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初初和邵嵘一向就谈得来,两人也比较熟稔。
“哦,是遇到我哥哥,很久没见了,聊了一下。”邵嵘淡淡地说。
“哥哥?怎么没听你提过你还有个哥哥?”杨初初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他没有和我住在一起,现在他正在为这家艺廊工作。”邵嵘指了指身后那个名叫“何渊”的艺术工作室。
“哦。”她随口应了一句:“那他的生活一定和我们上班族大不相同。”
“是啊,他和我有很大的不同处,不过我是挺欣赏他的,他是个很特别的人。”
很少看到邵嵘这么认真地谈论着另一个男人,杨初初也不免好奇了起来,她问:“那你哥哥现在人呢?还在里头吗?何渊——听起来像是个人名,你哥该不会就叫做何渊吧?”
杨初初还没说完,邵嵘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他又恢复平日的淘气:“拜托,我姓邵名嵘,我哥怎么会姓何呢?再说,我叫邵嵘,你这么聪明,应可想见,我哥的名字应该叫做”
“邵峥。你哥应该就叫做邵峥对不对?因为你老爸一定是冀望着你们能够头角峥嵘,所以才把你们取这样的名字,我说得没错吧?”
邵嵘笑着点点头。
“我今天是真得太累了,才会脑袋有些不灵光。”杨初初也笑了起来。
“除了累,你今天也很开心吧。收到那么好的礼物,那么美的花,你一定很感动。”他看了她一眼。
“其实,女人并不是非要男人送花”杨初初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事实上,颜谨浩送的花是很受用,但杨初初的感动却似乎不够持久。
两个人站在骑楼下聊了一会,正要分头离开时“何渊”的木门突然打开了,里面走出来一个男人,邵嵘和杨初初不约而同地往后看了一下,对方也带着笑向他们两个点头示意。
“你的同事,对吗?”男子对着邵嵘开口。
杨初初一看便知眼前这个男人应该就是邵嵘的哥哥邵睁了,想起刚才和邵嵘的闲聊,她不由得嘴角泛起笑意。
“她是我们公司电脑室mis的主管,杨初初,一个事业、爱情两得意的幸福女人。”邵嵘笑着介绍。
“初初?好新鲜的名字。你好,我是邵峥。”
不知道为什么,邵峥短短说出的几个字,却让杨初初觉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邵峥——这个名字跟眼前这个看来很冷峻的男人真的好相配。不知道为什么,她居然稍稍可以了解之前邵嵘会说他哥哥很特别了,他的确是很特殊的一个人,邵峥即使不说话,也有一种令人震慑的气息,不像个艺术家,倒像是风,像是山,又像是水天啊!?自己怎么有这么多莫名其妙的感党和形容词,连她自己也吓了一跳。
三个人在“何渊”前随性地聊了几句就散了。杨初初今晚没有开车,三个人决定一起搭计程车,但是,邵嵘却是截然不同的路线,而且他住得也比较远,所以他先叫车走了,留下邵睁和杨初初两个人。
两个人久久招不到计程车。
“我们走到路口,也许运气会好一些。”杨初初建议,邵峥点头附议。
夏天就快到了,深夜里的台北徐徐吹送着微微薰风,两人显然都不善于交谈,只是安静地引颈张望而没有多说话。杨初初心想邵嵘平日是那么的多话,怎么他的哥哥却这么闷,半天都可以不吭一句。
“你和邵嵘真的一点儿都不像。”杨初初开口,而且她也真的对他有点儿好奇。
“对啊。”他虽然回答得很快,但只说了两个字,这种回答方式真让杨初初有点无力,他就不能多说一句吗?
杨初初忍不住没好气地瞅着他。邵峥个子很高,稍显清瘦,但是身材的比例很好,所以即使只是一件白衬衫搭配着牛仔裤,散发出来的气息却很不一样。他的模样看来也不太像邵嵘,虽然说,杨初初并不指望搞艺术的人和学资讯的人会相谈甚欢,但是这个邵峥未免也太无趣了些,半天都不吭一句话。
杨初初真希望自己.能爽朗地走开。好后悔之前没和何妙如、陈晓瑜她们几个一起走,而刚才又先礼让一部计程车给邵嵘,现在可好了,和一个一言不发的闷葫芦一起柞在街头的傻模样,真的是可笑极了,偏偏左等右等就是拦不到一部空车。
“你要往哪边走?如果不太远,我先用走的送你回去吧?”葫芦终于开了口。
走回家?!自己自从毕了业之后就不知道有多久没试着走路回家过了,杨初初考虑一下,心想这样也好,至少不用于耗在这里枯等。她点了头。这也才知道两住处只有隔着两条巷子;
“住得这么近,我们都可以算得上是邻居了,但是我怎么之前从来没有见过你?!”杨初初觉得很兴奋,却是真的想知道。
“你认识住在你隔壁的人吗?”他问,她摇头。“那就对了。这是台北,冷酷的都市。”
“至少,我应该会对你有印象才是,如果我曾经看过你,我有把握我一定会有印象”杨初初喃喃自语。不知道为什么,邵峥淡漠答话的口吻令杨初初有点激动,更好笑的是,她竟然会忍不住想和一个第一次见面的男子抬杠。
邵峥可以说得上是俊男一个,在人群中自然不会被掩藏,这是杨初初的想法,当然她没有说出来。
他还是没有多说什么,杨初初觉得他似乎难以接近;虽然如此,两人还是慢慢走向回家的路。
话不投机半句多,杨初初今天可真的是体会到这句话了。算了,即使是邵嵘的哥哥也无所谓了,反正平日也不可能会再碰面,她决定也来个相应不理,待会儿若他主动开口,她也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绝不多言,绝对要沉得住气。
但是,接下来的路程上,却再也没有任何交谈。说穿了,第一次见面,也没什么共同的话题,又何必在乎这二十分钟里的沉寂呢?反正自己也已经到家了,她也只需向他礼貌性道声谢就行了。
“希望下次看到你,你真的会认出我。”邵峥突然在她身后说出这句话,让她有点惊慌,他怎么好像又突然变得这么和善?
“下次?”她喃喃地看着他。
“我常常在candy看到你。”他说这句话时,竟带着笑容。
说真的,他并不像在装酷,只是不太容易让人亲近;他的笑容真的很有魅力也很迷人,只是,他为什么会突然笑着和她说这句话?,也许他心里真正想说的是,他常常看到她和颜谨浩在candy约会吧。
“哦,你也常常到candy去吗?那我怎么没看过你?”她居然有点结巴。
“那没什么,就像你也不认识你的邻居一样啊。”邵峥说得很耐人寻味。
原来邵峥也是candy的常客,这点是可以理解,邵嵘不是说了吗?邵峥在candy楼下的“何渊”工作,那他自然是常常光顾了。
“你是画家吗?”杨初初忍不住问他,既然都是candy的常客,好像马上拉近了一些距离,也少了一些生疏。
“不是。”又来了,他又是这种令人生气的简易型回答法。杨初初正想再开口,他却先进出了两个字:“再见。”随即转身走了。
天啊,怎么会有这种人,也太难相处了吧?好歹两个人之前一起走了二十分钟的路,真是冷漠又善变得过份。杨初初忍不住在心里嘀咕。
一到家看到颜谨浩时,她不觉松了一口气,仿佛很自然地回到自己该有的秩序内,一切又自在而简单了起来。
“如何,今晚的聚餐还顺利吗?”颜谨浩关心地问。
她点头头:“就像你预期的一样,其实大家都还算好沟通,之前是我多虑了。”
“那就好。那今天的玫瑰呢?你打算把花留在办公室里昭告天下吗?”他看着她空着双手。
“啊!惨了,我把你送我的花留在polo那里了。”杨初初忍不住喊了出声,自己怎么这么大意呢?
“没关系,也许polo会帮你把花照顾好,明天我再去拿回来就好了。”
“哎呀,不用这么麻烦,就把花送给candy布置餐桌好了。说真的,那么一大束花,我还真的会伤脑筋呢。我并不是那种要男人送花示爱的年龄,拿着花,让我怪难过的,还是咖啡比较实际。”她回头对他笑了笑。
“那可是有纪念价值的花,我也不会常常送的,你会怀念那些花的。”他倒了一杯冰水给她,故意逗她。
“说什么傻话?我可不再是小女孩了,买花让我觉得浪费而不是浪漫。”接过了冰水,她一边喝水,一边推开落地窗走到阳台。
“对了,你怎么回来的?我在地下室看到你的车子,你搭谁的便车,还是坐计程车?怎么没听到车子的声音?”颜谨浩随口问着,也跟着走到阳台。
“嗯,我在巷口就下了车,自己走了进来。”她看着巷口的路灯,淡淡地说。
“晚了,快睡了,夜风有点冷,别着凉。”颜谨浩说完便走进卧室去了。
她点着头,却不自觉地朝着路口张望。不知道为什么.她竟对颜谨浩保留了邵峥的事情,而且还说了谎,更令她不安和不解的是,在她眼前虽是昏暗安静的巷道,但邵峥不说话的样子却清楚地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第二天,杨初初的生活还是没有改变,只是变得更顺利了。
企划室的大主管jj以及人事部的张经理都在主管会议里给她很大的鼓舞和肯定,就像大家所说的一样,用平常心做事的杨初初,最能达到“杨初初式的成功”
他苦笑着。
“你是说他常常玩弄女人的感情,是这样吗?”一定是如此,就像她观念里想的那种艺术家们所过的生活一样,她心里这么想着。
“还不如说是他根本就不相信感情这种事吧。若说感情是一种信仰,那他就是在爱情里流离失所的叛徒。”
“他是不是曾经被人抛弃,所以伤心过度,才会对女人不专情?”杨初初用她简单的爱情逻辑推测着。
“其实也不是这样啦。哎呀,我好像说得太多了,不过,他的心地是很善良的啦。”他搔搔头笑着。
是啊,也不需再讨论下去了。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过去,再说,她也没有立场去评议些什么。但是,她对他是真的有一些好奇和莫名其妙的好感,昨晚虽是初见面,但他连表面工夫的外交辞令都吝于对她展现,难道是因为他对自己一点都不感兴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