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事情全然失控了。
跟他想象中的不一样,完全不一样。原本,他只是单纯地想见见那个写情人花的女孩,后来,他只是不希望这个女孩在悲伤的时候做傻事,再后来两人的交集如雪球般愈滚愈大,直至今天,再也停不下来。
当她说“妈妈问我是否愿意跟她一起回美国”时,他就知道事情失控了。
一个女孩吐露这样的句子,无疑是在试探他,看他是否能给予她承诺。
很可惜,他不能。他能给她仙乐飘飘的爱情,却不会给予她承诺,因为,他本来就是个随心所欲的人。
他不知道该怎样回答,既可以拒绝她,又不至于伤了她的心。所以,他转过身去,装睡不说活。然而,上天太喜欢捉弄人,居然让她撞到了光着下半身的他,于是,火柴一划,整片**的沙漠迅速燃烧。
他承认,他在有意无意中勾引她,给了她美妙的幻想,但那只是因为他希望自己喜欢的女孩子,也同样喜欢上自己,无关其他。
至于承诺却是个让他厌恶的东西,他不想给,也给不起。
很小的时候,他就憎恨“承诺”这个东西了。他的父母因承诺而死守婚姻,却没有得到半点幸福。
还记得小时候妈妈曾抱着他哭哭啼啼地说:“要不是为了你这孩子,我早就离开他了”
还记得父亲在小客厅里幽幽地抽着烟,淡淡地回忆“为了你这孩子,我才娶她的”
父母互相埋怨,却又不约而同地,把自己装扮成一个为了承诺牺牲幸福的圣人,并且在争吵的时候,把怨气撒向年幼无知的他。
乔子寒觉得莫名其妙,傻愣愣地看着父母对自己发脾气,看着他们争吵不休,一直吵到懒得再吵、纷纷出去找各自的情人。
他们现在还在吵吗?嘿他不知道,他跟他们已经很多年不曾来往了,只听说,他们还没有离婚。
乔子寒大概是世上惟一希望父母离婚的孩子。因为他们如果分开了,就不会再对他发脾气了;偏偏他们喜欢冒充圣人、信守承诺,所以,总对这个阻碍他们得到幸福的儿子恶言相向。
好吧,既然他们怨恨他,他也得找个对象来出出气。父母是不能恨的,毕竟那是自己的父母,他这样一个孝顺的孩子,得另外找样东西来恨。
他终于千辛万苦地找到了对“承诺”他要恨的就是“承诺”!
所以,他绝不对任何女孩子轻许诺言,他可以爱她们,给她们快乐,却从不说出“嫁给我吧”或者“我会一辈子照顾你”的话。
所以,女孩子们在刚开始迷恋他一阵过后,总会清醒地离开,找个可以给她们承诺的男人结婚去了。
现在他又碰到自己喜欢的人了——伊菊,这个受过伤的女孩。
不用猜,他就知道她是个需要承诺的女孩。那个叫做“罗希诚”的家伙曾经答应过要一辈子照顾她,那是她的初恋,女孩子总喜欢用自己的初恋情人来衡量一切男人,所以,她肯定觉得,自己也会给她“承诺”
如果她发现,他跟罗希诚是不同的,还会喜欢他吗?
乔子寒不敢想象将来的事,所以,他逃了
“喂,你要在我这里赖到几时?”刚接完电话的方琳一把夺过他手里的酒杯,对他大吼。没错,他逃了。当清晨的阳光唤醒他的意识,趁着身边赤luo的人儿还甜甜睡着的时候,他就套上长裤,飞快逃窜到方琳家,像做错事的小男孩,不敢再回去面对她。
他坐着喝酒,一喝就是好几天,把方琳的屋子弄得乱七八糟、酒气熏天,直到这个老女人快要发疯,他仍是赖着不走。
“谁打来的电话?”他无视被夺去的酒杯,索性直接就着酒瓶饮上一口。
“还有谁,当然是伊菊啦!”方琳无可奈何地瞪他一眼。
他就知道是她,似有心电感应。何况这些天,她寻他的电话铃声响了又响。
“她说什么?”乔子寒假装不在乎,淡淡地问。
“她说她在机场。”方琳也耸耸肩,摆出同样不在乎的神情,到阳台收衣服。
“什么?!”
一声低喝,惊得她手中的衬衫差点掉落到地面上。
“你那么大声做什么?听不清楚吗?”方琳满脸怒色“我说——她、在、机、场!”
“她在机场做什么?”死寂良久,他问的声音中有隐隐的怯意。
“你说呢?”方琳冷笑“总不至于是去散步吧?”
“几点的飞机?”他的语调依然很平静,但平静得令人觉得诡异。
“两个小时以后,”方琳咬唇笑着,继续忙她的家务“咦,奇怪了,你这么关心干吗?她走了,不是正中你的意吗?只不过唉,我们又得重新去找个‘枪手’了,麻烦呀!其实我早就知道你跟她不可能。你这个人呀,跟谁都不可能——写小说都那么没耐心了,何况是谈恋爱!伊菊趁早脱离你的魔掌,很好!喂,你在听吗你要去哪里?”
她回头一望,竟发现乔子寒已经穿上外套,开门往外走。
“我出去逛逛”他说。
“顺便帮我买一袋洗衣粉回来!”她冲着他的背影嚷道。
但那背影没啥反应,不知听到了没有?
嘿嘿,这家伙终于忍不住要出去“逛逛”了!至于他去逛到哪里去,她就管不着喽!
方琳得意地笑,快乐地哼着歌,刚洗的衬衫在阳台上飘呀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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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场
看着前来送行的人群,熙熙攘攘的场面,过去只会使楚伊菊心烦,可是今天,她倒庆幸这不知从哪里变出来的一大票亲朋好友。有了他们缠着父母,她可以缩在角落里不说话。
这段日子,因为子寒的逃离,她变得六神无主,怎么也想不通一个刚刚爱过她的男人,为什么会忽然溜得无影无踪?
如果他是因为嫌烦了,也要多“吃”她几次才会烦吧?爱情正新鲜,任谁都舍不得抛弃的。
她不是一个仗着拥有一夜情就纠缠不休的人,只不过,自他把她从死神的阴影中拯救了之后,她对他的依赖就愈陷愈深
她跟他之间的爱也像跟希诚的那么深吗?呵,不知道。她只知道,她像一个在汪洋大海上飘浮的人,偶尔抓住了游过来的他,于是紧紧抱住,不敢放手,她害怕一旦失去这生命的支柱,她就会永沉幽暗的海底。
所以,她才会拼命打电话,四处寻找他,像个初尝禁果、为爱痴狂的女孩。
呵,一切都是假象,在这场游戏中,她最爱的其实是她自己,她找他,不过是想利用他安抚她孤独受伤的心。
“小菊,飞机就快要起飞了,希诚怎么还没来?”楚太太问。
“出版社找他有事应该快来了。”楚伊菊随口编了个谎言。
这几天,她又要应付父母,又要为他的失踪焦急,搞得她整颗心疲惫樵淬。或许,等一下飞机起飞了,一切就会好起来。
“咦?希诚!”
楚太太忽然一声惊喜的呼唤,震动了她。
那个迈着悠闲步子走向她的人,刹那间,竟惹得她快要落泪。不过,倘若眼泪真的流下来,在大庭广众之下,岂不很奇怪?于是她只能强迫自己露出微笑,故做镇定。
“希诚,怎么来得这么迟?”楚太太不解地问:“被关在饭店里赶稿,一定很辛苦吧?小菊都告诉我们了,说你被电视台拉去写连续剧,每天必须写出一集,否则就被关在饭店里不许出来。太可怕了,怎么会有这种事?电视台想出这招也大怪了,难怪现在的连续剧愈拍愈粗糙”
乔子寒眉毛轻挑地望向楚伊菊,发现那个说谎骗母亲的人,此刻正低头避开他的目光。
她为他的失踪找的理由还蛮在行的,是方琳帮忙编的吧?
看着她晶莹的小嘴,垂着的翼动睫毛,让他好想一举搂住她,狠狠地吻她但时间已经晚了,她即将飞走,就算他想跟她多说上两句话,怕是不能了。
好想要她留下,可是,留下了又能怎样呢?他这个不负责任的薄幸男子,并不能给她一辈子的幸福。
第一次,那样惧怕飞机起飞的轰鸣声,那隆隆的声音,似要震毁他的耳膜。
“希诚,我们要进去喽!”楚太太说。
“爸,妈,一路顺风”他很想像个彬彬有礼的女婿那样笑盈盈地道别,然而当他看到伊菊从椅子上起身时,他的情绪再也抑制不住,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你”楚伊菊显然错愕万分,瞪大眼地看着他。
“爸,妈,能不能等一下,我有话要跟伊菊说。”这个句子藏在他胸中已久,此刻,不知打哪里窜出来的勇气,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你们小两口有什么话回家去慢慢说,我们再不进去,飞机就要飞走喽!”楚太太笑眯眯地看着两人的亲密姿势。
“你不走?”乔子寒呆立半晌,终于听清了楚太太话中的含意,喜悦顿时漫过心田,让他怔愣在当场。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走?”楚伊菊嘟嘟嘴地说“只不过来送行而已。”
“可是方琳说”霎时,他懂了。
其实,她们俩什么都没说,一切只是他自己的担心而已他是如此担心她会离去。
焦急中的失态已经出卖了他的心,往后,他再也不能装扮成对她不闻不问,再也不能刻意逃避远离呵,上了好大一个当!
“希诚,记得出了新书得寄给我一本哦,还有,连续剧拍完了也要寄给我一套dvd,统统签上名!哈哈,以后就再也不用跑唐人街傻等了!”楚太太兴高采烈,与女儿、女婿挥手告别,像所有心满意足的母亲,登上客机。
剩下乔子寒仍然傻愣愣地抓着楚伊菊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