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四个月,我就满十八岁了,过四个月,我就可以离开这个足浴城了。
所以,我必须再坚持四个月,四个月后在这个足浴城就干够半年,我就可以堂而皇之地离开,也对得起霞带我出来的一番好意了。
上到高二第一学期的时候,我实在不想上学了,那时爸爸说好歹混到高中毕业也行,高中毕业了,我想干什么随我,上大学也罢,打工也罢,怎么都行。
爸说的时候苦口婆心,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就像夜空里那两颗不知名的小星,闪烁着,忽明忽暗,但最终没有落下来。
而我最终都没有触动于爸爸在眼圈里打转的眼泪,就像一尊雕塑,任凭风吹雨打也不会有任何反应。
青春期的叛逆让我万分渴望外面的世界。
这时,霞回来了,带着大包小包的礼物回家看望她的父母,也顺便来看看我。
霞是我初中的同学,她妈妈没有工作,爸爸又下岗了,弟弟还在上小学,所以,她初中毕业就出去打工了,具体干什么,没人知道。
在这个满是黄土的高原,即便是我们这样的县城也富不到哪儿去,出去打工成了多数人的生活方式和生存条件,念书却是很奢侈的事情---对于女孩子来说尤其是这样。
念书的时间里,我常常沉浸在一种情绪当中,搞不清是否是少年强说愁滋味的现象。
打记事起,我就知道家的概念只是爸爸和我,没有任何第三者。
我从来不知道妈妈长什么样,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是难看是漂亮。
小学三年级,有一次老师出作文题我的妈妈,我没有写,老师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质问我为什么不写作文,我无言以答,后来有同学告诉老师说我没有妈妈,老师向我道歉的时候,我却哭了,哭得很伤心很伤心。
爸爸给我关于妈妈的回答是,在你很小很小的时候就调到另外一个地方工作了,很远的地方,回来一次很不容易很不容易,爸爸笑着说,左右高高低低的摆着头,波浪似的,语调抑扬顿挫,像唱歌一样。
后来,见天的买个小礼物给我,说是妈妈寄来的。
大点的时候,姑姑告诉我,其实,妈妈是和爸爸离婚了,妈妈带着哥哥,爸爸带着我。
再大点的时候,我知道在我生下来没几天的时候,妈妈就和爸爸离婚了,一走就是好多年,从来没看过我。
十五岁那年,家里来了个女人,不很漂亮,但是很洋气,像大城市来的人。我进门的时候,她正和爸爸说着什么,手里拿着厚厚的几沓钱。
见我回来,爸爸对她说,你和孩子说,只要孩子愿意跟着你,我一分钱都不要,你尽管带她走就是了。
爸爸说,孩子,这是你妈。
我不知道该怎么接受这突如其来的事实,妈妈这个词汇和形象就像ufo一样科幻。
我对爸爸说,凭什么说她是我妈呢,你怎么能证明你不是随随便便拉个女人让我管她叫妈呢,我又怎么可能有妈呢。
我冷冷地,一副极其不合作的态度。
那女人很尴尬,似乎有点不知所措,随即把钱放在茶几上说,都是我不好,这钱留着给孩子上学用,说完就走了。
姑姑说,妈妈心里觉着对我歉疚,是想把我要走的。
姑姑说,别怨恨你妈妈,尽管她和你爸离婚是因为有了你。但她不是你的亲妈妈。你爸爸也不是你的生身爸爸,你的亲生爸妈在省城,因为一些原因,就把你喂养在现在的家里,而那时,你妈妈是有孩子的,一个男孩子,所以她坚决不同意你爸爸抱养你,可你爸就是喜欢你,就是想留下你,这样,他们离婚了。人就是这么怪,你爸好像和你前世有缘一样,都不容易啊,姑姑叹着气。
我觉着我在听一个悲情的故事,又像是天方夜谭一样的,很古老很遥远,而我却是那主人公。
我不明白平静而简单的生活怎么会因为我的出现变得这么汹涌而复杂呢。
往后的日子里,我有意无意地陷入一种情绪中,在这种情绪里,我有意无意地自卑着。
自卑使得我越来越想离开这个县城,这似乎和厌学无关,可这又导致了厌学。
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呢?精彩的,无奈的,亦或是爸爸姑姑他们说的充满了险恶与陷阱?而这言论似乎本身就充满了诱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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