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等日后慢慢思量如何挽回劣势。
“行了,你们都走罢。记得,都走!哪个都别留在我这儿,我没这个福气招待你们!”
贾母这话却是有些迁怒了,好在旁人并不会因此生气,又或者即便有气也只是在心头憋着,断然不会说出来自找没趣。就连贾赦都打了个哈哈,招呼上邢夫人和迎春,抢先一步离开了荣庆堂。见状,贾政也不好再舔着脸留下来,继而拿手掩着面快步离开,竟是完全不顾尚且留在后头的王夫人等人。倒是王熙凤和贾琏微微有些无措,吃不准贾母要轰出去的人中,是否也包括了他俩。幸而贾母很快就发现了这一点,先向着贾琏道:“琏儿你先回去罢,瞧你这身上的衣裳都湿了大半,赶紧回去换一身,让你媳妇儿先陪我说会子话。”
贾琏答应了一声后,便顺从的退了出去,只在临走前向王熙凤使了个眼色,王熙凤会意的点点头。
许是听到外头没甚动静了,太医很快就从内室里出来,向贾母道明了宝玉的伤情。其实说实话,宝玉的伤势并不像她们原先想象的那般重,毕竟那是贾政的亲生儿子,下狠手是有可能,下死手却是不大实际的。可问题在于,宝玉今年才多大?打小娇生惯养的,身子骨比之黛玉之类的倒是强壮了不少,可到底比不得成年男子。贾政下手也确实狠,且这次没有贾赦相护,宝玉很是吃了一番苦头。用太医的话来说,伤势虽不至于危及生命的,可想要痊愈,没个三五个月,那也是痴心妄想。
听到太医这般说辞,贾母再度老泪横流,心疼得浑身直打颤。
王熙凤待宝玉虽不至于像前世那般真心关怀,然多少还是有些担心的。哪怕她恨透了王夫人和贾政,对于宝玉有的也仅仅只是迁怒,从未想过真的要了他的命。当下,顾不得安抚贾母,王熙凤忙道:“太医这话是说,倘若不好生养着,宝玉会出事?”
这话却是定要问清楚的,万一贾政下一回再打一次……
太医实话实说,只道要看宝玉的恢复情况,倘若伤上加伤,导致伤情过重而有个三长两短,确实也是有可能的。
“老祖宗,这事儿已经造成了,咱们得先顾着宝玉,旁的事儿一概都往后头推。只有一点,我却是担心二老爷回头又逮着个错处教训宝玉,那当如何?我方盘算了一番,这才几个月时间,二老爷已经打了宝玉三回了,且一回比一回重。要再有下一次……”
“看我不打死那孽障!”贾母愤怒了,当着太医的面怒吼了一句,眼泪更是止不住的往下落。她是真心疼爱宝玉,是那种放在心尖尖上的疼宠。
王熙凤得到了满意的回答后,忙尴尬的向太医笑了笑,又吩咐丫鬟引太医去书写方子。待太医走后,王熙凤又唤了紫鹃往院子里跑一趟,只说若是贾琏换好了衣裳,让他往这儿来一趟,到底对方是太医,让爷们亲送出门也算是给足了面子。想了想又吩咐赖大随时等候在二门外,只等得了太医的方子后,立刻去抓药,省的白耽搁了时辰。
贾母瞧着王熙凤将事儿料理的妥妥当当的,心下微微一松,随后却止不住的感到浑身乏力。想也是,昨个儿她都睡下了,又被人闹醒,同贾政歪扯了一阵子后,被迫放宝玉离开,那时她便已经很不舒坦了。待再度歇下后,一时半会儿的却怎么也睡不着。待天蒙蒙亮时,总算是隐约有了些许睡意,又听得外面匆匆来报,只说宝玉挨打了……
生生的闹腾了一整个晚上兼大半个白日里,贾母只觉得疲惫至极,且精神头相当得差。
王熙凤见状,忙亲自搀扶着往内室里去,将贾母安顿在房里歇下,又往碧纱橱走去,见外头大床上的宝玉这会儿已换好了伤药,趴在褥子上,身上只盖了床极薄的小被,疼得直哼哼。
“宝兄弟,可是遭大罪了?唉,我早就劝你别总是同二老爷对着干,你怎的又胡来了?他让你好生进学,你就老实答应下来,再不成,你就先尽量拖着,待老祖宗得了消息,自会派人去救你。如今闹成这般,你又是何苦来哉……”王熙凤拿帕子揉了揉眼睛,直把眼圈揉得发红,又连连哀声叹气,满脸的悲伤痛惜。
不想,宝玉听了王熙凤这话,却侧过头,向着她哀求道:“凤姐姐,好姐姐,我无妨的。凤姐姐若真担心我,帮我一个小忙可好?太太房里的小满姐姐是个好的,求凤姐姐救救她罢!”
王熙凤有点儿发懵,隐隐觉得这事儿仿佛透着一股子不对劲儿。不是说贾政是因着宝玉不愿进学才狠下心来将宝玉痛打了一顿?可听着宝玉这话,怎就不是那个味儿呢?心心念念的都是那甚小满姐姐……那又是何人?王熙凤对于王夫人房里的人再清楚不过了,纵是算上没甚存在感的粗使丫鬟,也没听说里头有个叫小满的。
“凤姐姐,你素来都是最最疼我的,对罢?宝玉求求你了,救救小满姐姐罢!要是连凤姐姐都不愿帮忙,小满姐姐就要没命了!”
当贾琏送走太医进来回话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浑身是伤的堂弟正拉着自家媳妇儿的胳膊不停的摇晃着哀求着,一副……欠抽的模样。
“咳咳,宝玉这是怎的了?太医不是说,要好生将养着,怎的还不休息?”贾琏虽不至于同宝玉吃醋,可看着这一幕,心下却仍生起一团怒火,只恨贾政先前下手还不够狠,直接将宝玉打个半死不活才叫真爷们!
“琏二哥,宝玉求你救命!”宝玉可不知贾琏心中的想法,只想着平日里贾琏对他不赖,也素来都忍让着他,当下不等贾琏追问,便竹筒倒豆一般将事儿说了出来。
待事儿说完了,王熙凤和贾琏对视一眼,心下都道,宝玉这顿打呀,挨得可真不冤。
却说昨个儿,贾政放衙后,又跟几个门人吃酒作诗畅谈天下大事,待心满意足回到荣禧堂时,已是夜半时分了。听闻房里丫鬟无意间说漏嘴,提了今个儿府里招了戏班子来唱戏一事,他也确是有些恼意,只那尚不足以让他气到半夜三更将宝玉从荣庆堂唤回来。问题是,没多久他就瞧见了贾母赐下的好人儿。
便是宝玉口中的小满姐姐。
那名唤小满的丫鬟,如今也不过才十三四岁,比平儿还略小一些。却天生一副好相貌好身段,且同平儿等府上的大丫鬟不同,小满端的是弱柳扶风惹人怜惜,只看得贾政止不住心里犯痒。这要是旁人送来的,贾政为了面子,或许会推却一二,毕竟他要保持自己完美的正人君子形象,可不能跟贾赦那般贪杯好|色。可小满是贾母赐下的,有道是长者赐不敢辞,但凡贾政还有那么一丝孝心,都不能为了这事儿同贾母生嫌隙。于是,他就顺水推舟的应了下来,直接搂着小满往厢房去了。
王夫人大怒。甭管先前是否有了预设,只要是个女人,见了这一幕就没有不怒的。可惜,她同贾政一样好面子,虽心下大怒却不会因此闹将开来,只吩咐心腹请来了赵姨娘,又让年幼的贾环同来。一时间,王夫人的冷嘲热讽,赵姨娘的哭闹尖叫,还有贾环惊吓之后的哭喊,贾政简直一个头两个大,狠狠的发作了赵姨娘母子俩后,静下心来仔细一想,却跟贾母想到一块儿去了。
赵姨娘那就是个活靶子,从娘胎里出来时就没带脑子,之后又没经过事儿,整个儿就是一幸运的蠢货,若非生育了一子一女,且本身长相身段也算上乘,贾政早就将她打发了。不过,也因着极为了解赵姨娘,贾政对她没有半点儿怀疑。
蠢如赵姨娘,会知晓使用阴谋诡计?一定是王夫人干的好事!
愤怒之下,贾政索性直接往荣庆堂要人去了,他的想法倒也好猜,嫡妻的面子是不能轻易落的,别说王夫人没大错,就算有,看在舅兄王子腾的面子上,也只能咬牙忍了。可他身为父亲,教训儿子却是理所当然的,就算今个儿告到金銮殿去,也没人敢说他半句不是。
宝玉纯粹就是被王夫人给牵累的,不过若是他不声不响的认个错道个歉,这事儿也就揭过去了,毕竟贾政和王夫人都是要脸皮的人,干不出彻底撕破脸的事儿来。按照贾政的想法,狠狠的痛骂宝玉一顿,让王夫人带着宝玉回去休息,随后他想做甚,却不是王夫人能够管得了的了。
可惜,事情的发展有点儿出乎意料。
“所以宝玉你觉得那个叫小满的丫鬟很是惹人怜惜,不愿让二老爷……嘶,糟蹋了?”贾琏的声音有些飘着,头一次觉得自己这位堂弟的脑子有些异于常人。虽说他原也知晓宝玉对自家或亲眷家中的姐姐妹妹们很好,却不曾想过,还能波及到家生丫鬟身上。
王熙凤也满脸震惊的望着宝玉:“宝兄弟,二老爷是你父亲,你竟是为了一个丫鬟……”前世,她倒是知晓怡红院里的大小丫鬟们皆被宝玉宠得无法无天,可毕竟那也只是听说,她并不曾亲眼见过,要知道,她的凶名在外,甭管再怎么得脸的丫鬟,哪怕是贾母跟前的鸳鸯,在她面上也是恭恭敬敬的,才不敢摔脸子给她看。不过,思及前世金钏之死,王熙凤又觉得此刻的宝玉还是存了一份良善之心的,且胆子也挺大的,在挨了这顿毒打后,竟还有心思关心旁人的死活。
“凤姐姐,琏二哥,你们帮帮小满姐姐罢。不然,就让我见见老祖宗,我先听说小满姐姐是老祖宗赏给老爷的,让老祖宗赏给我罢!小满姐姐那般柔弱那般可怜,怎么能被老爷这么欺负?我顶顶希望将天底下所有的好姐姐妹妹都接到府上来,咱们一起吃酒看戏岂不痛快?”
贾琏侧过头狠狠的抹了一把脸,先前他觉得宝玉的想法很是怪异,可听多了……怎就觉得多少还是有点儿道理的呢?
“宝玉,你这孩子也太胡闹了,就算你要救人,也不能如此呢。唉,你先好生养伤,待药熬好了就赶紧喝。待回头老太太休息好了,你也养足了精神,咱们再从长计议。”王熙凤苦涩不已的摇了摇头,还伸手替宝玉掖了下被角,轻拍了拍他的头,“傻孩子,先休息罢,老太太、太太都是拿你当心尖尖上的肉来疼的,等晚些时候你好好说话,必不会驳了你的请求。”
宝玉应了一声,似乎是被王熙凤这话给说服了,又或者是身上太疼了,没再开口说话。
王熙凤只叮嘱着要好生照顾宝玉,遂又问了平日里伺候宝玉的袭人现在何处。得知袭人被王夫人拘在荣禧堂后,王熙凤迟疑了片刻,看向贾琏,道:“琏二爷,宝玉这事儿……怕是有些不好办呢。要不然,我往姑母那儿走一趟,看看能不能先劝几句。琏二爷你若无事的话,不如就暂且留着?待老太太醒转之后,也好将这事儿同老太太说一声,免得她被蒙在鼓里。可好?”
贾琏嘴角直抽抽,他真希望自己略微蠢一些,没听懂王熙凤话里的意思。
这话分明就是再说,她已经在宝玉这儿挑拨完成了,她这会儿要去王夫人那边再接再厉,争取将事儿闹大,而他留下将事儿告诉贾母,俩口子齐心协力一同为二房添堵。
“你去罢,我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