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似轳辘飞悬,无视来人招狠,刀花朵朵都向天开。
但岳宸风身在半空,终不可久,身子稍一沉坠,氅角入水,整个人忽然“唰!”没入水中,随即浪涛大作,简直像锅炉上的沸水。只一眨眼工夫,小船远远离开芦苇滩,连岸边激涌的漩流骚动亦不复见。这小舟十分简陋,舟上没有桨舵,失了撑篙,只能随波逐流。耿照抱着肚子爬进船舱里--说是“舱”
其实也就是以竹篾席子拱在船体中央,两侧各挂一条布帘便算舱门。符赤锦躺在潮湿的舱底,雪靥弯睫平静无波,仍旧昏迷不醒。真气的供应只中断片刻,胸前已不见什么起伏。
“符姑娘”他挣扎爬近,握着她微凉滑软的小手,运功她输送真气,突然脐间一阵剧烈的痛楚,一股莫名的灼热感自丹田中迅速膨胀,一瞬间仿佛胀得无比巨大,所有的筋络血脉被撑挤、拉长、扩张着,别说真气,连容纳血液空气的余裕也没有。
而膨胀的感觉仍在继续,似乎永无休止苦守着灵台一丝清明,耿照清楚知道身体不可能像吹气一样无限胀大,但自体内鼓溢而出的诡异热流--如果可以计量的话--已经超过肉身所能承受。他拼命控制自己不向“持续膨胀”的幻觉屈服,但耳膜似也被撑得又紧又薄,能加倍听清心跳的声响:“咚咚、咚咚、咚咚”
单调而剧烈的撞击声,听来像是回荡在极巨大的空间里,他感觉身体已快被那股莫名的热源谷爆,但热流还在持续累积释放着。这诡异的感觉,其实与心魔障的“易筋拓脉”十分相似,只不过挤进身体里的异物一下多了几十倍、甚至上百倍。所幸“热流”似乎比无形的内家真气更精粹、更细小。
同时也更加虚无飘渺,否则以它每一霎间所释放的骇人巨量,说不定真的会令耿照爆体而亡。试图扭转澎湃的洪水流向是不可能的“易筋拓脉”法门也无法将筋脉瞬间扩张成足以容纳洪水的程度。
“通明转化”或能一点一点将热流转化成碧火真气,以其所含的惊人生命能量,耿照等于凭空得到了数十年、乃至于上百年的精纯内力。问题就出在:要化纳如此巨幅的能量,没准也要几十年光阴,在此之前,只怕耿照已被热流谷爆,化成一滩浓血!
--至此,曾救过他无数次、号称天下内家第一神技,一向无往而不利的碧火神功,终于束手无策。在这股莫名的热流精元之前,碧火神功的奥妙心诀可怜到近乎可悲,并不比寻常三流拳师的武技来得高明。
这是耿照今日之内,第二次感到恐惧。头一次是背对岳宸风鹰攫似的追击,在转身接招之前。
忽然对自己失去了信心,但也不过是一瞬之间,而此刻却是绝望,时间不断流逝,身体万般痛苦,却一点力也使不上
他勉强收束心神,依夺舍大法的千字心诀遁入虚静,这是他从聂冥途的拷打折磨中领悟而来,一方面暂时忘却痛苦,另一方面在虚静中对时间流逝的感觉与外界不同,往往瞬目即一梦,一梦或百年,以争取解决困境的时间。
一入虚空之境,意识抽离悬浮,得以检视体内的状态,发现热流的源头正嵌在肚脐正中,不知是何物。他本猜想是岳宸风的紫度神掌所致,但此际热流之旺盛,早已超过他内息数倍不止,岳宸风的一掌决计无此威力。
热源释放能量的频率,与他的呼吸脉搏若合符节,适才听见的巨大心跳声并非幻觉,而是能量释放的瞬息间,与心室的跳动产生共鸣,而热流的传递也是透过血液,就像蛭虫寄生在人身上一样。(这物事似乎是活的!)没时间深究这个惊人的假想了,再不阻止热流肆虐,一盏茶的时间内就会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