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大陆。
硫塞山防线,赫基帝国大本营。
宽敞的大厅里,赫基主君斜靠在软榻上,手中军报散落在脚边,正沉沉睡着。不知道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他的眉头紧紧蹙着,年轻的面孔一片暮气,眉宇之间笼着散不去的忧愁。
一只黑色的巨龙静悄悄趴在他软榻后面,脖颈上拴着黑晶石锻造的铁链,时不时抬起眼皮偷窥他,眼中满是敬畏恐惧。
厄玛在做一个梦,他梦见自己在乌云中坠落,四周电闪雷鸣,无数霹雳擦着他的身体飞过去,像是要把他劈成两半。他拼命呼救,四周却杳无人迹,连保护了他二十四年的塞提亚大祭司也不知踪影。
不,我不能死,我不能……他拼命挣扎着,忽然记起有一个救命的咒语,不知道是谁告诉的他,只要念出那个咒语,什么样的困境都能获救。
那咒语是什么?好像是三个字……到底是哪三个字?他努力回想,终于脱口而出:“格里佛!”
震耳欲聋的霹雳响彻耳际,金色的闪电击碎乌云,一个银白色的巨兽在闪电之中往他扑来!
“啊!”厄玛大叫一声,从睡梦中惊醒,骇得整个人都从软榻上跌落下来。榻后的黑龙被他的叫声惊动,拖着铁链拼命后退,呜咽着蜷缩在角落里。
“呼!”厄玛捂着胸口剧烈喘息,大滴大滴的汗水顺着发迹滑落,打湿了衣领。
又梦到了他,又一次……厄玛痛苦地扶着额头,感觉心跳又轻又疾,心脏仿佛要从嘴里冲出来一样,同时腹部又开始抽痛,一下一下,经久不止。
“陛下,你怎么了?”祭司纳什从外面走进来,给他倒了杯水,“肚子又痛了吗?让医生给你看看吧,至少吃点儿止痛药。”
“不,不用。”厄玛不愿看他,低着头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军报,继续看了起来。
纳什将水杯和毛巾放在他手边,欲言又止,片刻后终于忍不住道:“陛下,你还在怪我吗?”
厄玛一动不动,视线在军报上机械地滑过,道:“没有。”
“你还在怪我。”纳什叹了口气,摸了摸自己的光头,道,“你怪我让你杀了周惟,怪我让你离开乔格……”
“不关你的事,那都是我自己的决定。”厄玛打断了他,木然道,“这是我的命运,不是吗?如你们所说,命运是不可违背的。”
纳什语塞,少顷再次叹了口气,道:“你毕竟没有亲手杀了他们,陛下。”
厄玛的手紧了紧,沉默地阅读,不再说一句话。
纳什待了一会儿,确定他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道:“陛下,我来是要告诉你,我们即将攻破伊萨人的最后一个要塞,加勒和彼尔德兄弟已经被困在城中,神龙军团在城外待命,随时可以烧死他们。”
厄玛眉心一动。纳什接着道:“我想你也许愿意亲眼看看这最后的一战。”
压抑的沉默,良久,厄玛淡淡道:“好的。”
“我和近卫军团在外面等你。”纳什弓腰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厄玛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暗绿色的眼珠盯着军报,却一直没有移动。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他想,二十年了,他像个蝼蚁一样活着,像个木偶一样挣扎,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帝国的荣耀,先君的嘱托,他都做到了,完美无缺。侵略者即将覆灭,令皇族蒙羞的孽种被他封在了次空间,整个大陆的神龙都成为他豢养的私畜,那些曾经侮辱他的,奴役他的人,今天,都将跪着死在他的脚下。
“咔嚓”,指间发出一声脆响,厄玛低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捏碎了军报夹,金属夹子刺破了他的手心,鲜红的血正顺着手掌滑下来。
原来我的血是红的……他漫无边际地想,脑海中浮现出周惟胸腔中喷涌而出的鲜血,他以为从那天起自己的血会变成黑色,无情,卑鄙,没有底线,就像一个英明的主君,一个合格的政客所应该拥有的一样。
却原来,还是红的。
他们说这是命运,不可抗拒,不可违背,不可遗忘。
他现在是主君了,赫基的主人,帝国的王者。可是为什么,他觉得那样难过,那样羞愧,夜不成寐,噩梦连连?有时他甚至会偷偷怀念作为奴隶的日子,至少,那时他的心还是干净的。
至少,他可以光明正大地,甜蜜地默念那个人的名字。
而现在,那名字已经变成了一个咒语,一个提醒他自己有多卑鄙,命运有多讽刺的咒语——他爱的人,是一条龙。
“不不不不!”厄玛丢下军报,抓着头发低声而压抑地号叫着,愤怒地将桌面上所有的东西都扫到了地上。他站起身来,像个困兽一样来回走动,试图让自己忘记离开次空间之前看见的最后一幕,但脑子里挥之不去,全是格里佛浑身冒火的,银白色的身影。
“呜呜……”黑龙被他身上散发的戾气压迫,发出恐惧的号叫。厄玛倏然惊醒,停下步子,呆呆看着墙角巨大的猛兽。
“不,那不是真的,那只是我的幻觉,格里佛已经死了,烧死在二分之一火山的岩浆里……”他机械地喃喃着,不断给自己暗示。然后,暗示似乎真的奏效了,他的心跳稳定下来,腹部不再抽痛,呼吸也渐渐顺畅。
他披上外袍,打开缚龙索,跳上龙背。黑色巨龙长啸一声,振翅飞了出去。
硫塞山北麓,伊萨人最后一个要塞。
高高筑起的工事已经被轰得七七八八,城里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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