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后面的事情便说的让贺穆兰昏昏欲睡了,大约就跟后世你只是一个中层干部,却贸然参加了高层领导们的会议,结果一句话都插不上嘴,他们谈的事和你也一点关系都没有一样。
就这样浑浑噩噩待到了中午,贺穆兰见有人陆陆续续出帐,这才如释重负的也跟着钻了出去。
历史似乎发生了改变,可改变的方向是好是坏,贺穆兰完全不能确定。
大魏多出赫连定这一变数,对大魏是有利还是有弊,全要看后来的局势如何发展了。
可眼下的重中之重,是北征柔然。
杀鬼的事情还没有头绪,赫连定似乎没有了什么问题,夏国除了长安和上邽已经尽入魏国领土,刘宋和大魏保持着明面上的友好,北凉和北燕都归附了魏国,成为了属国,如今最大的敌人,便是柔然。
右军和左军只隔着一道营墙,之前左军的镇军将军因为营啸之事被罢免,拓跋焘到现在才封了源破羌为左军的镇军将军,统领左军,此人大概也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即使隔着木头扎的营墙,也总是能听见左军那边不时传出的操练之声。
那新任的左军将军大概性格严厉,经常能听到那边的训斥之声,左军有段时间没有统帅了,左军的抚军将军又被蛮古揍得如今还下不了床,自然有些懈怠。源破羌也算是能征善战之辈,乍然接了这么一支懒散的军队,恨不得一天二十四个时辰的鞭打他们。
时间久了,连贺穆兰都有些同情左军的遭遇。
她训练虎贲军已经算严格的了,可经常半夜还能看到左军那边的校场亮着火光,显然连晚上都要练习。
这人从亡国的王子到北魏的大将,应该是卯足了劲想要大干一场吧。
说起来,拓跋焘麾下真是什么人都有呢。
后宫里也是,有各国和各族的佳丽。
十六国时期的局势太复杂了,弹丸的地方都有一个国家,你征讨我我征讨你,造成到处都是亡国的王室,以及大浪淘沙一般存留下来的国家,留存下来的越来越强,亡国的皇室,幸运的还能重新开始,若是不幸的,也就族诛了。
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原本是烧不到贺穆兰身上的,可是好死不死,这个源破羌想要看看左右军的差距和实力,竟向夏鸿将军提出了两军对阵以作实战训练的建议。
夏鸿一方面也想看看右军如今实力如何,二来源破羌刚刚当上左军将军,不能不给他这个面子,便应了他的要求,点了右军几位将军去校场对阵。
对方一开始就出动了骁骑军,明摆着想看看两边的精锐有什么不同,夏鸿点了贺穆兰带领虎贲军出战。
骁骑是一支连马都披着马甲的骑兵,被周边众国称之为“具装骑”,以防御力强大而被津津乐道。
在战场上,柔然一看到这支武装到牙齿的骑兵,往往是掉头就跑,并不是害怕,而是这样的骑兵从来不会单独出击,只是作为保护神射手的军队存在。
骁骑营的马全是高头大马,能负重,耐力好,但机动力没有虎贲军的虎贲骑出色,人数也没有虎贲军多。
可演武时人数是一定要相当的,不然看不出公平性,这虎贲的游骑兵对上重甲骑兵,人数再相等,虎贲军立时就落了下风。
两方的主将各自站在自己那边的点将台上,命令旗官不停的发出指挥,贺穆兰看着对面人马都着了甲的骁骑军,顿时在心中骂了一声“犯规”,恶狠狠地看向左军的主将台。
这源破羌,明摆着就是想用右军来刷威望,提升左军的士气的!
只是他能不能刷到这经验值,也得看她同不同意!
贺穆兰站在点将台上,让旗官下令虎贲军将队伍散开,迂回前进,用弓箭骚扰。所有的箭都是去掉箭头,包了沾有染料的布巾的,射出去时,只在对方的铠甲上落下一个个各种颜色的点子。
莫说这箭没有箭头,就是有箭头,也不一定射的穿对方的铠甲。
贺穆兰并不急躁,不停的下令左右变换方阵,绕到侧面或后面进攻,骁骑营的缺点便是机动性不够强,陡然变阵时,总有一丝破绽显现,被贺穆兰的人马乱射一通,很快就出现了一些“伤亡”。
对方也是厉害,见贺穆兰在放风筝他们,立刻下令原地结阵,竖起长枪,准备冲锋。
贺穆兰有一支嫡系的部队,便是自己最初的那一千多人,这些人被贺穆兰训练的精于骑射,机动力又强,到了后来,便成了贺穆兰一支奇兵——专门用来破除冲锋的队伍。
阿单志奇和吐罗大蛮等善用长兵器的人马,指挥着部下从枪袋里取出超长的长矛组装,普氏兄弟和那罗浑等人率领弓箭手在长枪阵后搭弓射箭,对方见到那么长的长枪已经吓得半死,而这支长枪队像是悍不畏死一样居然从远处也对着他们冲锋了起来,更是胆战心惊。
重甲骑兵和轻骑兵不一样,被撞下马不死也残!
冲锋的骁骑营开始出现了破绽,因为有人出现了迟疑,马的速度有快有慢,虎贲军的正军从两翼包夹住了马快的那支人马,将他们围了起来,直接切断了和后军的联系。
此时长矛阵已经快要撞上,贺穆兰的队伍却没有继续冲锋,而是把手中的长矛投掷了出去,然后飞快的撤回到两翼的友军之处。弓箭手射完一轮箭后,前阵变后阵,很快就把被包围切割开的那支人马挑于马下。
此时骁骑营后排冲锋的人马被投掷的长矛纷纷撞下马,两翼包抄的虎贲军骑兵也消灭了前面的骁骑兵,转而掉头开始冲向后排的骁骑营骑兵。此时虎贲军几乎没有什么大的“伤亡”,可是骁骑营败局已定,不过片刻的功夫,这三千骁骑营就被虎贲军完败了。
只是对方毕竟不是独立成军作战的部队,左军最强的是被称为“射声营”的骑射兵,往往和骁骑营一同出战。
右军人数虽然众多,但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养不起这么多精通射术或武装到牙齿的专业型骑兵,往往靠武勇和经验取胜。
贺穆兰会这些本事,是因为有前人的经验,但真到大战之时,并不是都能如这般轻松。
远的不说,重骑兵需要地方冲锋,这大校场位置不够,而在北方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看到了他们,又是敌人,贺穆兰也只有先跑了,再想法子迂回解决的份儿。
但对于这些自视甚高、已经压了右军无数年的左军将士们来说,这样的结果甩了他们重重一记耳光。
对方赢的太轻松太不以为然了,更加突出他们的无能。
贺穆兰在大胜之后回到主将台,夏鸿笑眯眯地说了声“辛苦了”,又夸奖她的阵法用的漂亮。
他大概是说给一旁坐着的源破羌听的,但凡主将,被人点名要求挑战,即使是同意了,心里也有些不快活。
那右军的新任镇军将军源破羌只是个二十五岁的年轻将领,左军的领军人物都是老将,他身上的重担和辛苦可想而知。贺穆兰原本以为他听到夏鸿对她的夸奖会有些不快活,谁料他只是笑了笑,便站了起来,走到了左军阵中,将他们全体骂了一通。
“我刚刚到左军时,也曾微服巡视过,你们私下里人人都认为左军即使不是第一,也远超右军的实力。今日我带你们来演武,便是让你们看看两军的差距!”
源破羌似是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一般,厉声道:“哪里是右军比不上左军,而是左军如今连右军的马屁/股都摸不到了!”
他此言一出,有羞愧的,有气愤的,也有不以为然的。
夏鸿和贺穆兰这时才知道源破羌冒着得罪人的风险究竟是要做什么,便驻足不语,看着他教训左军的精锐。
“骄兵必败,你们失了主将后不思过失,反倒更加放纵自己,早就已经埋下了祸患的引子。如今只是校场比试,便已经被对手玩弄于鼓掌之间,若是战场相见,敌人是否会用折断头的弓箭,没有枪头的长矛?”
源破羌一挥手中的令旗,抛于地上。
“本将军被分了你们这一军人马,真是窝火的很!”
右军顿时哗然,似乎已经看到源破羌被左军的将士们撕了的样子。
这么一个新任的将军,说出这种话,岂不是拉嘲讽?
可是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左军的将士们都没有反驳,只是满脸不服气。
源破羌站在左军面前,从一开始变阵出现错误开始骂起,直骂道最后被包夹后对方的惊慌失措,想来其中骁骑营出现的种种失误,全部都被他看在了眼里,一一指了出来,继续告之如何破解。
源破羌是主帅,不是主将,骁骑营的主将一张脸憋成了猪肝色,却只能听着,找不到反驳的机会。
过了一会儿,源破羌骂也骂完了,教也教完了,这才回到主将台上,对着夏鸿躬了躬身子。
“夏将军,让您见笑了。实在是这些小兔崽子不服管教,又坐井观天,我来请求您比试之前和他们打了个赌,若是这战败了,从此以后就要听从我的指挥,便是叫他们去送死也不能犹豫。如今看来,还算有些好处,至少把他们的骄躁之气打压下去了。”
“源将军用心良苦,新领之军,还需要磨合,也不必如此着急。”夏鸿是温和宽容之人,见源破羌不是有意挑衅,而是为了练兵,又如此高看右军,自然是好言宽慰几句。
“阁下军中的花木兰也是初领虎贲军,却指挥得当,将士一心,所以并非我新领军的原因,而是因为我威望不够罢了。”
源破羌自嘲了一句。
贺穆兰见他无缘无故扯到自己,错愕地看了他一眼,后者示好地对她笑了笑,居然还露出两颗虎牙。
……
我大概知道你为什么不能服众了。
千万不能笑啊,将军!
夏鸿是一步步走过来的,虽没有他这样的烦恼,但一个人又有了官职又要有威望能服众,在没立下什么大功之前是没什么可能的。
虽然不知道拓跋焘到底是看重源破羌哪一点厉害,夏鸿却无意和这位新任的左军将军留下龃龉,便接受了他的谢意。
只是不知道这个秃发王子的脸皮是怎么长的,也是厚的要命,见夏鸿接受了他的示好,立刻打蛇随棍上,笑着又请求道:
“适才骁骑营那蠢货主将大败于花将军,我有意亲自指挥一次,示范他们如何抵御花将军的战法,不知夏将军可否再通融一次?”
夏鸿和贺穆兰都傻了眼,虎贲军刚刚大获全胜,都在那兴奋呢,这位将军突然说要再来一次?
他当他是圣斗士吗?同样的招式不可能在右军身上奏效两次?
“这……这有些不公平吧?你已经料得了花木兰的战术,以已知对已知……”
源破羌伤脑筋地挠了挠头。
“可是现在我的部下全都士气低落,若不能赢一次,我很伤脑筋啊。两位,你们也不想看到左军军心不稳是不是……”
他继续露出两颗虎牙憨笑。
“帮帮忙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