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邢夫人哪里仅仅是不太会说话,她还听不懂人话。听得探春说特地来看她,她压根就不曾多想,只当是真的了,旋即竟就这般跟探春一问一答起来。
探春原想借着问候引得邢夫人主动开口关心自己,结果邢夫人压根就没有这个意识,或者她完全就不想关心探春。在出师不利的情况下,探春遂又提起了迎春和惜春,这次倒是问对了话题,可偏生邢夫人直接从冷漠的路人瞬间过度到了慈母范儿,面上的笑容那叫一个盛,句句不离迎春惜春姐妹俩。倘若这话是王夫人说的,探春还可以认为这是敲打或者做做样子罢了,偏邢夫人一副真诚的模样,不知情的人绝不会怀疑那俩姐妹并非她亲生。之后,探春又旁敲侧击的提了好几个话题,可惜邢夫人虽每次都上钩了,却没有任何作用。
最终,探春索性豁出去了,咬牙直言道:“太太,我希望您能帮我说一门亲事!”
——都说的这么明白了,你还能再装傻?!
可惜的是,人家邢夫人至始至终都不曾装傻过,她一直都是本色出演。故而在听到探春这话后,邢夫人满脸的愕然,愣是半响才道:“说、说亲?哦哦,三丫头也是大姑娘了,说亲……可你要说亲寻我作甚?我娘家亲眷小辈儿中只得一个姑娘家,前些日子还嫁了。”
“我知道,邢家姑娘嘛,嫁给了薛家的哥儿。”一提起这事儿,探春的心头就在滴血。说实话,她其实并不曾真正看上薛蝌,毕竟薛蝌只是商户之子,虽说是家中独子,家境却并不算富裕。哪怕后来得了薛家太太看重,却是被当做大掌柜的使用的。探春深以为,若非自家败落了,自己又无甚嫁妆,哪里轮得到薛蝌?只是考虑到如今的处境,探春才勉为其难的决定下嫁。哪曾想到,却被邢夫人的娘家侄女给截了胡。
“是呀,就是嫁给了薛蝌。”邢夫人不甚在意的附和道,旋即颇有些为难的道,“可我除了娘家外,就只认得咱们贾家的人了,如何给你说亲?”
“太太……”探春简直不知道该说甚么才好,可比起无功而返,或者回过头再去跪求王熙凤之类的,邢夫人显然要好对付多了,当下她便只能咬牙道,“太太,虽说我是二房的姑娘,可其实我打小就觉得您特地和善,有心想要亲近您,却因着不是大房的人,实在是亲近不得。太太您不知晓,我最羡慕的就是二姐姐和四妹妹了,我……”
说着说着,探春不由的再度落了泪。还真别说,她哭得挺像那么回事儿的,说的话倒也的确算感人,可问题在于,跟邢夫人谈感情有用吗?
邢夫人只张口结舌的看着探春,完全没有领会到探春心里的想法。这说亲她倒是听明白了,可她自认为自己说的也很明白,她压根就不认得甚么人家。虽说邢家乃是小门小户,可她父亲却极为迂腐,讲究的是女儿家必须老实待在家里头。因此,她是直到出嫁那一日,才头一次走出家门。可纵是如此,等嫁到了荣国府后,她也依然保持着以往的生活习惯,轻易不出门。这大半辈子下来,她去过的地方寥寥无几,除却娘家,那就只有荣国府、东面旧院、宁国府,以及后来跟随贾琏和王熙凤搬了两次家。
可以说,邢夫人的交际圈子窄得不像话,认识的人来来回回也就那么几个,而适龄的哥儿倒还真是不少。
像大房的琮儿啊,二房的宝玉和贾环啊,薛家的倒霉蛋薛蟠啊,王家已过世的王仁啊,已经跟迎春订了亲的许家三哥儿啊,还有就是王熙凤的干儿子贾芸。对了,还有一个,就是那三天两头往贾府里窜的南安郡王世子霍嚣。
……没有一个合适的。
“太太!”探春索性跪倒在邢夫人面前,半个身子都扑到了邢夫人身上,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可怜,“太太您可得帮我想想法子,我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可我不认识别家的哥儿呐。”邢夫人倒不至于动怒,虽说她一度跟王夫人相看两厌,却不会因此迁怒到探春身上。因而,她只是无奈的摊了摊手,再次强调道:“不骗你,我这是说真的。”
探春倒不曾怀疑邢夫人会骗她,只是她的目的却不仅仅于此。当下,她哭得愈发的悲伤无助,好半响才吭吭哧哧的道:“我不敢怀疑太太,只是这亲事……太太也体谅体谅我,原先咱们府上未曾败落时,我也是金娇玉贵的养大的。如今,大房尚且无恙,我们二房却是遭了大难了。宝二哥哥倒是订了亲,我这没找没落不说,还……还不曾准备一分一毫的嫁妆。”
邢夫人终于听懂了,极为难得的她一下子就领悟了探春的意思。
明面上是让她帮着说一门亲事,实际上却是让她直接给置办一份嫁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