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却不会遗忘她的军功,一定意义上,功曹和杂役营也是靠贺穆兰吃饭的,所以当他们详尽又妥当的安置好“军功”回到军营时,以至于牲畜人口无数,在草原里拉出了一条长长的队伍。
那些贺穆兰没有收割的人头、那些被俘虏的蠕蠕,那些牛羊马匹,都以一种让人叹为观止的气势出现在所有人面前。因为之前没有被分割过,没有被哄抢过,数量和完整更加让人侧目。
贺穆兰身心俱疲,已经睡下了,睡之前吩咐花生不准叫醒她,若是战利品到了,一半留下将领平分,剩下的一半全部分给将士们。俘虏战马牛羊都上交军中,换取军功或钱财。
主帅没有出面,蛮古却把贺穆兰临睡前传达的命令传了下去,一时间,虎贲营里欢笑声不断,这般慷慨大方的主帅几乎是绝无仅有,就算这些俘虏老弱病残什么都有,也没有人再有任何意义了。
上交俘虏可不管是不是老弱病残,都是按人口算的。虽然说没有把这些废物的脑袋砍下来做军功,但这么多俘虏,数量加起来也客观。在军中用老人和孩子的头颅充作军功自然是有,但对于虎贲营这样的精锐来说,这样做未免掉格,壮汉的头颅做军功,其他人口做俘虏,这才是条汉子。
其实贺穆兰所得的战利品和俘虏也许还没有其他将军的多,但因为她不好杀戮,所以杂役营带回来的蠕蠕头颅大都是年轻力壮的男性,而俘虏活的也多,声势就格外浩大。
牛羊马匹也是如此。蠕蠕一旦投降,马匹牛羊自然是也被牵走的,但是如果杀戮太过,就算是蠕蠕们在阻挡不及后也会咬牙放火烧营、杀掉牛羊,什么都不留给敌人。
贺穆兰的俘虏队伍里有一些老人甚至是被绑在牛马上回来的,连路都没有走。因为这些功曹也希望能交活的俘虏上去,至于交上去后还是死是活,他们就不会管了。
这一夜的无心插柳给大部分将军心中留下了一个烙印,也给许多自尊心重的将军一个挑战的讯号。
‘尽量不以老弱妇孺的头颅做军功,妈的花木兰带回来的都是壮汉的脑袋,我们都用老弱妇孺的充数,到时候面子跌了还不算,陛下知道了一定是要重罚的!’
‘不就是一堆俘虏吗?蠕蠕什么都没有,人还没有?老子下次俘虏的比他还多,看他还狂不狂!老子下次抓活的!’
若是贺穆兰知道此时这些竞争者们心中想的事情,应该做梦都会笑醒吧?
也许吧。
***
柔然王庭。
“所以,我们大可汗希望您能保重好自己。能挑拨内讧更好,但最重要的是您能将信息准确的传回去。尤其是大檀,大檀虽然老了,但雄风依旧,谁也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疯狂的决定。”
说话的人穿着一身黑色皮衣,和闾毗说话虽然口气尊敬,但看闾毗的态度,对说话之人也是十分尊重的。
“算算时间,这时候大军应该已经出发了。”
“我知道了。如今高车那边我已经联络到了一个‘朋友’……”
说到朋友的时候,闾毗的脸上莫名的红了红。
“她是高车那边的要人,会帮我稳住高车人,不倾向于任何一位王子。”
闾毗笑着说道,“只要高车人不帮着任何一个王子,这内讧就要一直无休止的继续下去,直到吴提干掉其他兄弟或者其他兄弟干掉所有人……”
“每次和你说话,我都庆幸还好和你不是敌人。”说话的男人笑了笑,“如今情形不对,陛下的意思,您最好把妹妹和亲朋都悄悄送到南边去,大军直奔王庭而来,万一误伤就不好了。”
“大可汗已经妥善安置好了,西线主帅会派人保护他们,直至进入后方安全的地方。您的父亲和母亲我也传了消息回去,已经派人去接了,等听到柔然大破,儿女都在大魏的消息,他们一定会愿意去平城居住的。大可汗会以王亲之礼对待他们。”
闾毗的父母早前两年就已经被大檀驱逐去了北燕,他在柔然只有一个亲妹妹,今年才四岁,因为长得冰雪可爱,他把她当做女儿一样看待。
听到魏国已经安置好了他的父母亲人,闾毗越发对面前这人感激起来。
“真是谢谢你,素和大人,一直劳您奔波,还要在这么危险的地方……”
闾毗抚了抚胸。
“没什么,我这人就喜欢到处乱跑。有你帮忙,来王庭一点都不危险,而且魏国众位文武大臣中,怕是我最早先来了柔然王庭,我才是首功才对,哈哈,哈哈哈……”
素和君豪迈地大笑了起来。
“右贤王也不要管我的安全,我事情已经办妥,等在王庭仔细打探几天消息,就会回返东线的军中。我这个人虽然好奇心重,却不鲁莽,不会给你添乱的。”
“您真是……不过你出来这么久,也是该回去了。”
闾毗叹道。
“只是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见。”
“他日您登上汗位,自然会有再见之时。”素和君和闾毗也算是熟人,不由得劝他一句:“不过你既然已经起了归顺我大魏之心,为何还要执迷于可汗之位呢?这般刀尖上行走,才叫危险。”
“那是我父亲欠我母亲的,也是大檀欠我父亲的。”
闾毗咬牙。“这汗位我才不稀罕,可我也不会再把它交给大檀的任何子孙。”
素和君了然地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言。
他们和这位右贤王虽然早就有了联系,也是同盟的关系,但是对方毕竟是柔然人,不可完全相信对方的话。
就像上次他传出消息,说是东西线都有柔然大军出动,却没有告诉他们是联合了夏国人去朔州擒获他们的陛下一般,就算他在信中再怎么解释是因为自己身份不够去探听他们为何南下……
但素和君可不相信他这样的地头蛇,却一点儿打探不出真实的目的。
这人虽然看起来爽直,其实心中在想什么,谁也猜不清楚。素和君是白鹭官,也是使者,却不是来交朋友的,两方各取所需,事情办成,也就行了。
所以素和君和他攀谈了几句,告诉他西南边接应的人在什么地方后,好奇地问了他一句。
“你说在高车那边的朋友,可要我和西线主帅知会一声?万一误伤或者出了什么意外,好歹也有个保证。”
兵荒马乱的时候,万一跑错地方抓了高车人,也不是没可能。军中还有许多人不知道高车人准备归附呢。
闾毗沉吟了一会儿,觉得素和君的提醒确实有道理。他是拓跋焘身边的要臣,又是掌握所有斥候和眼线的白鹭官出身,保护一个女人,应该无虞。
“如此,实在是谢过了。”
闾毗领了这个人情。
“无妨,那位朋友叫什么名字?我会去信让其他的将军留意的。”
素和君笑了笑。
高车迟早都要归附,这个人情不赚白不赚。
“她……她长得很漂亮……”闾毗莫名其妙说起了其他的事,“如果见到一个很美的女子,叫花木兰的,请不要伤害她。”
花……花木兰?
女子?
很……很什么鬼?
素和君顿时整个人都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