的笑了。只是脸上没有表现出来,忍着笑说道:“好久没有陪老爷子喝酒聊天了。走,今儿个我就在这里讨杯水酒喝。”
“请请请。”说话间,武必一手恭敬的做着请的姿势,一只手习惯性的去摸胡须,奈何胡须没有了。
他故意一直不打理那胡须且任它参差不齐,目的就是要留着给那个罪孽深重的小孙女看的。哪成想小孙女带来了靖安帝,还不许他生气。
念及此,他瞪眼看向一直牢牢牵着靖安帝的小孙女。
武念亭抬起她婴儿肥的脸,摆了个生平最甜的笑容,笑得鼻子、眉毛都皱成一坨,很是嗲声嗲气的唤了声“姥爷。”
这一声‘姥爷’的称呼,不仅让武必浑身一个哆嗦,就是龙世怀亦浑身一个哆嗦。倒是龙今朝又愣了一愣,这谄媚的神情他再熟悉不过,他的皇后小时候做错事时但凡有求于人便是这般……
趁着一众人都受不了的功夫,武念亭又伸出一只小手牵着武必,一迳往武府中走一迳道:“姥爷这几日想天珠了没有?”
想也白想。武必又是爱又是恨的看着小孙女,冷哼了一声。就差没说想的都是如何打得你屁股开花之句。
龙世怀摸了摸鼻子,给了他父皇一个眼色,意思是‘老爷子原来不是这样的,这回是真生气了’。
龙今朝会意,笑道:“老爷子。才多长时间没瞧您,倒显得老了许多。您瞧瞧,今日我带了个理发的师傅前来,让他替您打理打理?”
肯定是小孙女在靖安帝面前告的饶。武必压下心中的愤懑,恭敬道:“谢陛下隆恩。”
在宫庭理发师为武必老爷子整理头发、胡须的功夫,武念亭拉着龙今朝将武府逛了个遍。还逛了自己的小闺房,那里有许多她游玩于三国时逍遥王爷替她买的东西。
龙今朝心中暗笑上官若飞对未来的儿媳妇也太过宠爱了些。但转念又一想,如果不是猜测武念亭有可能是他的皇后在外生的女儿,他亦会将武念亭纳入麾下成为儿媳妇也这般宠爱着。
当理了发、剃了须的武老爷子出现在龙今朝、龙世怀、武念亭面前的时候,三人同时惊呆了。
高大魁梧、身躯凛凛,一身藏青色蜀锦罗袍穿在老爷子身上,衬得老爷子似一座山般,有万夫难敌之势。
武念亭惊叫一声,扑到武必怀中,兴奋道:“姥爷,你果然年青了,年青了至少十岁。”
打理后,那宫庭理发师让他看过镜子了,镜子中的他确实显得比以往年青了许多。但却少了满脸胡子时那不怒而威的气势。但一切都不重要了。小孙女高兴就成。武必抱着小孙女轻轻的拍着,柔声道:“我们天珠的愿望果然又实现了,这老天爷啊就是喜欢成全我们的天珠,小乖孙,高兴不?”
今年许的愿就是希望姥爷越活越年青,嘻嘻,成功了。武念亭笑得见牙不见眼的亲吻了武老爷子一口,道:“那姥爷,你和皇帝伯伯先下下棋,天珠亲自为你们去做一顿美味的大餐,然后我们一起喝酒聊天。走,太子哥哥,你帮我做美食去。”
看着武念亭拉着龙世怀往厨房方向跑去,龙今朝笑道:“天珠小小年纪,懂得做美味大餐?”
武必亲自为龙今朝斟上茶,这才回答道:“她做的美味都是应季而生,比如说八月中秋正盛的时候,她会给我做桂花饼、酿桂花酿。重阳节的时候给我做菊花宴。这次,十有*会做梅花宴。”
一听菊花宴,龙今朝便感了兴趣,于是请教了一二。武必老爷子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将在小孙女那里学的一点子知识都卖弄了出来。惹得靖安帝直是叫嚷着‘明年菊花再开的时候,我定要请天珠进宫,让她也替我做那十八道菊花宴’的话。
“就是牙齿有些吃亏。”
在靖安帝诧异的功夫,武必将小孙女爱甜且无甜不成宴的事说及一遍。最后又将前些时龙世怀送的蜜饯搞得武念亭差点拨牙的事亦说了一遍。
一时间,靖安帝又‘哈哈’大笑起来,道:“这个世怀,以后我会叮嘱他,少由着天珠的性子,这不是宠爱而是害啊。”
“陛下英明,陛下英明。”
漫不精心的抿了口茶,靖安帝道:“老爷子,天珠是什么时候到你府上的?”虽然从龙世怀那里打听了些消息,但总想亲耳证实一番为好。
总算问到正题了。就知道该来的终是要来。武必内心轻轻的一叹,回答道:“是在她一岁的时候。”
“老爷子如何知道她一岁了?”
“裹着她的襁褓中有她的出生年月日和时辰。”
轻轻的点了点头,靖安帝又道:“真的是从天而降?”
武必眯起眼睛,尽量的回忆那一年的情景,最后道:“那一日,也飘着大雪。突地,房屋中传来一阵阵婴孩的哭声。老臣觉得好奇。于是率着一众手下、仆役一路沿着那哭声寻找,最终却是找到……”
言及此,武必的声音哽咽了一二,眼中亦有了泪花,他轻轻试了试,又道:“找到小儿旧时寝居,觉得那哭声就是从那里传来的。于是,臣下当时第一个踹开门进去。便发觉小儿常睡的床榻上有一个襁褓。”
那襁褓定是武念亭无疑了。靖安帝轻轻的用杯盖捋着茶水,只听武必又道:“更奇的是,那襁褓胸前居然挂着我武府遗失多年的玉佩。”
一听‘玉佩’,靖安帝手中的茶杯一歪,些许茶水泼了出来。这一点他倒没听儿子说过,他疑惑道:“玉佩?”
“是老臣府中祖传之物,代代相传。自从小儿出生后,便一直戴在小儿身上。至小儿去世后,那玉佩也便失踪了。”
映像中,许多孤清的月夜,他的皇后总是手执着一方玉佩出神,他问她,“哪来的玉佩?”
她回答他,“长亭予我的玉佩。小时候我还打着主意要偷去卖了换银子闯江湖呢。不想长亭在去世前,偷偷的将这玉佩藏在了我的荷包中。”
那个时候,提起武长亭,他亦觉伤感,于是执起玉佩细看,那上好的玉质就着月光泛着寒光,其上明显有一天然而成的‘武’字。
念及往事,龙今朝失神问道:“是那方天然而成有着‘武’字的玉佩吗?”
“正是。”也未觉得靖安帝脸色怪异,武必继续说道:“最奇的是,想当初我刑部机关重重,恁他有天大的本事又怎么可能闯进我刑部重地。可偏偏的这个小婴孩就神奇的出现在了那里。那个时候,随着我一起发现天珠的一众人都啧啧称奇,直道这孩子肯定是天上掉下来的。于是民间便多有了天珠是从天而降之说。也许正应了此说,这个孩子真正是老天赐于老臣的啊,陛下是不知,她给老臣带来多少安慰和欢笑……”
在武老爷子细数小孙女的种种孝道之际,靖安帝却是在一旁发着呆:果然,果然天珠是他的皇后生的孩子,因那块玉佩,这一点无需再怀疑。果然。
只到武老爷子语毕,靖安帝才失神的问,“老爷子,你有没有觉得,天珠长得一如镜儿小时候。”
当然知道靖安帝口中的‘镜儿’指的是谁。武必轻叹了口气,道:“陛下,这天底下长得像的人何其多。便是林府的一众人在见到天珠后都差点疯了。可又想着他林府中方方拾回去一个和林正一般无二的人,于是也便释然了。陛下,老臣觉得天珠是真可爱,并不是因为她像镜儿才觉得她可爱啊。难道陛下是因了天珠长得似镜儿幼时才喜爱她,才爱屋及乌的想册封她为公主?”
林府捡得一个和林正长得差不多的人之事他自是知道的,他还称奇过。但……龙今朝缓缓的摇了摇头,低头看着手中的茶盏,那里清楚的映出他的容貌。他轻声道:“爱屋及乌有一点。更多的是,我觉得天珠就是镜儿的孩子。”
闻言,武必从太师椅上滑了下去,接着便跪在了靖安帝面前,道:“陛下,这么些年了,该忘的还是忘了罢。否则,死者何息啊?”
放下茶盏,龙今朝扶起武必到太师椅坐定,道:“我只是想知道,如果天珠果然是镜儿的女儿,那当年她跳崖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当年我在崖底下只找到她的尸骨和衣物?”
看着靖安帝深锁的眉,武必心内再叹了一叹。当年孝慈皇后以她自己的命换回被龙老二把持的龙世怀,然后推着龙老二一起跳崖。龙今朝心痛难忍下亦跟着跳下去,却被林家老大林漠轻抓住。紧接着众人结藤而下,崖底下却只剩一堆白骨,白骨旁除却有孝慈皇后和龙老二的的零星衣物外,还有两只老虎。靖安帝大怒,亲斩了两只老虎又在崖底寻找了三天三夜后,靖安帝这才相信孝慈皇后已离他而去的事实而痛晕,林漠轻做出撤兵的决定。
思及往事,在心痛靖安帝的同时,武必沉声问道:“陛下,老臣只想问您一句,便算孝慈皇后活着,您又当如何?”
这一问,似记重锤锤在靖安帝的心间,将他震得倒退了一步,坐在了太师椅中。
是啊,就算她活着,他又能如何?
再把她拉到尘世间,再历尘世所有的痛和耻辱吗?
那一夜,已然想通透的他、已然放手的他怎么如今又起了执着之念?
念及此,靖安帝凄怆中带着释然一笑,道:“她活着、我活着。她幸福、我幸福。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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