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习艺,十岁以前都在深门大院的豪奢讲究中度过,童年印象所及,最爱华服珠饰。
她与黄缨近日甚不对盘,来到流影城后,宁可流连于横疏影处欣赏衣裳饰品,不愿待在荼靡别院,终日对着师姐师妹。横疏影何其精明,打发一名侍女陪着她在几处别院间试衣闲逛,既安染红霞之心,兼有投鼠忌器之效,两尽其妙。
采蓝才从挽香斋回来,一进门便看见耿照,当夜被迫吞精的恐怖记忆顿时苏醒,手里捧的、盛有几件精致衣裙的漆盘匡当落地,玉靥一白,居然吓得晕死过去。
耿照唯恐她碰伤自己,眼捷手快,飞也似的掠过去,恰恰接着一具温软娇躯,赶紧将她抱到椅子上,又回身去替她斟杯热茶。
一股奇妙的悚栗感掠过心头,耿照猛然转身,却已来不及了--“铿啷”一声激越清响,采蓝反手拔出几上并置的长剑,和身向他直扑而来!
耿照动作之快,连胡、染等都不敢小觑,本能轻易躲开。谁知她一苏醒便抽剑递招,剑出身动,双腿骤软,剑尖颤巍巍地偏开,整个人径往剑刃上跌去!
耿照一把抢上,徒手握住剑刃与剑锷之交,不顾刃部入掌,另一手及时将她接住,忙问:“采蓝姑娘!你没事吧?”采蓝嘤宁一声,悠悠醒转,睁眼却见自己陷在那登徒子怀里,吓得失声尖叫,猛然抽身,却听“嚓!”裂帛似的轻锐细响,耿照大叫一声、抓手跪地,左掌心被利剑拉出一道长长口子,鲜血直流。他痛得眼前发白,随手撕下一条衣摆,将伤口紧紧扎起,跪在地上冷汗直流。
采蓝吓得脸色惨然,登登登坐倒在椅中,但心中的厌恶痛恨委实大过了惶恐,双手抓着染血的长剑起身,颤抖的剑尖抵着耿照的颈侧,又刺破了些许油皮。
“我我今天不杀你!你你滚!别让我再看到你!”耿照茫然不解,只道她认错了人,喘息道:“采采蓝姑娘,你忘忘了我么?那天在红螺峪,我”话没说完,采蓝手一大颤,剑尖便刺入肉中。
耿照瞪眼咬牙,总算没叫喊出来。“便便是将你烧成了灰,我也决计不忘!”采蓝小脸苍白,颤声道:“无耻之徒,欺凌女子的宵小!我我恨不得杀了你!”耿照本想解释,一见她又害怕又惊慌、然而忿恨却又盖过了惊慌害怕的模样,话到嘴边一阵气馁,忽觉黄缨也好、横疏影也罢,所言都不及采蓝的切身感受更具说服力。
顿时灰心已极,仿佛什么样的辩解都不足以支持自己。但既到此间,心中犹有痴念,勉强挤出一句:“我我要见二掌院”这一下兔起鹘落,委实发生得太快。
屏风之后,染红霞本欲阻止采蓝,却听她尖声道:“你你还有脸面提红姐!当夜你在红螺峪对她做的事,便是死上一万倍也不足以赔罪,你竟还竟还敢来,说你要见她?”染红霞闻言一愣,靠着屏风犹豫起来,这一步便再也踏不出去。
“女子最重要的,便是贞操!”采蓝抓手握剑,流泪尖声道:“你知不知道在水月停轩,只有冰清玉洁的处子才能继承掌门的衣钵,修习本门至高无上的武学,成为水月一脉的下任掌门?
红姐努力练剑,是众弟子中最受掌门人喜爱的继承人选,若她失贞之事被掌门知晓,你可知道后果会有多么严重!”耿照愕然,半晌才结巴道:“我不知道水月一门我不明白”
“再说了,女子在世,为自己、为家门,终须婚配生子,才算不虚此生。你坏了红姐的贞操,教她日后如何面对自己的夫婿?”
采蓝厉声道:“就算红姐愿意委身下嫁,若教人知晓你们未婚苟合,做出败坏礼教门风的事,岂非终身受人轻贱,永远抬不起头来?她是堂堂镇北将军千金、水月一门的二掌院,你想让人一辈子在背后议论她,对她品头论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