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敬的搀扶着。见状,贾政也不能再这么干看着,忙走到另外一边,王熙凤松了手,他自是赶紧挨了上去。
好一派母慈子孝。
一群人皆往前院而去,戏台子早已搭好,不过今个儿却不像上回那般,一连唱三出戏,估算着时间,怕是一场戏结束就该用午膳了。待午膳结束后,则是各回各家,诸人愿意为了巧姐生辰抽空半日就已经很不错了。
虽是为了庆祝巧姐生辰,不过戏却是由贾母点的,老人家都喜欢旧戏,点的是《五女拜寿》,勉强也算是应了景。
唱戏没甚好多说的,只因戏是贾母点的,饶是这出戏打小看了不止十遍,诸人也都一副乐淘淘的模样。若是搁在往日里,指不定宝玉会淘气胡闹,譬如要求改个新戏,或者多唱两场之类的,无奈今个儿宝玉受惊吓过度,直到坐在了戏都唱了一多半,他仍不曾平复心绪。
七月的天,还是很热的,这会儿又临近午时,哪怕诸人是住在凉棚下头,周围又摆上了冰盆子,坐久了仍有些热。大人便罢了,左右还能忍,巧姐却是只一会儿就不耐烦了。左右她也看不懂戏码,叮当作响的只听个热闹,久了也就乏味了。
王熙凤一直留神注意着,一见巧姐扭着身子不住的东张西望,就知晓她这是坐不住了。赶紧跟贾母讨了个饶,同贾琏一道儿将巧姐带了出去。
奶嬷嬷和丫鬟婆子都是随他们而来的,见王熙凤一家三口出来,奶嬷嬷和小红最先跑了过来,王熙凤道:“巧姐坐不住了,你先带她回院子里,或是同小红再玩一阵子,或是让她先吃点儿东西,回头困了就让她睡罢。”
贾琏也叮嘱着:“回头想法子将她手上的弓箭夺下来,别弄哭她,只悄悄的拿下来。也别再给她了,只收了,等我回去给我。”这位还一直念着这事儿呢。
所幸巧姐听不大懂这长串的话,见到自己熟悉的奶嬷嬷和小红,当下就笑着扑了过去。奶嬷嬷牢牢的将巧姐护在怀中,身畔的小红则快言快语的将王熙凤和贾琏的叮嘱重复了一遍,见俩人皆没有要再补充的话了,这才同奶嬷嬷等人一道儿往后院而去。
待巧姐离得远了,王熙凤才忽的拿手肘捅了捅贾琏,没好气的瞪眼道:“不就是玩下弓箭吗?琏二爷您至于那般紧张?我小时候也是比着男孩儿养的,如今不也没甚?”
“姑娘家娇滴滴的不好吗?”贾琏没敢说王熙凤这性子太泼了,他不愿巧姐将来学了王熙凤,可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辩解,想了想就提了王熙凤素来蛮喜欢的黛玉,“你瞧林姑母家的妹妹,将来巧姐学了她,如何?”
王熙凤愣了半响才明白贾琏说的是谁,登时险些被这话给噎死。
诚然,黛玉有千好万好,可王熙凤一点儿也不想让巧姐学了黛玉。回想前世,每当宝玉唐突了黛玉,黛玉要么悄然落泪,要么哀怨愁苦,这要是王熙凤……
一巴掌掀翻了他!
“得了罢您,琏二爷您就消停些罢。要真有本事养出林妹妹那样的也罢,只怕一不小心养成了二妹妹那样的,到时候我看您怎么悔!”黛玉愁苦,又是真才。王熙凤只怕巧姐没学到黛玉的才,只学了她的苦,万一再添上迎春的愣,探春的毒,惜春的冷……
她一定会忍不住灭了贾琏的!
撇下贾琏,王熙凤独自一人快步回到了戏台子下头,不多会儿贾琏也悄没声息的摸了过来。因着诸人都在看戏,倒不曾注意到他们。
戏终究是演完了,因着只点了一出,其实也就是折子戏,看着虽精彩却很是不过瘾。于是,贾赦在结束时又嘴贱了一把:“好不容易请了一次戏班子,只点这么一出?老太太赏我些,下半晌我还来看。哦,对了,宝玉也一道儿来罢。”
贾母很是无奈的瞪了贾赦一眼,又不能太落了他的面子,只好道:“你要喜欢就来看,没人拦着你。可不能唤宝玉,他回头还要做学问呢。”
“儿子知道了,那回头我让琏儿和二丫头、四丫头一道儿陪着,可以罢?”
“随你罢。”其实,贾母觉得让宝玉再松快个小半日也无妨,可她恐她这厢松了口,回头贾政会惩罚宝玉,只得出面替宝玉回了这事儿。
可惜的是,贾母只想着别让宝玉过来看戏,却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戏台子是搭在前院的,离书房当然不近,可也不算远。若是点类似于《五女拜寿》这样的戏码,倒是没甚问题。可若是来一出精彩纷呈的打戏……宝玉别想安生做学问了。
不过,这会儿却没人注意到这一点,贾母及诸人一道儿回了荣庆堂,好容易齐聚一堂,自是要好生吃喝一番的。贾赦、贾政等男丁在外厅摆了一桌,女眷们则在厢房里摆宴。
因着是难得的家宴,贾母并不让邢夫人、王夫人伺候,只让皆坐下。这会儿,王夫人同王熙凤说这话,身畔是年幼的贾兰。邢夫人则忙着照顾迎春、惜春,史湘云和薛家母女一道儿都坐在下首处。
扫视了一圈,贾母的目光不由落到了贾兰面上。
按说,身为男丁最好是去前头厅里,可一来贾兰的年岁太小了,二来他生父已逝,身为祖父的贾政又素来不会照顾人,平日里又有宝玉这个金孙挡着,还真是极为不起眼。也是这会儿宝玉被贾政强行弄到了前厅那头,加上李纨和探春都去了西面偏院,这才显出他来。
贾母在心头略略叹息一声,略一思量后,才道:“兰儿来我这儿。”
席面上忽的一片安静,贾兰听得这话明显一愣,好在他之前被李纨教养得极好,虽有些不明所以,然还是乖巧的下了椅子,走到了贾母跟前,恭敬的行礼道:“兰儿见过老太太。”
“好孩子,今个儿是你妹妹的抓周宴,我这眼前呢,就浮现着当初你抓周时候的模样。你是个好的,一气就抓了纸笔,当时珠儿就说了,兰儿随他,是个好学的。”
这话一出,整个厢房都没了声息,听着仿佛连呼吸声都变得微不可闻。大房这边倒是还好,邢夫人和迎春、惜春已经习惯了装聋作哑,听得贾母这话,也只是将头垂得更低了一些,权当自己是个摆件。王熙凤虽诧异,可这事儿本就轮不到她出头,因而也只干坐着傻笑。至于史湘云和薛家母女更是因着位置不显,只当没这回事儿。唯独王夫人,却是如坐针毡。
诚然,贾母这话乍一听并不带有任何恶意,可仔细一琢磨,却是句句绵里藏针。尤其提到贾兰抓周,却让人忍不住回想起更早两年,宝玉抓周得了胭脂之事,这若是搁在平日里,还真没那么显眼,可谁让早些时候,贾赦三番两次的提了这事儿。更别说,贾母还提到了早逝的贾珠。
哪怕王夫人这些年来,将贾珠早逝的缘由全部归咎到李纨身上,可事实上她心里清楚,有些事儿并不全然是李纨的错。
那时候,贾珠刚进入国子监不久,就由贾政决定让贾珠尽快成亲,对方是国子监祭酒的嫡长女。王夫人知晓此事时,诸事早已尘埃落定,哪怕她心头有再多的不满,也无法再改变儿媳妇的人选。因此,她是抱有一肚子怨气的。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她挑了个贴心人在贾珠成亲之前就赐了下去,而那会儿,贾珠房里已经有了一个贾母赏的通房丫鬟了。再加上后来,贾政门人献上来的女儿,嫡妻尚未进门,贾珠已有三个通房。
于情于理,这都是极为不合适的。哪怕借着通晓人事的名头,一般也就一个。可贾珠,却有三个。
李纨进门后,面对这三个由长辈赐下地位超然的通房,几乎欲哭无泪。倘若李纨是王熙凤那性子,铁了心的想要将通房撵出去,那倒是无妨了。可偏生,李纨好面子,做不出刚进门就撕破脸的事儿,因此李纨只能拿自己的陪嫁丫鬟充数。
一个是不够的,因为对方有三个,哪怕李纨最终将身边的四个陪嫁丫鬟都开了脸又如何?没用的,荣国府的丫鬟何等精明,哪里是小门小户的李家丫鬟能敌得过的?
王夫人可以昧着良心将一切罪过都推到李纨身上,却不能否认一个事实。哪怕李纨提拔了四个通房丫鬟,可事实上,贾珠并不怎么在意。等李纨怀孕之后,贾珠更是只歇在另三个人房里。
一想到那些陈年旧事,王夫人的面色就愈发的难看了,可让她万万不曾想到的是,这却仅仅是个开头。
“政儿媳妇儿,兰儿也不小了,可是给他开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