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头堆积如山的档案文件,从一开始的惊骇、头痛欲裂,到后来的麻痹、无动于衷,天知道她花了多少时间在这里央着、求着,才被潜移默化到这种地步!
“小姐,你很会黏人喔!”
韦克背对着她,手握滑鼠,正在浏览网页资料。
她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只觉得那格式很像是某个公栏。但她写小说,对中文很熟,却跟英文很陌生,再者,她没有兴趣去研究他在干吗。
“你不是真的打算拒我于千里之外吧?”她绝望地喃喃。“亏我本来还以为你是个具有骑士风范的男人,会解救落难的淑女,毕竟你曾经帮我那么多”
嗯!这段话不错,他听得“奇蒙子”很爽!
原来除了“大灾星”之外,她还记得他的好。
韦克旋过电脑椅,面对着她,眼神中有暧昧的渴求。
“要我帮忙可以,先过来给我一个吻。”他拍拍手,示意她过来。
吻?她瞪大眼睛,几乎是立刻地,就想起之前那个差点擦枪走火的吻。
还有那些春意缠绵,以他为男主角的夜间绮梦。
“你你无赖!”她大声指责,娇脆的声音听起来就像小女生在告状,深怕自己的秘密被他看穿。
“不要就算了!”
他很阿沙力,没多废话几句,旋过电脑椅,再度把她抛在脑后。
不理不睬,看她怎么办?
这一招出奇制胜,非常有效,她站在那里,开始思索自己该不该“牺牲”
应该牺牲!
因为这是他给过最明确的答复,一个吻,换取一个服务。
不应该牺牲!
再次见面后,他的风度荡然无存,她可不能为社会姑息出另一个坏男人!
两个念头在她脑海中激烈地角力。最后,她颓然地叹了口气,管他姑息不姑息,现在情势比人强,她哪有选择的余地?
她决定牺牲。
只是,她才靠近韦克一点点,还没开口,他就突然站起来,低头啄吻她一下。
简直是快到迅雷不及掩耳!
“你吻我!”她不敢置信地跳起来吼。这是她的初吻耶!
她写了好几打言情小说,在文字中经历过好几打的初吻,从男主角的角度切入、从女主角的角度切入,从一开始边写边害羞脸红,到后来的麻木不仁,到现在的愈写愈寂寞、愈写愈空虚
虽然她已经不像少女时代,期待着梦幻初吻的发生,但、但——
也不应该是个无赖的家伙,随随便便啾地一声,就把她的初吻终结掉啊!至少也给她一个像她为笔下的女主角特别设计过的浪漫初吻吧!
啊——啊——啊——她要尖叫!
他悠哉悠哉地坐回原位,两脚交叠跨在电脑桌上。
“怎么了?你不就是要告诉我,你愿意接受这笔交易?”
“你你你、我我我”她气得差点说不出话来。“虽然我是我是打算同意没错,但你也不能这样啊!”“哪样?”
“随随便便就”
“darling!”他横了她一眼,其实还在觊觎那红滟滟的小嘴。“同样都是吻,为什么不能随性一点?你希望有芳香蜡烛来制造气氛吗?要是不慎,那点星火会把这里所有的资料都烧光!”
谁跟他说这个?“我是说,我没有心理准备!”
这就足以将他定罪,罪名是:毁了罗亚宁最宝贵又保存到几乎过期的初吻。
“心理准备?”他嗤地一声。“我可不想吻一个看起来像要上断头台的女人。”
“既然你知道被你吻一下就像要上断头台,干吗还提出那种要求?”她恼。
其实,她哪里像要上断头台了?她本来是准备要偷偷享受的,她想印证他的吻是不是跟梦中的他一样缠绵温柔。
结果,却被他给毁了!
“因为我无赖啊!”他大言不惭,还在皮皮的笑。
他没救了!她放弃跟他争辩。
“现在,你可以帮我找出保险箱了吧!”口气很差。
“可以了。”他转过头,啪啦啪啦地继续打电脑。
“走吧!”她气嘟嘟地提起肩包。
“走去哪里?”他随口一问。
“去找保险箱。”她的耐性几乎被磨光。
“到哪里去找保险箱?”他问得很自然,仿佛答案就在她心里。
亚宁讶然。他们是在鸡同鸭讲吗?
“我怎么知道去哪找?这不是你的工作吗?”
“我手边还有些工作没有完成,等我做完再说。”他点选网页上的一则讯息,仔细阅读。“对了,找东西是靠技巧,不是逛马路就找得到。除非那个保险箱被运到垃圾场,不然我们不用在外头趴趴走。”
“你!”她为之气结。“既然你不打算立刻开工,干吗那么早、那么早就”
“吻你?”他帮她接上话,以免她说着说着,就气晕了。“我习惯先收订金,不然有些不肖客户会赖账。”
“订金?”她拔尖声音。
酬劳这种东西,不是用货币来计算的吗?
“对啊!刚刚那只是意思意思,抽个一成。”他优哉游哉地说。
“一成?”她声音更尖锐。
天哪,他真的打算以吻当作酬劳!
仿佛还嫌不够似的,他又凉凉地开口。
“不然,啄一下哪够啊?达什么味道都还没尝出来,就结束了。”
无赖!这个家伙真的是个大无赖!
虽然是跟无赖打交道,但为了让韦克快点办她的案子,亚宁只好动上“韦克征信社”
她的稿子在努力稳住心神的状况下,已经大致完成,但有一个她绝对不愿意舍弃的章节,必须等到找回保险箱,才能够补全。
她不愿意去想,万一保险箱回不来,将会是什么样的惨况。
就在她杵着东想西想的时候,韦克也没闲着,持续敲动键盘,与人联系。
漆黑的电脑屏幕上,几行灰白的字陆续出现。
最近进了什么新货色?
什么都有,看你要什么?
我在找一样东西。
说说看。
一个保险箱。
没见过那种东西。
是吗?
除非里面装了值钱的货色,不然那种东西不会在黑市流通。
亚宁突然回过神,靠近韦克。
“喂!我想,我有必要对你重申保险箱对我的重要性——”
她不经意地别了他的电脑屏幕一眼。
“你在网路上聊天?”
只见他飞快地打下“再联络”三个字,按下切换键,画面立刻消失。
“我在工作的时候,你别鬼鬼祟祟地靠过来。”他垂着眼说。
亚宁其实没看到内容,但见他表情有几分不自在,倒是印证了她的某种猜想。
“你居然上网去‘泡美眉’?”她咬牙切齿。“你跟我说还抽不出时间来找我的保险箱,却上网去跟美眉聊天?”
“你什么时候看到我跟‘美眉’聊天了?”他喊冤。
她气煞地瞪着他。
“不是跟‘美眉’聊天,你会那么勤快地坐在这里打字?”
就她对“非资讯科技相关行业”的男士的认知,他们上网不外乎三大目的:看**网站、把幼齿美眉、抓av女优的照片。
他当然也不会是例外,她想。
韦克盯着她,好几秒,几秒的时间已经够他脑袋溜溜转。
然后,他好整以暇地盘起双臂。
“你介意的是我没帮你找保险箱,还是我跟‘美眉’聊天?”
她倒抽一口气。“你暗示我在吃醋?”
“我‘明示’你在吃醋。”
“噢,去你的!”
她气得踢他一脚,也不管小山似的档案夹正轰隆轰隆地塌陷,转身就跑。
一连几天,亚宁都没出现在韦克面前。
“那件保险箱失窃的案子,你怎么看?”
把韦克约到经常聚头的酒吧,徐千峰劈头就问,顺便念他两句。
“我听祥馨说,亚宁在抱怨,你连动都没有动过这个case。”
“哈哈!女人都爱告状,罗亚宁更是个中之最。”当然,学长的真命天女也不是例外,不然怎么会找他来施压?“她真的是‘幼幼班’班长的料,连爱打小报告这一点都跟小孩子一模一样!”
“什么‘幼幼班’?”徐千峰听不懂。
“那是一种幼儿园的分级制度,等你有小孩了以后就会知道。”
韦克喝了口酒,嚼几条鱿鱼丝,才开口。
“我查过几个专门销赃的网站,也跟黑市捐客交换过消息,最近并没有人在脱手保险箱。”
徐千峰眼睛一亮。“我就知道,你不可能按兵不动!”
听听,他之前还以责难的口气说话,转眼间,话风又转了向。
韦克不想再糗他,直接把他了解的状况说出来。
“一直以来,没有人想变卖那种东西——除非是把它当作‘容器’使用,装枪或者运毒品。不过,亚宁没有黑道底子,我相信她的保险箱里,真如她所言,没有引人觊觎的物品。从一个很有趣的角度切入,谁会要一个重达一百多公斤的保险箱?”
“嗯!”徐千峰深思。
“要搬走这个保险箱可不容易,至少需要两个大汉,还要有很好很好的运气,才不会被发现,但——”他顿了一下。“那栋公寓充满着亲切过了头的邻居,歹徒很难躲过众多耳目。
“再说,搬着保险箱能走多远?我查过,那栋公寓的电梯与大门口的监视器,并没有拍到保险箱被搬走的画面,甚至连可疑人物都没有出现过。”
“所以,那个保险箱应该是”徐千峰了然地点点头。
听韦克说到这里,他已经心里有底,知道事情大概是怎么回事了。
他露出满意的笑容。
“我就知道把事情交给你不会有错。”
韦克一口气喝光啤酒。
“接下来,就等窃贼出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