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花了那么多钱,请你们过来。你们连这点事都做不好吗?出了岔子,就躲到一边。”
哟,她是来清算我们跑到树下避暑这件事。
“可是……刚才我劝过你们,不能下湖的。是你们不听我的,我可是尽力的。”张灵川有些为难,他脾气向来温和。女副校长虽然很凶,可他还是一副十分温和的样子。
那个女人扫了一眼我们,看向远处的湖泊,傲慢的说道:“既然你们没本事清理湖泊下面的隐患,又为什么让我们校方抽水呢?”
张灵川没急,我反倒是急了,这个建议可是我提出来的,“不抽水,怎么知道湖底的情况?”
“我不管,现在事情出了,摆在眼前,你们就要想办法解决。你们专门学这个的都没办法,要我们校方怎么解决?”女副校长摆明了这个问题学校哪一方解决不了,所以,才对我和张灵川施压。
毛背心低声对女副校长说:“那个刚才张同学建议……建议去找南宫家。”
“找什么南宫家,当学校拨的款是白拿的吗?这件事情,就必须是他们两个来弄。否则,还以为天下哪有那么大的便宜可捡吗?”女副校长一看就是踩着无数人上去的,气势那叫一个盛气凌人。
她冰冷的感觉,让我都以为遇到了第二个司马倩了。
我可不记得我答应过要处理湖底那些尸泥的事情,也没有在这件事上拿任何一分钱,或者任何一件好处。
我只记得,我当初好像是回绝了这个毛背心,参与这个事情。
“我们没收过钱,老师,我昨晚上也跟你们说了,我不是很有把握的。”张灵川俊秀的脸都皱成了苦瓜脸,十分郁闷的说道。
女副校长愣一下,才又改口说道:“张同学,我知道你们这一次没收钱。但是,以前要不是校方照顾你们生意,你们也没办法接那么多活不是吗?这一次就当帮帮忙,帮忙处理一下这件事。不然,这个湖泊如果处理不好,最终还是要把水填进去的……”
张灵川吓了一跳,“填水?不行,都那样了怎么能填水呢?会出事的!”
“不填水,这么多尸体放在那里,那我们学校干脆关门大吉好了。”女副校长说道最后,也是苦笑了,她虽然严厉。
可是现在也是一副无奈的表情,的确这个湖泊任何人下去都会被拉下去。导致湖泊里的垃圾和尸体没有办法弄出来,如果再灌入水,那就和掩耳盗铃无异了。
湖泊里的怨气还在,学校还是会继续发生事故的。
到头来,还是要不惜一切办法,先解决源头才是最好的。
我看到两方僵持不下,想了想,对那个女副校长说道:“其实,还是有办法的。而且,校方应该很容易做到。”
“什么办法?”女副校长问道。
我顿了顿,才一字一顿的说道:“用挖掘机。”
“挖掘机?用挖掘机把湖泊里的淤泥挖出来吗?我真是急糊涂了,有这么简单的办法,我还来逼着你们两个上。你也真是,不早说。”那个女副校长听到我这个建议,如获大宝,兴冲冲的就过去和其他校领导交流。
我摇了摇头,我这个办法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会说出来。
其实,这个办法还是有隐患的。
刚巧张灵川就十分清楚这个隐患,“淤泥运上来,放哪里?那可是尸泥,上面全是煞气,也是霉运。哪怕是装运到车里,这车还没开出市区,就会车祸的。”
所谓煞气,也是鬼气的一种。
在古时,鬼气也做邪气,有些感冒,称作邪风入体。印堂发黑,也是这种鬼气,萦绕在额头。
所以鬼气能让人倒霉,也会让人体弱多病。
一整车的淤泥,霉运实在太重了,不出车祸才有鬼呢。
就算没有车祸,也会从天上掉下来一个石头,把它打的稀巴烂。总之,这淤泥是谁碰到谁倒霉,根本没机会逃脱。
我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说道:“上次女生寝室超度,不就请了空闻吗?现在女生寝室多干净啊,我觉得可以叫空闻大师来帮忙。”
“晕,我总觉得空闻师父欠你的,上次他就被你坑了一把!”张灵川在这个时候居然责怪起我,还无奈的摇摇头。
我有些不明所以,“我怎么坑他了?他是得道高僧,偶尔插手宿务,帮我们一把。其实……其实也是功德一件吧?”
“他离开的时候,身上都带了黑死之气,这说明2号楼的煞气很重,已经伤害到大师了。你要知道水管里都是曾经带着怨气的水体流经过的地方,他一个人带着僧众,就把所有的水体都净化了……那是何等的伤身!”张灵川在自身偶读难保的情况下,居然开始担心空闻大师了。
要知道,这件事不解决,学校就会让我们两个去干。
刚才差点就逼着我们跳湖,进去净化淤泥。
我对空闻大师也有十分敬重和敬仰的心里,我当初以为空闻大师,带着一群和尚去超度二号楼的怨气,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没想到,二号楼内的怨气,已经是那样的严重。
看来我和校领导举荐他,是真的把这位得道高僧给狠狠坑了一通。
现在想想自己坑他这件事,我心头真有些愧疚的。要是这件事还有更好的办法,我绝对不会去和校领导说,再去请空闻大师。
于是,我就问张灵川:“那你可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没,看来也只能辛苦空闻大师了。”张灵川刚才还大义凌然的说我坑了空闻大师,现在想想自己对付不了那些淤泥,瞬间又改口了。
他将白皙的双手都枕在脑袋上,看着天空的云朵,说道:“这些尸泥,本就是极为污秽之物。和幽都的泥土有的一拼,要是能直接弄去幽都就好了。”
我听着张灵川感叹的话,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脑子里灵光一现。
却有种抓不住的感觉,又问了一遍,“你说把淤泥送去幽都?”
“是呀,送去幽都,不过量太大了,送不了……”
张灵川慢慢的说道,他突然发现我的眼神变得有些狡黠和兴奋,连忙说道:“你……该不会有办法了……”
“你说要是有足够大的镜子,用井水法,是不是能把淤泥送走?”我眼珠子转了转,才去问的张灵川。
因为这个点子,的确有点异想天开啊。
张灵川想了想,回答道:“理论上可以,不过那么大的镜子哪儿找去啊?”
“玻璃厂定做啊!”我脱口而出说道。
手机在这时候响了,我心头还在想,到底是谁会在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
结果,一看来电显示,是张小甜。
接起来,电话里头的张小甜惊慌失措,我听完她的电话也是十分的震惊。
“怎么了?”张灵川的手指头在我呆滞的双眼前轻轻一晃。
我缓过神来,看向张灵川,“不知道啊,小甜说校门口有个灵车开过来。说是……说是来接我的……我又不是死人,接……接我干嘛?”
我心里头有些害怕,因为有人指名道姓的要让我坐上灵车。想来是有准备而来,而且是针对我而来的。
只是不懂得,对方要我坐灵车是什么用意。
难道要将我像托运尸体一样,运到火葬场的焚化炉里烧了吗?
“会不会是搞错了?我陪你出去看看吧?”张灵川也有些蒙圈了,不确定的问着我,然后,又改口说道,“如果你要是不想去就别去,反正……反正估计也是无聊人的恶作剧。”
我却不这么想,哪有人拿灵车当恶作剧的。
张小甜可是在校门口亲眼看到了那辆灵车,而且那辆灵车一直都在等我,不等我坐上去还不肯开走。
犹豫了再三,我对张灵川说道:“去看看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光是一味的逃避有什么用啊?陪我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这么重口味,打算要用灵车接送我。”
我和张灵川到了校门口以后,门口的确是有一辆巨型的灵车停着。
说实话,我心情还挺沉重的。
灵车的车窗开着,里头的司机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叔。
那个大叔双脚都翘在方向盘上,双腿上面放了一张报纸,嘴里叼着一根烟,低头看着腿上额报纸。
“咦,那不是殡仪馆的副馆长么?他刚做这一行的时候还出车,现在坐上副馆长的位置,可好久没出车了。我敢打赌,这是他最近五年来第一次出车。”张灵川经常跑殡仪馆和火葬场,对两边的人都很熟悉,居然一眼就瞧出来司机的身份。
既然司机都是熟人,我也就松了一口气。
这是普通人开的灵车,而不是什么奇怪的人,要把我带走之类的。
我看了一会儿那个开车的副馆长,他似乎没有发现我继续看着报纸。于是,我才低头问张灵川,“这个副馆长你跟他熟么?怎么想着来拉活人坐灵车了,弄得……弄得我一开始真的有些怕怕的。”
“熟啊,以前经常打交道。你等着,我过去和他套套交情。”张灵川向来都是不抽烟的,这时候居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塞进嘴里。
他嘴里叼着烟,用火点上,然后又抽出一支烟带过去。
远远地看张灵川抽烟时,那个痛苦不适的样子,感觉他为了和人套近乎也蛮拼的。明明不会抽烟,还要刻意在嘴上叼一根。
就见张灵川给那个司机递了一根烟,然后低下头,将自己的烟头和对方的烟头碰在一起点燃。
男人之间的交情,好像就这么容易。
随便几下,两个人就聊得热火朝天,我在这边却只能看到画面,什么也都听不见。
这时,从车的副驾驶座上,突然就开了门。
我都吓了一跳,那副驾驶座上可没人,北斗玄鱼到了我体内。我这么看着,副驾驶座上也没鬼。
这门居然是就这么自己开了,看的我都呆了。
驾驶座正在抽烟的那个司机发现门开了以后,脸上的表情也是吓了一跳,身子直接是僵在了原地。
他嘴里的烟头也掉了,但是却喊了一声:“是……是你吗?听话,别乱跑,你要是乱跑了南宫少宗主改责怪我了……”
南宫少宗主?
那说的不就是南宫池墨么?
这个人还是南宫池墨的人……
我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今天会有一辆灵车来接我。
他们这个冥婚结的,真是有够创意的,居然用灵车来接送宾客。幸好我心理素质好,又有张灵川陪着,否则非吓尿了不可。
就见一个穿着满是血污的背带裤的小鬼头,从车子的副驾驶座上跳下来,“苏芒姐姐,你终于出来了,要请你出来可真不容易。我差点就……就闯进去,直接把你找出来啦。”
原来是这个小鬼,难怪体内有了北斗玄鱼,也看不见他。
这个小鬼太矮了,坐在灵车副驾驶座上,连脑袋都瞅不见。
我看到这个背带小鬼,忍不住笑了,“我这不是出来了吗?你们开灵车出来,打算让我坐哪里?难道是冰棺么?”
我特意瞄了一眼灵车前轮的位置,那个位置有一个抽拉箱,专门是放置冰柜的。
在那个抽拉箱外面,还贴了两道黄色的符纸。
那两道黄色的符纸有些奇怪,一张是甲午玉清封鬼符,一张是我只见过,却从来没有用过的三清破煞咒。我忍不住好奇,这个冰棺里头是有什么僵尸么?
居然拿了这两张符箓去镇尸,还让我坐上这辆灵车。
背带裤小鬼头咧开嘴笑了笑,说道:“怎么会让您进冰棺里,当然是后面坐着。一会儿还要去高家,把高先生也请来呢。”
“大高先生,还是小高先生?”我问这个的时候没有过脑子,纯属无聊。
那孩子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脾性变得活泼开朗多了,“当然是小高先生,我们家主人只和小高先生有交情。大高先生,是和宗主有交情。”
还真是有意思,老子和老子结交。
儿子和儿子结交……
各司其职!
我虽然在和这个背带裤小鬼说话,但是双眼还是看着灵车里面那个放冰棺的位置。那两张符贴在一起,总觉得有些子不对劲。
背带裤小鬼见我一直盯着,就飞到我耳边,低声道:“姐姐,别看了。那是喜庆的时候用的子午鸳鸯符,能保佑冥婚的夫妻永世纠缠呢。”
我其实下意识的,想的是白头到老。
可听到的却是永世纠缠,不免心中一凛。
在我心中纠缠可不是褒义词,可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贴切。
我也想一直一直纠缠凌翊,直到他厌倦我为止。
大概每一对冥婚的夫妻,也都是有这样的愿景吧……
一旁坐在驾驶座上的副馆长,已经把掉了的烟重新捡起来叼上,他看着我们,脸上终究是出现害怕了,“你……你看的见它?”
看的见谁?
这个背带裤小鬼吗?
我点头,“恩,看得见。”
“原来真的有啊,我听南宫少宗主说有小鬼坐我身边,说副驾驶不让坐人。我一开始……还半信半疑……”这个家伙还当了殡仪馆副馆长呢,胆子就这点大,说着说着居然是语调里带了哭腔了。
我笑了,“这又不是什么害人的邪祟,它不过是南宫养的小鬼,你不用害怕。”
那个司机点点头,招呼我上车,“上车吧,我带你去见少宗主。”
“可是……”我看了一下自己身上穿的运动服,说道,“可是我为参加冥婚准备的衣服还没带下来,能不能容我进去换一下呢?”
那个背带裤小鬼冲我眨了眨眼睛,“我去给你拿的,很快的,主人最满意我的,就是我帮忙拿东西的本事。”
我一听心中一喜,连忙把礼服的样子给背带裤小鬼听,希望它帮我去取。
小鬼往学校里轻盈一飞,不到五分钟,就搂着我的白色长裙子,还有白色的高跟鞋出来。那手脚叫一个麻利迅速,难怪它说南宫池墨最喜欢让它帮忙拿东西。
这个小东西办事,那叫一个效率。
拿到了礼服和鞋子,我这才想到学校那个充满尸泥的事情还没搞定,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张灵川。
张灵川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呆的问我:“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吗?”
“你脸上没有不干净的东西。我是在想,学校的事情怎么办?我……我要是走了,你和你那个白派的朋友能搞定吗?”我攥紧了白色的礼服,心想着也许今天,真的不能去参加南宫池墨的婚礼了。
“能,你放心好了。一切都交给我吧,我会建议校方去请空闻大师来,这样……也能省去一些麻烦吧。”张灵川把事情应承下来了,我才好像吃了定心丸一样,心情轻松了许多,也能放心的去参加南宫池墨的冥婚了。
我被背带裤小鬼领着上了灵车,灵车从后面上去居然有好大一个空间。
那个空间里能坐下好多人,只是暂时只有我一个人。
里头贴了好多白色的“囍”字,还有两只花圈在门口,花圈上还写了婚礼的悼词。最夸张和恐怖的是,里头还罢了两对穿着中式婚礼礼服的纸人,那纸人扎太逼真了。
我一看到它们,我心里就能想到鬼域里的那个纸人鬼母。
现在想起鬼母来,它吞吐血雾的画面,还是那般的吓人。
我是硬着头皮猫腰钻进去的,只觉得在这个空间里,那两对双膝朝前跪着的新郎新娘正看着我。搞得我浑身都不舒服,却没办法提出来。
我可是阴阳先生,现在却连个纸人都觉得怕。
里面又没有窗,憋闷的很。
车子开动的时候,我真的觉得心里空空落落的,甚至觉得自己可能有潜在的空间幽闭恐惧症。为了缓解内心的压抑,我在车内换好了衣服,就打开手机开始阅读里面老爷子给我传的古籍。
车开了一会儿,就停下来了。
过了一会儿,上来了一个身穿潮牌的男人,是高天风。
高天风今天过来,还多带了一个人,这个男人板着一张脸,穿着一丝不苟的。上来之后,高天风身边的那个男人就不舒服的扭动身体,“南宫家的人没毛病吧?让我们坐这个,这是灵车啊……”
“大哥,你就少说两句吧。要……要不是你求我,我都不带你上来。”高天风教训了一声那个穿着深黑色西服的男人,嘴里还叫他大哥。
我打量了这个男人,发现他长得和高天风还真有几分相似。
应该是高先生的长子,最近这一周,我为了拿下高天风的单子,特意去百度了一下高家内部结构。
这个男人是高天风的哥哥,高天湛。
听说也是个经商的人,资产虽然不如连君宸,可是在江城也算是屈指可数的贵公子了。
“高先生,又见面了,还真是有缘。对了这位是?”我看了一眼高天湛,故意假装不认识他。
毕竟私下里去调查别人的家庭状况,换了任何人,心里都不会舒服。
高天风抽出一根烟塞入嘴里,正准备拿打火机点燃,突然发现这是一个密闭的环境。才把打火机收起来,将烟夹在两指之间,“我大哥,高天湛。”
他的语气有些冷淡,和第一次见我那样求有些不同。
显然,他今天心情不是很好。
高天湛心情更坏,全程都是摆出一个死人脸,在这个灵车里面还真是应景。说实话,我都有了一种想把高天湛踹下去的冲动。
这个是桃子和南宫池墨大喜的日子,他这个局外人,板着一张臭脸非要搀和进来做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才想起来,在高家祖坟那件事上,他还有求于我,又补救一般的说道:“苏大师,我不是针对你。今天我和我哥抄了一通架,所以心情不是很好。”
我刚想接话,车子就又停下里了。
我以为到地方了,刚想开门进去,就见到外头有人把门打开了。又进来了两个人,一个是连君宸,一个是刘大能。
连君宸看到我,眼中依旧是那般的温柔宠溺,“丫头,好久没见了,没想到是在这里和你见到了。”
我只是回了一句:“是啊。”
车上还有别人呢,我跟刘大能都没打招呼,也只是眼神对碰了一下,给了对方一个友好的微笑。
显然,刘大能还不知道我坑了宋晴的事情。
他要知道了,抡起拳头,把我打成猪头不可。
在连君宸的肩头也跟那个白道儿一样,趴着个婴儿。
不过这个婴儿要比白道儿的那一只丑多了,它浑身都是焦黑的,却是完全放心的用小手圈着连君宸的脖子睡觉。
连君宸也不嫌弃它,伸手还在它的额头上温柔的摸了摸。
那婴灵可真是信任它,闭着眼睛就往连君宸的手指头上蹭着,低低的小奶音呢喃着,“爸爸……”
真是瞬间萌我一脸血。
要不是这里还有高天风和高天湛这两个不速之客,我肯定就将我的宝宝放出来,和这个可爱的小家伙一起玩。
谁知道这个小家伙一睁眼,一双乌眸就这么看着我,上下嘴唇一碰,喊了我一句,“妈妈。”
它身上已经毫无戾气,除了身子焦黑,和一般的孩子也是一般无二。
瞳孔纯净无暇,脸上的表情更是柔和可爱。
听到这个孩子喊我妈妈,连君宸的身子微微一颤,似乎有了触动。他轻轻的抚摸这个孩子的身子,浑身都散发着父爱的力量,让人忍不住觉得鼻子都是酸酸的。
那个高天湛一开始脸上带着死人一样的表情,现在看到连君宸,马上变得一脸友好和煦,“这不是连先生吗?您怎么也坐进这车里了?真是缘分啊……”
“我是受了主人家的邀请,你是怎么进来的?”连君宸对这个人一副可有可无,淡淡的样子,一句话还让人下不来台。
然后,他便挽住我的胳膊,说道:“今晚你是我的舞伴,丫头,你穿上礼服的样子很美,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长大了。”
旁边是高天湛和高天风两个人灼灼的目光,俨然是被连君宸暧昧的态度给吸引过去了。连君宸可是我的大哥,我是他的弟媳。
他这般说话,人家会怎么看待我们,看待连家?
脑子里大概都开始脑补,连家内部弟媳和长兄瞎搞的事情了。
“大哥,您是在说笑吗?这中式的冥婚,怎么需要舞伴?”我嘴角扯出一丝尴尬的笑意,有些不适应的将手从连君宸的怀中抽离出来。
连君宸脸上一丝表情都有,只是平淡的说了一句,“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车子里的气氛变得既尴尬又僵硬,那个高天湛有些坐不住了,朝我笑了笑打招呼,“这没想到苏大师还是连先生的小妹,真是失敬失敬。”
刚才还对我摆出个死人脸,这会子居然喊我苏大师。
我都有点消受不起他这般的变化,只是微微摇头,说道:“高先生说笑,我不是连先生的小妹。我……是他的弟媳,我丈夫是连君耀。”
“原来是这样,误会误会。”高天湛是名副其实的两面派,因为连君宸的出现,变得格外热情,“我本来没接到请柬,是不能来的。刚好弟弟有幸来参加,我就厚着脸皮,让弟弟带我一块来。还请连先生不要见怪……”
这话说得多少有些谦卑,换做旁人,可能也就此让步了。
可连君宸脸上却一丁点表情都没有,低着头随心所欲的玩着自己的打火机,好像打火机给他的兴趣都高于见高天湛。
就听连君宸淡漠无比的说道:“这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的冥婚,要见怪也是南宫家怪罪。不过,得罪南宫家可不是小事,我听说高天湛先生最近家庭和事业都不是很顺?”
高天湛顺不顺,其实我在见到他第一眼的时候,通过望气就能看出来一些。
他最近满脑袋的黑死之气,如果再运气差一点,恐怕都难逃一死。
阴阳先生就这点不好,能提前从望气上看到一个人的死亡。就好像自己跟一个死人说话,却还要正常的交往。
毕竟大千世界,有无数的人。
阴阳先生肯定不能在街上走着,看到一个人脑门上有黑死之气,就拉着人家,非要帮人家度过劫难。
有些人的劫难是自己的,只要过了自己良心上的那一关,自然是逢凶化吉。
“是……是有些不如意,让连先生见笑了。正因如此,我今天才来找南宫大师讨教一二。”那个高天湛听完脸色都变成了黑锅底,眉头紧紧蹙着。
说完这番客套话,他整个人都阴沉下来,坐在车子的角落寡言少语起来。
到了地方,车子停了下来。
我才第一次见到南宫家住的家宅是什么样子的,南宫家的家宅说不上气派,只是一栋普通的建在郊区的大宅。
宅子全都是木头建立而成,谈不上古香古色,就是普通的木头房子,但是的确别有一番的韵味在其中。
细细一看,建造房子所用的木料材质居然全是乌木。
这得花多少钱啊!
乌木有辟邪之用,又得之不易。
一般都是用来做辟邪的挂件,从来没人想过会用乌木去盖房子吧?
乌木又作阴沉木,虽然辟邪,可其性属阴。
若是在房中圈养鬼魂,又是绝佳之地,不会轻易对饲养的鬼魂产生伤害。宅中更是养尸之地,尸体在这所宅子里,必定是不朽不化。
古人也有用乌木做大棺材的,只要密封良好,棺材里的尸身几乎都可以保存完好。
想想南宫家的身份,其实就能清楚他们用乌木盖房的目的。
他们虽然是阴阳先生,干着捉鬼杀妖的勾当,但是难免是要和鬼物打交道的。家里弄的太干净,没有任何灰色地带,反倒不适合他们这行。
用了阴木盖房,家里就容易变成阴宅。
采用乌木盖房虽然贵了点,却是一个折中的法子。
这所房子从外观上看去年代有些久远,灰瓦遮顶,老远就能看到一只玄光镜挂在宅子的正中央。
这宅子外边有多处进到不同房间的大门,只有一个小门是进入宅中内部的。看着建筑格局,也是十分讲究。
玄光镜所照射的光通体朱红,红光折射着太阳光,带着破煞之气。
看着红光闪闪似乎有些刺眼,眼睛去不觉得难受。
我若不是这几日勤学恶补,恐怕来了这里,连盖房的乌木都忍不住来,更别说看清楚这许多门门道道来。
正门开的并不大,只能容两人同时进入。
脚下的门槛恰到小腿肚子,能容四岁以上的孩童跨过。
门口摆满了花圈纸人,更是有个裱糊匠站在门外,每隔一会儿就往天空抛洒纸钱,嘴里喊着:“大吉大利,过往阴魂仔细瞧着,今日热闹。我家主人大婚,钱财收去,都来府中热闹一番,以图喜庆。”
纸钱原本是用来买通附近鬼神,让它们不要靠近。
现在抛洒纸钱,是让鬼神过来一道玩,想想进去就是群规乱舞的景象,都不由觉得好笑。
裱糊匠身前,还有一张乌木桌子,桌子上摆着水果,果上还放着白色一张“喜”字。更有一只盘中放满了丧糖喜饼,凡有宾客路过,都会往里头抓一把糖果揣兜里。
我实在不明白抓糖果的用意是什么,不过走过去的时候还是抓了一把放进兜里。原想着跟着众人一起进入到那个阴风阵阵的乌木宅子里,耳边忽然就是平地一声炸响。
随即,就响起了噼里啪啦炸响的鞭炮。
弄得周围跑来看热闹的鬼魂儿们,都吓得抱头鼠窜,好些都躲到了桌下挤着。知道炮声停了,才有好些鬼魂心有余悸的探出脑袋。
裱糊匠用力的撒了一把纸钱,这会子全落在我身上了。
他就当没看到我被撒了一身一样,高声说道:“请新郎新娘入府拜堂,从此家和万事兴,年年岁岁和和睦睦。”
我一开始还以为新郎新娘在宅子里呢,听了裱糊匠这番话,才知道新郎新娘原来在外边。可他们人咧,这停在外头的灵车有好几十辆,都是今天来观礼的宾客。
南宫家的排场,真的不是盖的。
连冥婚都搞得这么热热闹闹,请了不少的江城名流。
眼见那个给我们开灵车的殡仪馆副馆长从驾驶座上,跳下来,他麻利的走到灵车放冰棺的抽屉旁。
然后,将冰棺外面的黄纸撕去。
最后才抽出了抽屉,我一眼就见到冰棺里居然是侧卧了一个白发的少年。这少年眼睛轻轻的闭着,仿若在那冰棺中浅眠。
他怀中搂着个娇小的黑影,那般恬静的睡容,似是画中的场景一般。
倏地,那少年睁开眼睛,清凉的眸子沉稳的淡扫着身边的诸人。默不作声的就将怀中的黑影搂着,带出了冰棺。
我心头都唬了一跳,原来南宫池墨一路都在车里。
只是……
只是比较别致的睡在了棺材里。
他搂着桃子一路走来的时候,停在宅院最后面一排的蓝色皮卡上的唢呐手和鼓手开始奏乐。顿时,哀乐声起,让人心头有了一种莫名的忧伤。
哀乐声中,大家神情肃穆,都不像是在参加婚礼。
反倒是像丧礼。
这时候,南宫家的小道童趁着奏乐的时间,从外头外里头挨个的发放沾着双面胶的柳树叶。让所有来的宾客,都往脑门上贴这张柳叶,遮住了头上最亮的一盏阳火命灯,才能看到不干净的东西,也方便接下来继续观礼。
好些来的人,那都是第一次见鬼。
就好比高天湛这样的普通人,脑门子上贴了柳叶才看见周围有那么多的孤魂野鬼在飘来飘去,整张脸都变得面如土色一般。
我看他两腿已经开始打哆嗦,看来是后悔非要来这里。
他弟弟高天风虽然眼中也闪过一丝害怕之意,可是为人却要稳重许多。将柳树叶子贴上脑门之后,还随手捏了那道童的小脸一把,笑着往人家道袍的胸口塞了一个红包。
弄得那个小道童做完发柳树叶子这样的苦差事,脸上还是笑意连连的。
这个高天风和高天湛是一个娘胎出来的。却明显更会做人许多。
桃子发现所有人都看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的搂住了南宫池墨的脖子,“相公,我害怕。”
“怕,什么?一切有我,我既然要做你相公,必然要做你光明正大的相公。”南宫池墨脸上的表情不卑不亢,很快就要走到门口的。
我看着这对璧人,有些愣住了,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堵在了门口。
连忙走进屋去,让出了一个位置让他们两个双双进入。
桃子和南宫池墨进了宅中,连走了三四个房间,挨个的迈过门槛。才走到冥婚正厅的位置,这个正厅奇大无比,简直就是一个小型的篮球场。
高堂的位置,没有坐着南宫池墨的父母,只坐了一个小老头。
他挑了挑白色的眉毛,懒声说道:“跪下。”
两人便在他面前跪下,南宫池墨先敬茶,那老头儿喝了一口,就被旁边的中年道人端走。
等轮到桃子敬茶的时候,这个老头才瓮声瓮气的对桃子说道:“你可知南宫家从未有人和鬼物通婚,南宫家是为了你和墨儿破此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