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葙忍笑辛苦,肩头微微耸动。
沈清猗着恼的抽了下手,没抽动,论力气,她真比不上萧琰,只得瞪她,“才刚午休起榻,哪这么快握手炉。”
萧琰更有理由了,“你瞧瞧,才起来手就是凉的!我看你睡觉时也该握着手炉才是。”
沈清猗斜眼,“合着该抱了炭鼎。”
萧琰扑哧一笑,又挤了下眼,凑过头去低声道:“可以抱着阿兄。”
沈清猗内侧那只手“啪”的敲她头上,斜眉冷色,“胡言乱语!”
萧琰哈哈仰倒,忽又啊哟一声,“不对,阿兄也不怎么热。唉——”她长长叹了口气,很是忧心忡忡的模样,“两个都是冰人,真是愁煞人哟。”
青葙肩头耸动得愈发厉害,一只手默默按着腹部。
沈清猗忍无可忍,猛然侧坐起身,拿起搁在榻上的谱牒书就往她头上敲,“阿弟真是太关心人了,真令阿姊感动!”说得咬牙切齿。
萧琰哈哈笑着擒住她手,却不敢太用力,只不松不紧握着,“我这也是关心兄嫂啊。姊姊你这调理何时见效啊,药膳都用半年了?”说着拿下她手中的书搁回榻上,又将她的手合在掌心捂暖。
沈清猗不跟她闹腾,白眼她,“你阿兄是体内带寒疾,虽然将寒毒驱去了,但要调理好,不是短时的事。”主要是底子已毁了,就算再怎么调理,也无法像正常男子一样气血充盈。
“那姊姊你呢?总没有寒疾吧,怎么也要这么久?”
沈清猗心里冷笑一声,她是没有寒疾,但她三岁时“不慎”跌下府中荷塘,初冬天日没有冻死已是万幸,是母亲不眠不休的为她按摩全身穴位才硬生生拖回了一条命,却没有及时得到好药调理,损了根基,这时再来调理岂是易事?
她目光一寒便回温,微微笑道:“是药三分毒,要调理就得用食补,效果自然不如用药。这个不着急,慢慢来。至多再调理个一年半载,就该见效了。你瞧着吧,再过五六月,我的手就没这么冷了。”
萧琰撇嘴,“再过五六月就到明年夏季了,能有冬天冷么。”
沈清猗一挑眉。
萧琰连忙嘻笑,“对、对,姊姊说的是,再过五六月就好了。”说着将她另一只手拿过来捂着,一边向她请教谱牒书上那些头大如斗的关系。
才说了没一会,白苏进来禀报前院堂舍的昼食已撤下了,上了消食茶。
沈清猗吩咐道:“若里面吟诗高笑,就着人撤了四面火盆,只留北角大鼎和郎君后面的小鼎不动,并将东西槅窗各开两扇。晚食前半时辰,先上解散汤。”眼角瞥见萧琰一脸不解,便回头解释道,“有四位郎君喜欢服行散。”对白苏道,“就这些,去罢。”
“喏。”白苏应声退出房外,下去交待。
萧琰说道:“姊姊说的行散,是指寒食散吧?”
寒食散就是五石散,是士族清谈必备之物,从西晋起开始风行,南北朝时达到鼎盛,大梁建立后梁高帝曾经下诏禁止,但禁而不止,直到大唐统一后还很盛行,后来太宗颁告了太医署的寒食散弊害令,服散的世家郎君才少了,但还是有人服,就图那个快感。沈清猗便担心萧琰,寒眸凛然的问道:“阿琰服过寒食散?”
萧琰连忙摇头说:“才没有。绮娘说过,那寒石散是医家治伤寒症用的,好人服了,再饮上温酒,就会体内燥热,必得敞衣弄风,吃凉食,疾步飒然,荡荡然、轻飘飘,恍如进了通玄之境……其实就是虚幻。吃多了,好人也成病人了。”她哈哈笑着,一脸“绝不会碰此物”的表情。
沈清猗这才放了心,又告诫道:“阿琰知道就好。此物蕴热于内,再以外寒迫出,寒热交加,久服必损身!”
“嗯。”萧琰点头,又骨碌的笑,“绮娘说,那散还有壮阳之用,嗯,就是催情散发,跟□□差不多。”她心里把沈清猗当成姊姊,说起这方面的话也无顾忌。
沈清猗白她一眼,“你家绮娘倒是什么都跟你说,不怕带歪了你。”
知道□□也没什么吧,道家还有精研房中术哩!
萧琰心里嘀咕着,却不敢这么说,只笑道:“娘子说,明辨歪理,方可行正。”
“这话听着有理,却别被某人做了幌子,循歪而歪。”沈清猗冷声一笑,她既认了萧琰为弟,就不能让这孩子长歪了,也如沈氏那些个郎君一般,误将放浪作风流。
需得从*上加以约束……
沈清猗忽然觉得头疼,以大唐的风气,男女欢爱并不避忌,以阿琰这般风姿品貎,多的是美貌女郎主动邀欢,怎样才能让阿琰“洁身自好?”
萧琰不知道沈清猗正为她的成长忧虑,笑着道:“我岂是这样的人?姊姊放心,我心正行正,不然娘子第一个饶不了我。”
沈清猗看着萧琰纯净晶澈的眸,心里微舒口气,心想“节欲”的事以后再一点一点教,眉眼依然冷肃道:“但愿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