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想陪你变老 3

上来。她转过头，把脸埋在被子里，轻轻地闭上眼睛，泪水汹涌地淹没了一颗倔强的心。

    她整整在床上躺了10天，她不知道年迈的母亲，怎样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迅速地熟悉一切。每天母亲出去的时候，她便闭着眼睛，想象着母亲胖胖的身影，在如水的车流间笨拙迟疑地穿越马路，用人家听不懂的方言，一遍遍地解释要女儿喜欢吃的菜。然后，再提着买来的东西，一步步走向女儿床头。

    母亲做菜的水平并没有见长。红烧排骨做出来是黑色的，鲫鱼豆腐汤炖出来淡得无味。可是她第一次觉得，母亲做的菜是这样绵长鲜香、回味无穷。

    母亲说，还是回去吧，在家里也好照顾你。是那么熟悉的语气，一如她小时候赌气离家出走，最后被母亲从村头的柳树后找出来，用她温暖的手，牵着她的小手，往家走。

    她搬回来和父母一起生活。新工作是给一家广告公司做策划，每天晚上都要熬到很晚。母亲和她睡在一间房里，有一天深夜她正工作，突然听到母亲在哭：“小研，小研……”她走到母亲的床前，看见母亲闭着眼睛，泪水一股股从眼角淌出来，怎么都擦不尽。

    有人给她介绍新的男朋友，是个医生，有短暂婚龄。有一天她从外面回来，正要推门进去，却听见母亲在房间里和人说话：“小研经历太多情感的波折坎坷，她结婚又离婚，这些年没有过过顺心如意的日子。你一定要好好待她……”

    她在门外站着，成串的泪水往下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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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去世的时候把母亲的手放在她的手里。父亲声音颤抖着说，你一直问我她究竟是不是你亲妈，现在我告诉你：她的确不是你亲妈。你妈出车祸死的时候你还不足一岁，她为了照顾你才来的。这些年，为了给你—份完整的爱，她甚至没有要自己的孩子……她人是粗糙笨拙了些，可她有一颗温柔细腻的心哪……

    她雕塑一般呆住了，不，不是这样的。这些年来，她所给予她的，已经远远超过一个母亲对女儿的疼爱与呵护，她早已不再怀疑自己的身世。眼前的这个女人，她的粗糙，她的笨拙，她的坏脾气，都被浓厚的爱冲散了。她只是一个母亲，一个深深疼爱着她的母亲。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母亲的脸，想说什么，喉咙却哽住了。只是慢慢上前，抱住这个又老又胖的女人，把头伏在她的肩上。这是这么多年来她们第一次亲密接触，这么近的距离，甚至能听得见彼此温暖的心跳。

    她用一个拥抱向父亲承诺，她会爱她的母亲，会陪着她一起，慢慢变老

    妈妈，今天是您的生日

    三月铺开如雪的阳光和温软的记忆，一缕轻风透过浅浅的阳光泻下一地春晖，暖暖的温馨的感觉如春风拂面，拨动春意流淌的琴弦。桃李芳菲，燕舞莺声，满树的繁花和姹紫嫣红在纷飞的柳絮里唱响一支祝福的骊歌。今天是您的生日，亲爱的妈妈，在这芳草萋萋、桃李争妍的三月里，愿您绽开最明媚动人的笑靥，在我深情的呼唤和深深地祝福里，跟您道一声：生日快乐！

    多年前的今天，你如一支粉嫩的桃花，用一声清脆的娇啼唤醒三月漾动的明媚。一个季节打开所有的芳菲，一段岁月从此留下一个美丽的传奇。细数依依杨柳，黄了又青，已然五十二个春秋。五十多个年轮镂刻的记忆里，有多少旧事在风里辗转，挥之不去如悄然爬上您眼角的细纹。几度桃花，几度芳菲，您偎着三月的温软，娇媚嫣然成岁月最美丽的剪影。那时候的您，那么温柔，那么明丽，如一朵桃之夭夭。我的老爸是何其幸运呵，把您这一帧精美的画册高挂我家的门厅，让我们的人生四季从此精彩纷呈，让一缕浅淡的馨香萦绕心间，让我从此尽享世间最真最动人的亲情！

    亲爱的妈妈，黄莺燕子呢喃阵阵，把春之流韵浅唱低吟，它们反复低诉的，是您这么多年来为我付出的心血和艰辛。小时候的我体弱多病，三天两头病恹恹的让您操碎了心。您一边上班，一边照顾老爸和我。那个时候老爸的事业正在节骨眼上，于是家里家外所有的事情理所当然落到了您的身上。妈妈，您没有丝毫怨尤，没有任何推诿，就用那一副柔弱的双肩撑起了一个家的千钧。

    您每天步履匆匆，从家到工厂，从工厂到市场或是医院，这几个固定的线点之间如果用数字来计量，妈妈，我实在说不出来那之间有多少距离，有多少艰辛可以言明。那时候的印象，一直都是您温热的后背和晶莹的汗滴。我是在您的背上长大的呀，妈妈！您背着我，风里来，雨里去，披着星光，踩着冷霜，一趟趟地来来回回。

    有时候我病中醒来，看到的永远是您一手搭在我身上，半个身子歪着，疲乏之际仓促入睡。妈妈，您不知道，那个时候小小的我已经懂得，醒来之后不敢动，生怕一动您就会醒来，睁开布满红丝和焦虑的眼睛。我就是在您撑起的一间暖房里长大的呀，如一朵孱弱的小花。直到后来在您精心地调养下，我渐渐开始欢蹦乱跳，渐渐开出娇嫩的花瓣。

    亲爱的妈妈，所有的花朵都在这一刻为您打开馨香，为您献上整个季节的芳菲。就是在这样熟悉的味道里，您用一颗慧心和一双巧手为我们精心准备餐点。我体质差，又极为挑食，以至于我现在都偏瘦。为了让我增加营养，您绞尽脑汁，将那些果蔬耐心细致地搅拌成末，然后精心烹制，尽量让我多吃一点。那个时候，您就已经懂得做现在所谓的沙拉和好喝的果汁了，正是由于您别出心裁的花样和精心地呵护和调理，我才能如蝶一样破茧而出，张开五彩的翼。

    亲爱的妈妈，穿过草长莺飞的紫陌，您牵着我，一点一点引领我成长。从那些感人至深的故事和人生哲理中，我静静走过许多青葱岁月里狭小的缝隙。您跟我挤一个被窝，一起嬉笑逗乐，一起偷偷诋毁老爸，又装得若无其事。您把我的苦痛通通带走，把我灰色的忧郁和十七岁的雨季带走。那个时候，您就已经具备了现在所谓的教育专家的理论水平，因为您从未责罚过我，即使我偶尔会犯错和出格，您也只是和风细雨地跟我讲明道理和利弊。后来，我在您的柜子里翻出一大堆关于心理学、教育学和家庭教育等方面的书籍，那一刻，我抑制不住涟涟泪水。以妈妈您不高的学历和水平，是如何无师自通地参透了那一本本砖头样的专业书籍，又是如何在百忙之中抽时间去细阅，再为我深入浅出地阐明要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