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她原本想象得还要多。
早上九点,采萱走到浴室去洗了把脸,看到镜中的自己双眼无神,脸色苍白,眼圈发黑,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熬了一整夜,虽然读了一大堆,可是现在精神这么疲劳,考试的时候说不定脑中一片空白,如果她撑不住而倒下去睡着了,那可怎么办?
她拖着昏沉沉的脑袋走出浴室,翻找起抽屉,亭卿被她吵醒了,住在同一间只有四坪多的房间中,作息很容易被影响,所以亭卿这一夜也睡不好。
她睡眼惺忪地问:“找什么东西啊?”
“绿油精或者万金油,我觉得头好晕”
亭卿看着采萱那副摇摇晃晃的模样,有点担心地说:“我既然醒了,就陪你一起到学校去,看你好像随时会昏倒的样子。”亭卿不用考试,所以期末考周对她而言算是放假。
她们梳洗过后一同出了门,看到于-的车子就停在门口,采萱霎时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她可没把握由她骑车到学校,会不会在半路上发生意外?何况亭卿又不会骑机车。
于-拉下车窗看着她们,亭卿回来了,他告诉自己要镇定,然后他才注意到采萱的脸色很苍白,一点都不像平时的她。
“拜托,我最敬爱的干哥哥,”采萱气若游丝:“请你载我到学校好吗!”
一向气盛的采萱居然会低声下气求他,他连忙下车亲自开了车门。
看着于-的行动,亭卿心里觉得很乱。她才回家三天,采萱就能和于-有这么良好的互动,虽然采萱说她对于-没别的意思,不过她还是觉得心里酸酸的。
这是吃醋?她赶紧劝自己别再胡思乱想。
采萱虽然疲累,但她没忘了要充当于-与亭卿的红娘,说坐在后座比较舒服可以躺着,让亭卿坐在前座。但是,亭卿不知道要跟于-说什么,于-也好像很专心地开车,车上安静了一会。
采萱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只好勉强说起话来:“哥,你怎么昨天都没过来啊?”
“我想你在读书,不想打扰你。”于-说话也变得很客气,车里洋溢着兄友弟恭的气氛。
“害我昨天都乱吃一些没什么营养的东西,又熬夜,所以我身体才会这么不舒服。”话中显然已经把于-当成凯子,请她吃饭是应该的。
于-想反驳,不过看她那副模样就止住话,这时车子已经到了学校,依采萱的指示,到了她考试地点前面停下车,亭卿则一路上都没开口。
“你这样怎么考试呢?”于-转头看着后座勉力起身的采萱,道:“就帮你一个小忙吧!”
接着,他就唱起歌来,声音听在耳里有说不出的舒畅感,采萱觉得头脑瞬间清楚起来,身体的不适感也消失了。
“哇!真神奇耶,比喝几十罐蛮牛还有用。”
她变回原本那个活蹦乱跳的采萱,亭卿也听到那首提神魔曲,精神也为之一振,不过她觉得好像有不对劲的地方,有一段什么记忆卡在那里,又想不出是什么。
采萱下了车,亭卿正想跟着下车,却被采萱挡住:“你不需要陪我了,我没问题了啦!”又看向于-:“我要考试,不用担心我,所以你看住亭卿吧。”她快步向教室跑去,留下亭卿和于-两人面面相觑。
于-又恢复冷漠的表情,眼神朝方向盘前方:“你要去哪里?”
“嗯!我想想我要去找新工作。”
“原本的茶坊工作呢?”
于-发动车子,他的语气仍然平板,没有高低起伏,亭卿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我在茶坊只有晚班,暑假的空闲时间多,我想再找一个白天的工作。”
“这么缺钱啊?怎么不找个有钱的男人靠?”
于-的语调和表情并没有变,但是听在亭卿耳里却是无比的嘲讽,她猛地开了车门。
“不用你载我,我自己会走。”
于-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亭卿已经跑到一个汽车开不进去的小转角,消失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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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中旬正午,太阳毒辣得让人几乎要中暑,亭卿挥汗如雨地站在校门口发广告传单,大多人都想赶快走到阴凉的地方,愿意在校门口逗留的人并不多,拿了传单的人不是随手丢掉,就是把传单当成扇子煽风,会仔细看传单内容的人,真是凤毛麟角。
适合的工作真难找啊!
大多的暑期工读生工作都很奇怪,有的只写着“征暑期工读,免经验可”然后就只留一个电话号码,工作性质都没写,教亭卿不敢轻易尝试。
更何况她不会骑机车,无法找太远的工作,所以她放弃了查阅报纸的分类广告,在学校附近找看看,有没有哪个地方贴红纸要征人的?
她找到有几家店要征店员,不过都要求长期或全职,好不容易看到一间冰果室要征暑期工读,工作时间却不符合她的需要。
最后看到学校对面的英语补习班要征人发传单,做一天给一天薪水,而且以分量计,薪水对工读生而言还不错。她想试做看看好了,没想到会这么累,干脆发完这些,明天就别做了吧!
实在太热了,亭卿已经感到头昏眼花,看到人影经过她面前,就机械式地递传单出去,她的脚边还放着厚厚一叠,要全部发完才能去领钱,还是得要忍耐着发下去,才不会白做工,所以她继续那机械式的动作。
一杯冷饮在她眼前浮现,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像沙漠中迷途的人看见了海市蜃楼一样,她定睛一看,那杯冷饮是有只手拿着它的,而那只手的主人竟然是于。
“对不起,我不该那样说的,这饮料给你。”于-充满歉意。
亭卿连对他生气的力气都没了,拿过冷饮,是柠檬红茶,味道还不错,她一口气把五百西西的饮料喝了大半,才开口道:
“看在你送饮料给我的分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她的声音还是因为天气的闷热而喘着,她再吸一大口柠檬红茶,整杯就被她喝光了。
于-拿了份传单看了下内容,一面对她说:“现在暑期工读的骗局很多,像你这样的女孩子,尤其要小心,要找工作的话还是找个可靠的男生陪你去比较好。”
他的担心,恐怕是受了昨天遇到的杜宛云小姐所赐。
亭卿白了他一眼:“我很小心的,这样发传单还会被骗吗?”
“做这个要不要押金?或者押证件?”
亭卿对他的问题都摇头以对,说发完去领钱就是了。
“那惟一需要担心的就是他们赖着不给薪水了。”他弯腰拿了一叠传单:“我帮你赶快发完,待会陪你去领钱。”
亭卿没有拒绝他的好意,因为她一个人发,恐怕真的还没发完,人就中暑了。
她只是问:“采萱应该考完试了吧?”
“我刚才送午餐给她,她说下午还有考试,叫我来找你。她说你应该不会到太远的地方,我在学校附近绕了好几圈才看到你在校门口。”
于-快速地发起广告传单,这间学校以女孩子居多,几乎都很乐意从帅哥手中接过传单。
“你也可以不用来找我的啊!”亭卿嘴上虽是这么说,心里却是甜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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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真的很好赚耶!”她感动莫名地看着信封里装着的钞票。“从十一点发到两点,就赚了八百块,我在茶坊一小时才八十。”
于-也笑着,他从来不知道辛苦赚到钱的滋味,看到亭卿高兴的模样,他也觉得很愉快。
“你帮我发了一个多钟头,嗯,我算算,你该分到两百五十元。”亭卿兴奋地说道。
“我不缺钱,就当作是我说错话对你的一点小补偿。”
亭卿这才想起于-身价非凡,并不在乎这点小钱,不过她还是坚持道:“那至少让我请你吃点什么或喝点什么,我不喜欢欠人家人情。”
于-拗不过她,就照亭卿的推荐走进一家花茶店。亭卿挑这家店的理由是于-喜欢喝茶,不过都是乌龙或普洱这些传统茶叶,应该没喝过花茶。
“喝花茶不仅茶香伴着花香,还依各种不同的茶有不同的作用呢!”她兴致勃勃,于-不忍告诉她,他并不喜欢花茶的味道。
店里的布置相当雅致,米黄色格子纹路的窗帘,草绿色桌布的小桌子,桌上摆着白色的小花瓶,插着一朵新鲜的玫瑰。客人以女客居多,他想这样小巧细致的布置的确很能得女孩欢心吧?
亭卿建议他点了薰衣草花茶,还有抹茶蛋糕,自己也点了份玫瑰花茶,在等待餐点送上来时,他问亭卿:“你常来?”
“以前来过一次,我很喜欢这里的原因除了喝花茶外,这里还养了一只可爱的猫咪呢!它很乖,会和客人玩喔!”
于-突然头皮发麻,猫?天啊!
说时迟那时快,一只白色波斯猫往他奔来,直接从他的裤管咬了下去,猫的牙齿深及至裤子里面的肉,教于-痛得顾不得平时的稳重形象,哀叫了一声。
偏偏这猫紧咬着不放,他从椅子上跌下来,这家店的女店长和服务生们都跑来急得把猫拉开,好不容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成功。
“这位客人,真对不起,这猫平时很乖巧的,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实在很对不起。”一个服务生抱着仍然张牙舞瓜的猫,店长则捣蒜般地鞠躬道歉,差点没跪下去请求原谅。
于-抚着小腿,另一只手则大力一挥:“没关系,我大概天生跟猫就处不来,不是你们的错。”
幸好只是一点皮肉小伤,不过店长还是捧来医药箱为于-消毒,并且表示今天两人的消费全免,以示歉意,猫则被店长关笼子三天作为惩罚。
一直呆立着的亭卿突然想到于-有一种属于人鱼的体质,她等这场小骚动告一段落,大家都走开去忙他们的时候,才小声地问于-:“是不是因为猫喜欢鱼腥味,所以才会”
“是啊,一般人闻不到,猫的嗅觉可灵得多。”于-还在低头整理他的裤脚,抬头却看到亭卿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
“我真是,早该想到的啊!害你被咬伤”亭卿红着眼眶自责道。
于-被她的反应一惊,她也实在太会把责任往自个儿身上搅了。
他好言安慰亭卿:“这不是你的错啊!一般人都不会想到吧!何况我从小每次遇到猫,一定被咬,五岁的时候还被咬到重伤,这次根本不算什么。”
扯到小时候,话匣子就打开了,他聊起小时候几件记忆深刻的“惨”事,逗得亭卿哈哈大笑。
“小时候真的好好喔!闹多夸张的笑话都不用担心,因为每个人小时候都一样蠢啊!长大了,很多事都不能随便了。”亭卿在捧腹大笑之后,突然有感而发地说道。
“你也没多大啊!不是还没满二十,民法上还是未成年。”
亭卿笑道:“也没剩多少日子了,这星期六就是我生日。”
于-突然觉得脑中嗡嗡作响:“你生日?满二十岁吗?”
“对啊!到时候请所有朋友吃蛋糕,你也要来喔!”亭卿顺便邀请于-来帮她庆生,采萱昨天才耳提面命地劝她要记得邀请于。
“嗯,我当然会去。”于-答应着,思绪却混乱不清。
他不自觉地从上衣口袋中掏找什么,亭卿看到他的动作,开口问道:“你想抽烟吗?我讨厌烟味喔!而且这里是禁烟区。”
他一愣,然后放弃拿香烟,端起花茶来喝了一口:“我烟瘾不大,不过每次一觉得烦躁,就会想抽烟。”
“听到我要过生日,为什么会觉得烦啊?”亭卿不解。
“因为烦恼该送什么东西比较好啊!”他撒了谎,亭卿不疑有他地说道:“不用送礼物啦,今天该请你客都还没请到呢!你人过来吃蛋糕就好了。”
亭卿笑得就像天真的小孩期待过生日一样,但她的笑容却让于-产生强烈的罪恶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