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我说着嘴里又涌出鲜血,脑子里嗡嗡作响,好似和外面的世界隔离开来了。
鼎炉,是苗蛊失传的叫法。
老爷子只跟我说过一次,有种蛊毒以活人为鼎炉。
以两种相克的蛊毒交合而成,在活人体内产出新蛊,而这种新蛊就是在鸷月体内产生的。他为了陷害我,以自身为鼎,饲养两种蛊毒。
当初种种历历在目,只是今日才想通不免晚了。
“是我!可是我后悔了,解药也配出来了,你吃完就回没事的。嫂子,你把药吃了好不好。我求你了。”鸷月的声音从未有过的卑微。
为什么?
为什么到了最后,还是背叛了……
我哭了,眼睛里的泪水带着血腥的味道。
我一摸,好像是泪水,“为什么,鸷月,嫂子是哪里对你不起?”
“你以为我会轻饶了我哥吗?杀母之仇,不共戴天。他母亲杀了我母亲,我……我不会轻易原谅或者放过的。”鸷月冷冷冰冰的说着,他握紧了药丸,低声说道,“解药,你爱吃不吃。就算你进去见米婆,她给的也是这种药。”
原来……
鸷月到头来,都是忘记不了仇恨的。
“把解药给我!”唐俊冷声道。
我看着鸷月把药拿去给唐俊,唐俊把药放在我唇边,低声说道:“小妹,先把解药吃下去,先……先救命。”
“不急。”我到了身死一线,身上的命灯,只剩下萤火之光。
反倒是不畏惧生死了!
我疲乏的将头靠在唐俊的胸口,“先进去问米婆,他在我们堵在家门口。也许……也许其中有诈,不能……不能再轻信了!”
“好,小妹,你一定要坚持住。”唐俊很宠爱我,搂着我进高家找米婆。
高家的大门是开着的,唐俊就这么闯进去。
高天风看到我浑身是血的样子,满脸的诧异和惊讶,他问道:“怎么了?这是怎么了……从上一次分开,都过了这么久了,怎么还受伤了!”
唐俊根本没空搭理高天风,径直走到米婆身边。
米婆也在客厅里,她戴着一副金丝框的眼镜儿,白白的长发绾成了一个朴素的发髻。上头戴着三朵很小很小的红花,那是苗疆养蛊人的等级的象征。
最强的养蛊人,才能有三品大红花。
其他普通的养蛊人是不敢轻易将这种代表身份的东西戴在头上,而且现代人也看不懂,只觉得是普通的装饰品。
她看着有七八十岁了吧,年龄已经很大了。
脸上的皱纹就好像刀割的一样,皮肤黝黑,应该是被亚热带区的烈日晒的。
一只眼睛睁不开了,另一只眼睛还很浑浊。
看起来那只浑浊的眼睛,视力也不太好的样子。
身上是深黑色的苗服,苗服上绣着各种彩色的图案,非常具有民族特色和美感。脖子上戴了一大串的银项链,可以看得出来,她还是一个很传统的苗人。
都这把年纪了,居然还从贵城亲自来一趟运城,的确很不容易。
她拨下老花镜,将老花镜弄到了鼻翼两侧,裸眼看了一眼唐俊,“这不是唐家老四么?你怀里的,就是你小妹吧。”
一听她说话,汉话确实说的有几分生硬。
有些咬字并不标准,必须凭想象去猜测,才能听的明白。
“是,求米婆救救她。”唐俊搂着我跪在米婆的跟前,他的手在颤抖,好似极力在挽留我身体里的温度。
可没有办法,蛊毒入膏肓。
身体里那些蛰伏的卵,全都孵化完整了。
米婆看了一眼我,对唐俊说道:“送过来,给我诊脉。”
唐俊对米婆十分的恭敬,依旧不敢起身,他搂着我的身子是膝行到那老太太面前的。那样卑躬屈膝的他,仿佛将自己全部的尊严都踩碎在地。
我抓紧了他的衣料,“哥,不要,你站起来。你没必要这样……她愿救便救,你不要为我跪着了。”
“小妹,闭嘴。”唐俊沉声低喝。
他已然是那样低微的用膝盖走到米婆跟前,低着头,将我身子送到米婆跟前。
米婆本来在吃花生,看到了我拍了拍手中的皮屑,将手指头扣在我的手腕上。可以感觉到她的手指头粗糙、冰凉,“唐四,你小妹可比你有骨气多了。”
“当然,当然,我不过是个小辈,也不是唐家嫡系。小妹自然比我强,小妹怎么样了……”唐俊根本就不敢反驳米婆,丝毫没有底线的顺着米婆说话。
看到平日有些骄傲的唐俊,为我变成了一副狗腿子的形象,我的心在滴血。
米婆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和鸷月中的一种蛊毒么,他还是这种蛊的鼎炉。这蛊还没名字呢,不过我已经配出药了。吃了解药就没事了……”
鸷月放浪不羁的声音耳边响起,“我刚才要把您开的药给她吃一颗,可她偏不肯吃。”
“鸷月,你虽然是幽都权贵,我得罪不起你。可我真不是傻子,你以自身为鼎炉害她,当我瞧不出来吗?”米婆对待鸷月那是有很深的厌恶之情的,她抬了眉毛,明知道制约的身份,还是不卑不亢的,“把你给吃的药丸给我看看。”
“就是这个,是你开的。我难不成还会调包?”鸷月柔媚的脸上充满了难色,他可怜巴巴的看着米婆。
米婆眼睛一瞄,点头,“是我开的药。”
“是吧,这是米婆开的,这样你就能放心给……给你小妹吃了吧?”鸷月刚才在外面还很阴毒阴冷,现在到了米婆身边,却是那样的看着我。
眼神中有几分苍凉,还有几分懊悔。
我伸手想去接解药,可是有些犹豫,到最后也没有拿在手里,“我……我还想多嘴问一句,这药有没有副作用?”
我总觉得,幽都那个女人千辛万苦把我从时间坐标里弄出来。
才刚从公寓里出来,就有解药吃。
她也不来阻止,这件事好像有些蹊跷。
米婆扬了眉毛,“你觉得我开的药会有副作用?”
我没说话,也不想得罪这个米婆。
毫不犹豫的就接过唐俊手里的药,刚想往嘴里塞,她突然阻止了,“且慢。”
我动作一滞,有些莫名其妙。
“小姑娘,我不能让你怨恨我,我得讲明白了。你中的乃是虫胎蛊和鬼虫蛊两种蛊毒的生下的娃儿,得出的蛊。这种蛊有自己新的特性,也有之前两种蛊毒的特性。”她慢条斯理的说着,眉头微微一皱,“你体内有虫胎,必须要将虫胎堕了,你明白吗?”
我眯了眯眼睛,“这是堕胎药?”
“你这个唐家的老小,还有点意思,这除了是堕胎药,还是保命的药。”她摘了老花镜,放在桌上,“你现在只有两条路,第一,你不吃解药和你和儿子一起死,第二你吃了解,你活他死。”
我突然就明白了幽都那个女人的目的,她是比我吃堕胎药。
宝宝就是我的全部,让我一个偷生下去。
那以后的日子,难不成要在无尽的懊悔和思念中度过吗?
这样的人生,我不想过。
我想了想,还是把解药放在了玻璃桌上。
整个人困倦无比,嘴角的血液一直都流个不停。
刚才和米婆说了好些话,耗费了不少气力,身在是连睁开眼睛的力气也没有了。
我对唐俊说:“哥,我想休息,搂我上床睡觉吧,好吗……”
“小妹。你怎么这么固执。”唐俊很愤怒,也很暴躁。
可我真的没有气力去体谅他的情绪,我固执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也许我七岁之前,比现在更加固执,更加坚毅。
我爱宝宝,胜过自己的生命。
我愿意用我的生命保护他,但我决不允许,用他的生命换我半世苟且偷安。
唐俊根本就拗不过我的固执,叹了一口气,搂着我的身子上楼,“你……的房间在哪儿呢?”
我看不见所有的东西,没有能力告诉他,我以前和凌翊一起躺过的卧室。
唐俊无可奈何,还是找了张床把我放下。
我不知道自己的生命还有多长,只是很遗憾临死前没有和凌翊在一起。手指头似乎已经没有触觉,却还是被我放在了小腹上,“宝宝,想不想爸爸?”
“妈妈,我想,可我想妈妈活着。”宝宝的声音稚嫩无比,我感觉他从我身体里飞出来了。
轻飘飘的小手,抚摸着我的侧脸,“活下去好不好妈妈?宝宝不怕死。”
那种蛊灵肉通吃,宝宝的小手上已然感染了蛊毒。
我即便没有睁开眼睛,也能感觉到宝宝出窍的灵体上有虫子在钻进钻出。
我心疼宝宝这样,更心疼他肯为我牺牲,“可是妈妈,害怕没有宝宝。没有宝宝,妈妈也活不下去。”
抬手想摸摸宝宝的小脑袋,却摸到了一只冰冷的手掌。
那手掌细腻冰冷如同一块羊脂玉,我紧紧的握着,一个冰凉的吻落到我头上,他低声说道:“还未恨上我吗?苏芒,你的孩子生下来,就是为了将鬼王的孩子换出来。”
心好疼,疼的就像石榴一样,碎成一粒一粒的找不会来。
泪水从眼角划过,腹中的血水从涓涓细流,变成了决堤的洪水,翻涌而出。
心如死灰,我几乎就放弃了求生的念头。
宝宝也很难过,“爸爸,不爱宝宝了吗?”
“从来没爱过,你不过是我的工具,从从今往后。我允许你们母子恨我,明白吗?”凌翊的声音一如既往的邪魅冰冷,此刻却像一把尖刀,绞进心脏一样。
弄的稀烂!
我喉咙好像被什么烧灼了一样,说不出半句话。
泪水滚滚,脑子里嗡嗡作响。
耳朵好像是被蒙上一层膜,周围的声音变得很小。
宝宝哭得都快要断气了,他悲戚到了极点,“宝宝愿意当工具,宝宝不要恨爸爸,求求爸爸再抱抱宝宝。”
“那我就抱抱你,一会儿,你就跟那个哥哥换过来,乖乖留在山腹里。”凌翊变得冷血,用这样冷冰的话,伤害我和宝宝。
“芈凌翊,我……我真是看错你了!”鸷月咆哮的声音,听着也有些许的妩媚。
凌翊冷笑,“鸷月,你以为给她下蛊,你就能伤到我吗?这么多年了,你觉得你斗得过我吗?废物!你永远都是父亲的私生子,永不可能翻身!你给她下蛊,还帮了我一个大忙。”
鸷月沉默了,我勉力睁开眼睛。
看到鸷月跪在地上,他是那样的伤心。
我从未见他哭成这样,泪水纵横在他的脸上,眼中满是悲怆。他抱住了凌翊的小腿,低声的从未有过的那般屈服,“你不爱她,求你把她给我。”
“你喜欢?”凌翊无所谓的笑着,嘴角是一丝邪异,“那便送给你好了,但这孩子,可是留给鬼帝的。”
“你跟鬼帝那些事,我管不着。”鸷月的眼中带着阴鸷,缓缓的低下了头颅,薄薄的唇抿成一条线。
“现在喜欢上她了?当年唐家的灭顶之灾,还有放过烧我住的别墅这件事,你敢说你没有雪上加霜,落井下石。”凌翊笑得有些嘲讽。
鸷月愤怒的抬头,“我至少没有你那么道貌岸然吧,你假意在她身边。得了她心,又害她悲痛欲绝,生不如死,你……你比我更不如。”
我突然发现,我的存在就是一个笑话。
这两个兄弟相互之间,对我对唐家都下了狠手。
想不到他们兄弟不和,却都是那个什么鬼帝的盟友,只有我蒙在鼓里。
心凉了,就好像冻豆腐一样,失去了温度。
我嘴角上扬,原还有好牵挂,眼下却都放下了。
唐俊一直在旁边看,他的眼中冷漠,绝望。
好像在冷艳旁观一个天大的笑话一样。
终于,他开口了,“既然你不爱我小妹,那就把孩子打掉吧。小妹不愿吃解药,就强行让她吃下去。”
“现在吃解药还不是时候,唐俊,喂你的血给她喝,给她吊住一口气。别死在了半路上……”凌翊说话,冷酷而又决绝。
唐俊的手握成了拳头,可他没冲动打人,对鸷月说道:“不管你当初对唐家如何,只要……只要你日后好好对小妹。我这个做四哥的,绝对不会阻挠你和他在一起。”
“我当日所犯过错,一定会用实际行动弥补。”鸷月好像因为被鬼帝利用了,显得很懊悔。
可是现在后悔有什么用呢?
一切都已经晚了。
我抚摸着肚子,没想到这个孩子,他从缔造他的第一天起。
就是别人利用的工具,而我还蒙在鼓里浑然不知。
可哪怕我知道,有真的能带着宝宝逃掉吗?
这个阴谋太可怕了,我深爱的枕边人,竟从未爱过我。
“我听说高家有一把阴阳剪,不知道,能否借给我用一下。”唐俊自作主张的把我许给了鸷月,才厚着脸皮以兄长的姿态,找鸷月要阴阳剪,“我的血液被封印了,必须用阴阳剪才能开启。”
鸷月现在是完完全全被唐俊收服了,他眼中带着冷魅,却二话不说。
转身就去找高天风拿阴阳剪,用不了半分钟,就拿着阴阳剪刀回来。
“小妹,我一日是你兄长,你一日就得听我的命令。明白吗?”唐俊跪在床边,他俯身摸我的头发。
他这个样子,让我想到了一句话,长兄如父。
唐俊此时此刻,真的有唐家一家之主的风范,让人不得不对他的话心悦诚服。
我看着他,眼泪早就流干,点了一下头。
他说:“负心鬼的孩子留不得,他要就拿去,你不得违抗。”
我唇角哆嗦,痛入骨髓。
婆娑了眼睛想要摇头,却被他强行扶正脑袋,“作为唐家人,你绝不可在为负心鬼掉一滴眼泪。不然,你怎对得起,爷爷亲自教导过你。”
我平静了目光,他才松开我,“小妹,张嘴。”
我不知道为什么,唐俊说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好像走到了我心底。
他说什么,我就听什么。
缓缓的就张开了嘴,眼睁睁的看着他用锋利的剪刀扎入自己手腕,将好些血管刺破。鲜红的血液流到我嘴中,滚烫、咸腥……
但是我能感受到,身体里被破坏的内脏,在短时间内得到修复。
可是唐俊的脸越来越苍白,他放完了血,倒在床上不省人事。
我恢复了力气,抱住唐俊,“谁去拿医药箱,先给他做止血抢救。”
“小丫头,你现在可能没时间给他做止血抢救了,乖,跟我去山腹把鬼帝的孩子接出来吧。”凌翊说着让人寒心彻骨的话,将怀中我的宝宝的灵体,重新压回我体内。
他当着鸷月的面,将我抱起。
脚尖轻轻点地,跳出了窗外,我抬头看他。
他下巴依旧刀削一般的冷峻,容颜有说不出的丰神俊逸,长发飘飘的样子让我想到了第一次在石棺里见到他的模样。
想伸手摸摸他的脸,却觉得自己贱的慌。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难道我还应该有什么奢望吗?
“凌翊,就不能换别人孩子吗?救救宝宝……救救我们的孩子……”我眯着自己的眼睛,感觉风灌入了眼中,涩涩的发疼。
这样自私的话,我也是被逼的没办法的,才说出口。
我真的舍不得还未出世,就被强行堕胎而出,被关进山腹的陵墓中。
他这样多半身体是要消亡了,灵体就和鬼帝的孩子一样,被关在山腹的陵墓中永远都出不来。
他低眉看着我,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小丫头,怕是来不及了呢,刚好要阴年阴月阴时才能把那孩子换出来。否则,也不会等那么久。”
“你为什么肯帮她呢?”我嚅嗫的问着凌翊。
虎毒尚不食子,凌翊怎么舍得,让我们宝宝*死亡。
灵魂在山腹之中,孤寂到永远。
凌翊一脸云淡风轻,点漆乌眸带着玩味,好似根本不在乎我们的宝宝,“她以幽都疆土,换一个未成形的孩子。我觉得值得……”
幽都疆土……
鬼帝在乎自己的孩子都超过幽都疆土,她再是可恶。
再是屠戮唐家张府满门,可她还是爱自己的亲骨肉的,千百年来一直在等待机会把自己的孩子给换出来。
凌翊将我带到以前高家的坟山上,坟山上面高家的祖坟其实都还在。
时间不过半个月,想来是11号山那边的墓地还没有建好。所以这边的坟地也没有迁过去,但是过一段时间,大概就能彻底的迁好。
他是灵体,可以纵意漂浮在空中。
落下时,衣风猎猎,牵着我的手就走到山腹旁,“依你之言,我把她带来了,时辰还差多少?”
“还有半个时辰,你倒是来早了。”那个女人凌空坐在山腹前的一张椅子上,椅子用黄金所造,上面镶满了各种翡翠珠玉。
算不上大气,顶多就是能称得上土豪。
女人脸上蒙着面纱,额顶还点着古代人才点的寿阳。
乌黑的长发从两颊垂下,发丝飘扬不加珠翠。
衣服竟然是女式小西装,修长的腿妩媚的交叠着,眉眼之间妖娆无比。
原来杀我唐门全家的,竟然长成这样。
女人的身前还有七口大棺材,棺材的样式各种各样,一看就知道是她弄出来,装飞僵的棺材。
飞僵怨气很大,在棺材里拼命的挣扎躁动。
弄的棺材盖砰砰作响,盖子上的陈年老钉子,也好似随时都会松动一样。
那个女人穿着高跟鞋的脚,用力一踹,低喝了一声:“老实点。”
那些棺材里的东西,这才安静了下来。
山腹的陵墓之内有七口棺材困住了那孩子,每一口当中都装殓了怨气极重的怨灵,加以压制看守那个孩子。
现下,这七口棺材八成就是用来替换进去的。
“来早了就在此好好等等,小丫头,坐吧。你身中蛊毒,还是坐着休息比较好。”他把我放在一个巨大的山石上。
山石下面,就是万丈深渊。
山风吹的我发丝狂舞,我低头看了一眼下头的悬崖,纵身就跳下去。
那一刻根本不需要犹豫,如果跳下去摔得粉碎,这个女人的计划就会落空。我的宝宝哪怕是死了,也是入幽都轮回,绝对不至于被关在孤冷的山腹内。
坠落下去的时间特别短暂,自由落体的速度,还是比不得凌翊迅捷无比的身法。
我双目灼痛的看着他,一只手抓住他的衣料,一只手一巴掌打在他的侧脸上,“他毕竟是你的孩子啊,你就不能给他一次机会吗?”
“他没有机会,他为此而来,为此而死。你跳下去也无用,我会在这里一直看着你。”凌翊黑着一张脸,眼中如同刀锋一样锋利。
这样的锋利从来都是对着敌人的,想不到今日会对着我。
我咬了唇,闭目不语。
整个人好似在油锅里煎熬一样,痛在心头早已经变得麻木。
那个女人揶揄的声音传来,“芈凌翊,你这人真有意思,我都有点佩服你。你放心好了,这件事办成,你要的那张生死簿残页,我会还给你的。”
生死簿残页?
什么意思……
我猛然睁开眼睛,目光怪异的看着那个女人。
凌翊整个人都变得煞气腾腾,周围的气息瞬间冷到了极致。
他似乎有些震怒了,“你最好注意自己的言行,别说不该说的话。鸡飞蛋打的时候,想必你也不愿意看到。”
“随便说说就怒了,我还听幽都的鬼怪说……什么,凌翊大人喜怒无常。从不与鬼发怒,笑面杀人,邪魅非常。看来都是胡乱造谣的……”那个女人冷笑的站起来,妖娆的凤目如同一把银色的钩子。
有着动人的光芒,却暗含的杀机。
就好像华美的外表下,隐藏着致命危害的毒蛇。
她扬了扬黛眉,“哟,你那个不中用的脓包弟弟也来了,你们兄弟可真有意思。我今天……算是一饱眼福了。”
“你废话可真多。”凌翊冷漠的说道,一副看到那个女人就觉得烦的表情。
鸷月站在原地,他也不说话,沉冷的盯着看。
那个女人被气了个半死,她的脸色虽然被面纱挡住了,可是水一样柔媚的眼睛变得通红。好半晌,才慢慢的恢复正常。
两个小时的时间,转眼就过去了。
那个女人从座椅上起身,一脚踹开了跟前一只小个的棺材的棺材盖。
里面空空如也,但是这口棺材,一看就是放小孩的,“时辰到了,给她喂药。”
“小丫头,听话,吃药。”凌翊把药含在自己嘴里,撬开我的嘴,猛烈的激吻便迎了上来。
我还未反抗,他的灵舌便将药丸推入了我的喉头,“从现在开始,你的蛊毒就解了,小丫头要照顾好自己。”
我的身体猛然一动,他……
难道还在乎我跟孩子吗?
小腹传来了钻心一样的疼痛,血液从大腿奔涌而出,眼前呈现五彩的色块。好像进入了一个迷幻的世界,看不到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
“啊!”我感觉到宝宝的生命在我从的身体里一点点流逝,手依旧下意识的保护肚子,“芈凌翊,你……你怎么可以那么狠心……”
尖叫中,我仿佛尝遍了世间所有的苦痛和心酸。
整个人在山石上打滚着,恨不得自己能坠入万丈深渊。
不知道是拿来一只手,温柔还有些温热的温度,他搂着我,低低的问我:“嫂子,我现在的胸膛还冷吗?”
不冷了。
鸷月他有体温了。
我抓住鸷月的肩膀,痛苦的说着:“救救……救救我的孩子。”
“那种鬼渣的孩子,留了也无用,我会永远对你好的,我发誓。我再也不记仇了,我会尽我所能保护你。”鸷月紧紧的搂着我。
我走投无路,有些崩溃,“到底……到底谁能救救我的宝宝……”
孩子的父亲亲手杀了他!
他比猛虎还要冷酷,他杀了宝宝……
我的孩子……
耳边凌翊的声音,有些飘渺,可是还是能听的清,“进去吧,把七星棺阵送进去。立一个大阵,你放心,这些飞僵都听命于你,不会把你误困在阵中的。”
我腹痛不止之下,还是请求鸷月,“鸷月,扶我起来,让我看看,他们的阴谋。”
鸷月把我扶起来,搂着我的身体,帮我保持平衡,“想不到,到最后还是我对你最好……也不枉你上次沉船事件,帮我背了那么多冤魂。”
我抿了唇,我心想,我背那么多冤魂是为了凌翊。
我当初可没想过,要救鸷月那个混蛋。
谁知道他现在变好了,变坏的却是凌翊。
“你动作麻利点,别耽误时辰,否则,你的小妻子必死无疑。”那个女人一招手,一群鬼怪抬着这几口棺材居然穿过山腹,就这么进到了山腹之中。
惶惶然之间,这些鬼怪好生的厉害。
居然把天然形成的封闭式的山腹,变成了一个幽森的山洞,和高天风在山上遇险时描述的一模一样。
陵墓当中所呈现的一切,全都出现在眼前。
凌翊站在山腹前,从口袋里抽出一支烟,悠然自得的抽着。
七星阵完全归为的时候,凌翊从怀中掏出了那面镇尸镜,走进去了一会。又出来了,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过了好半晌,我不知道为什小腹突然就不疼了。
身子莫名多了好些气力,摸一摸肚子,虽然冰凉异常,可是宝宝的呼吸声非常的有条不紊。
我……
我刚才不是吃了堕胎药吗?
怪事。
心头莫名的有了不安的感觉,双目目不转睛的盯着山腹口看着。
就见那蒙面女人走到山洞口,满眼的怨恨,“你放我出去,芈凌翊你到底怎么做到的?棺材里的飞僵怨气虽重,可都是我的心腹,没道理会将我困在里面的。”
那女的好像出不来的样子。
凌翊摸了摸鼻子,笑道:“你忘了,镇尸镜在我着。你的那些虾兵蟹将,都到镜子里去了。那几具飞僵都是毫无灵魂之物,你说谁能把你放出来?恩?”
说着,手里的镇尸镜还在那女的面前摇了摇。
他的语调有些俏皮,让我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
我直起身子,慢慢的走到她身后。
就见到那个女人怒目睁圆,她愤恨的看着凌翊,“写的她名字的生死簿残页还在我手里,你不要她活命了吗?”
“我既然能把你关进去,就没想过要留着你伤害她。”凌翊的手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插入了自己的后脖颈,从脖颈之上将自己整条脊椎骨都抽出来。
那女人正准备撕手里的生死簿残页,心口就被锋利的脊椎骨扎入,手一抖居然拿不稳那张纸页,“你……你这个疯子,你杀我,你……你自己也活不了。没有哪个鬼抽去了脊骨还能活……你……你是不是有病……”
凌翊的手伸过去,顺手就收走了女人手中的纸页,“你这个女人懂什么叫感情吗?懒得和你解释……别执着,散去吧。”
散去吧。
这三个字,好似不经意之间说的。
那传说中是鬼帝一样的女人,身子就化成了柳絮一样的东西,瞬间就消失无踪了。
“凌翊!”我在他身后重重的喊他。
他有些暧昧的看着我,“肚子不疼了?”
“不疼了,你到底在搞什么?”我皱眉看着他。
凌翊无所谓的笑了笑,轻柔的揉了揉我的发丝,“平时的时候,我杀不了她,就……想办法把她困进去。这样,要她的命比较容易。你夫君……咳咳……是不是很聪明……”
凌翊低头咳嗽了几声,脸色瞬间就变得萎靡了。
我抓住他的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啊?你给我吃的是什么?”
“两心知,所以你心里想什么,我都知道。”他捧着我的侧脸,手指头好像变得有些虚无了。
两心知,我好像听过这个名字。
似乎是苗疆情侣用的蛊,用了以后,就能相互知道对方心中所想。
老爷子对这个蛊讳莫如深,他好像年轻的时候中过一次,后来讲起苗蛊的时候,也不愿意多提。
可是我不知道凌翊在想什么啊?
我抓住他的手,连忙去问鸷月,“他怎么了?”
没想到鸷月也退后了半步,和那个女人说了一样的话,“我哥疯了,鬼脊抽出来,就死定了。神仙都救不了……他用自己的鬼脊是可以杀那个女人,可他也会死。”
“你说什么……”我一下泪崩了,感觉自己这段时间,眼睛都要哭瞎了。
为什么一件事情接着一件事情,不断地发生。
最后,连凌翊也要离开我。
鸷月咕哝了一声,“他死定了,哥,你怎么这么傻。”
“你不是想照顾苏芒吗?我……我不会食言的,刚才在高家祖宅的话,依然作数。保护好你嫂子……”凌翊依旧是宠溺的搂着我的头发,我心头拔凉拔凉的,还没有缓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这个骗子,从来不说实话。
永远都是最后才知道真相!
鸷月的眼神挣扎了一下,“你有病!”
“那你有药吗?”凌翊笑得春风得意的。
鸷月抱着自己的膝盖蹲下来了,他像个孩子一样,“哇哇”大哭出来。
好似不管如何哭,都无法发泄内心的痛楚。
我看着凌翊,他的俊朗的脸上,很快就就被一种古怪的长着透明翅膀的虫子覆盖。越看眼睛越是灼痛,我猛的抱住他,“你怎么也中蛊了?”
“两心知,是我受所受你之苦,你的蛊夫君替你受。”他用力的想要推开我,想把我推离他身边,“别过来,我身上有蛊,你会被传染的。”
他的手指头被蛊虫啃噬的失去了踪影,眼神也变得涣散。
我忽然发现,我是真的要失去他了。
不顾一切的搂住他,将头埋进他的胸口,“不要,不要离开我。”
“傻丫头,我做那么多还不能让你恨我吗?”他显然是打定主意要我恨他,如果没有刚才那些变故,我也许会恨他一辈子吧。
他这么做,是要让我忘了他吗?
我强行控制住他,用自己的唇堵住了他的唇,手指头顺着他即将消失的发丝梳子下去,“妈妈说,一梳梳到地老天荒,二梳夫妻举案齐眉,三梳伉俪情深,爱永固……”
你可不可以……
不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