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晴姐姐，为何总不见-大肚子？”

    又过了好几年，花晴、还有龙生依然在江南开豆浆店，连小他们几岁的小玉都过了廿五，买官更是应验了龙生的乌鸦嘴，屡试不中，渐渐变成豆浆店里跑堂的。大家都说：“这豆浆店，老板娘是绝世美女，丫鬟的长相也是特等，连跑堂的都气质不凡，唯有这老板”

    唉！不说也罢！

    不过奇的是，明明就三十啷当岁，怎么一张脸还像个少年人，都不会老呢？

    可是大家都想说，可能是丑到了一个极点，就不容易看出变化了吧？

    小玉跟花晴的感情愈来愈好，几乎到了无话不说的地步。自从几年前，花晴拿银子救了小玉一家，小玉就打心里愿意服侍她，甚至觉得为她牺牲性命也没问题。

    对公子的心意，她则深深埋在心底，这辈子就这样子吧，能够跟在他们俩身边，她心愿足矣。

    可是，晴姐姐跟公子结缟多年，为何始终不见喜讯？

    对于小玉的问题，花晴只是笑了笑。

    “公子他还没有真正长大，所以还不能做一个父亲。”

    “都卅了还不算长大？晴姐姐-跟他同年，-的肚子可不能等，都是-太放任公子，他才会长不大啦！-知道我前些时候看见公子在干嘛吗？”

    “喔？他在干嘛？”

    “他在花园灌蟋蟀。还用红线绑住金龟子，让它们画圈似的飞来飞去。”

    “那很好啊，他有乐子就不会欺负-了。”

    “有什么好啊？那些都是孩子们的玩意儿，在外头，我都不敢承认他是我们家公子耶！”

    花晴只是一径温柔的笑。

    小玉又神秘兮兮地压低嗓音：“晴姐姐，虽然-都没说过，可是我在猜，公子他啊，会不会其实是个”

    “是个什么？”

    “他会不会是个白痴啊？”

    花晴噗哧一笑，摆了摆手。

    “龙生他怎么会是白痴？你有见过性格这么恶劣，人家打他一下，他就要打人家一百下，完全不肯吃亏的白痴吗？”

    小玉仔细想想。

    “那倒是。不过这些年来，我只见过公子欺负别人，倒是没见过有谁敢打他一下。可是他那副德行，-要说他大智若愚，也不大像啊！”“龙生就是龙生啊。”花晴说得很温柔。“小玉，-知道吗？我在少女时期，个性很倔，脾气也不太好，对女孩子也就罢了，可对男孩子，我是挺蛮横的。因为大家都讨好我，所以让我也变得有点不知天高地厚。”

    “美女都是这样啊！可我看晴姐姐-脾气很好，从不乱发脾气，除了”除了公子有时候胡闹得太过分，不过公子有些言行，可能连圣人也会受不了。“-几乎是我见过最温柔的人了！”

    “我是遇见龙生才开始转变的。有些事情，跟他在一起后我才慢慢想通的。就像感情这回事，喜欢-的-不要，-喜欢的偏又得不到；亏欠了一个人，又要在另一个人身上偿还，感情么，要说不公平，其实还是挺公平的。”

    “喜欢-的-不要，-喜欢的偏又得不到；亏欠了一个人，又要在另一个人身上偿还”小玉细细地咀嚼这些话。可晴姐姐与公子毕竟是两相情悦，她一生尚未亏欠过谁的感情，却栽在公子身上，感情公平吗？真遇上了感情，要跟谁计较去？

    “晴姐姐，-喜欢公子什么？”

    花晴沉默了好久，她不是没有答案，可是她的心情，很难用言语来形容。

    喜欢他什么？

    “-有空帮我问问公子，看他喜欢我什么，这样，也许我就能回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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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晴就是晴啊！”龙生想都没想就回答了。

    “这不算答案。”小玉不满意。

    龙生停下灌蟋蟀的举动，把注意力移向停在叶子上的蜻蜓。

    “那-要我说什么？”

    “好比说：喜欢晴姐姐的头发啦，美丽的脸蛋啦、还是温柔的气质呀”

    “那些我才不管！晴就算没有头发也是晴，什么美丽、温柔的，我才不在乎。晴她好我也喜欢，坏我也喜欢。”

    这样的回答该让她满意了吧，他说好坏都喜欢了，那就表示他很喜欢晴姐姐，可是

    “那为什么会喜欢上晴姐姐？”

    龙生一下子就抓到蜻蜓了，这只翅膀还是红色的呢！他用丹笔在蜻蜓的翅膀上点上一颗红色的朱砂，然后放走。

    “公子，你在做什么？”他一定非得把所有他抓过的东西都做上记号吗？

    “-自己不会看喔，明知故问，有够笨了-！”

    小玉忍住嘴角的抽搐，她其实挺佩服晴姐姐的，有时候连她都很想骂公子呢，不过她当然不敢。

    “我问你为什么会喜欢上晴姐姐？”

    “为什么？”龙生思索了一下，向来都只有他问别人为什么，所以他很少仔细去想过别人问他的问题。

    “可能因为她是我第一个认识的人，也是第一个跟我讲话的人吧。”

    小玉简直要晕倒了！他是来自一个无人荒岛吗？有可能只因为是第一个认识、第一个讲话就喜欢上对方吗？

    “也可能是她被蛇吓到的样子很有趣，然后又昏倒在雨中吧！”龙生还在想。

    这也不能构成喜欢一个人的理由好呗！

    “然后她常常肚子饿，每餐都要吃东西，连我抓到的鱼都抢过去吃，还要我变大屋子给她住，变一百箱黄金给她花，变仆人供她驱使，还有”他开始诉说跟花晴相遇的点点滴滴。

    小玉听了头很痛，不过，等等他口中那个粗鲁又贪心的人会是美得像仙女一样的晴姐姐吗？

    “你骗人！”

    “我从来不骗人！”

    “晴姐姐哪有那么贪心？”

    “哪个人不贪心？黄金跟石头给-选-要什么？”

    “当然要黄金！是人都会这样选的，这是常识不是贪心。”

    “贪心也没有什么不好，不贪心大家都不用做事了。”

    龙生想起久远前的漫长岁月，什么都没有，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欲望，什么都不想要、什么都不想做，只是亘古的存在，那样的存在方式，究竟是什么？

    永生不死，但却是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自己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

    以前没想过的事太多，变成人以后渐渐会想了。

    他没想过自己喜欢花晴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喜欢上她，也许是因为这是玄三的身体，而玄三太喜欢花晴，已经深入骨髓，所以就影响了他吧？！

    龙生从来没去想过这个问题，花晴也没问过他。

    “喜欢一个人还要什么理由？小玉-怎么这么烦！”他想不出来，就把小玉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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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玉告诉我了。”晚上，花晴坐在椅子上，帮龙生缝制新衣服。

    “告诉-什么？”龙生躺在床上。“别缝了，快来睡觉。”

    “告诉我我一直很想知道的事。”她放下针线，走到床铺，在床沿坐了下来。

    龙生把头靠在她的腿上，好舒服！他闭上眼睛，昏昏欲睡。

    “想知道什么-问我我就会告诉-了嘛，干么叫小玉来问我？”

    花晴抚着他的头。

    “我也不知道，也许我不敢问，怕等了这么多年，等到的终究不是我想要的。”

    “-想要什么？大屋子吗？还是黄金？我都可以给-喔！”龙生在半梦半醒中回答。梦中，他变了一个很大的屋子，屋顶是用黄金砌的，家具都镶上宝石，金光闪闪，亮得他都睁不开眼睛来。

    “这些我都不想要。”

    “喔。”龙生放弃造大屋子，又变了好多鱼。“那鱼呢？又大又肥的白鱼，-最爱吃了，我可以变好多给-，-要吗？”

    “我也不要那个。”

    “咦？”龙生在梦中困惑了，大鱼一下子消失，浑沌的梦里，什么也没有。他觉得有一些惊慌，花晴不要，东西就会消失了，他不知道她要什么，所以他的世界就变成空白一片。

    “-快说-要什么，不然我什么也没有了！”

    花晴看着龙生闭着眼睛在说话，心想：他睡着了，还会说梦话呢！

    她笑一笑，把他的头放到枕头上，将烛火捻熄，拉好被子，躺在他的身边。

    “好好睡。”

    “可-还没有告诉我-要什么啊。”龙生喃喃地说。

    花晴抱住他。

    “我只要你。”

    梦中的龙生，甜甜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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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客人刚进来的时候，花晴就觉得很怪异，他的衣着打扮跟常人没什么两样，可是一双眼光芒四射，而且长相十分的俊美。

    花晴见过那么多人，从来没见过一个男子可以美到这样的极致，直教人不敢逼视，又舍不得将眼光移开。

    还好自己早已心有所属，若还是个怀春少女，肯定自那人一入了眼帘，天地之间就只剩下他的存在，其它一切都将化成无形。

    容貌之所以能迷惑人，由此可见。

    “晴姐姐，这客人太俊了，一见到他，我简直喘不过气来。”小玉在花晴身边大口喘气。

    这客人来的时间，刚好没有别人，小玉又喘到不能成事，花晴只好走到那个客人身边。

    “请问客倌要吃点什么？”

    那客人没有回答，只盯着她瞧，盯得花晴很不自在，心想：这人也太肆无忌惮，恁地无礼！

    “-的丈夫，他在哪里？”他突然开口，问题令人一阵错愕。

    龙生认识他吗？她怎么从不知道龙生有这么一号朋友？

    “龙生是吗？叫他出来。”对方又说。

    花晴一惊，对方难道也会读心？

    “他他不在。”

    那人盯着她，不发一语。

    “我等他。”他说。

    花晴心里忐忑不安，这个人，跟常人的气质完全不一样，他究竟是谁？

    “客倌，您要不要先来一碗豆浆？”

    “不必。”

    花晴回到摊子旁。

    “晴姐姐，他是公子的朋友吗？”

    “我不知道。”

    “-好厉害喔，竟然能那么靠近他说话？要是我一定会昏倒！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俊美的人啊？”

    “-别瞎闹，都还不知是龙生的朋友还是敌人，但我看他绝不简单。”

    “对喔，公子一下子就回来了，要是对方不怀好意怎么办？”小玉虽然被俊美的男子迷得喘不过气来，可她心里毕竟是向着龙生，所以也不免担心起来。

    “不然-偷溜出去，警告一下龙生。”

    小玉点点头，可是眼睛却直直地看着门口。

    “来不及了”

    龙生正摇头晃脑地，一脚刚跨入门槛，突然警觉不对劲，他反应倒快，转身就跑。

    “完了完了！鲍子逃得好快，我没见他逃过，像脚底抹了油似的。”

    那客人也不-唆，马上就追了出去。

    “肯定是仇家了！”小玉哀嚎。“晴姐姐，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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