颓废男子的颔骨动了动,似是笑起来,从背后看,应风色才发现他的脖颈手臂异常瘦削,发色枯黄,比寒月窗前独坐啜茶的顾挽松更有迟暮之感,或许唐奇色这样真不是自甘堕落。
而是十年来无魂附体使然。“但这回你干得还可以,我能勉为其难原谅你了,师兄等了我十年,今儿我总算找到一个不用再醒来的好借口还不快走?”
距离拉开的结果,涌入两人间的鬼卒掩去颓废男子的背门,令应风色渐难捕捉其身影,只知越来越施展不开的战团中心必定是他。“唐师兄!”
“走!”嘶哑的痛吼带着血咳,或许还有笑声?应风色不明白何以如此,但他无法冲入鬼卒堆救唐奇色,时间不够了。
浑身是血的青年冲进石屋,发现屋里多了根光滑的铜柱,约莫半人高,其上只一个圆孔,龙大方取下运日筒,一见师兄扑滚进来,立时将扭出一圈凸环的钢筒插入孔中,开锁似的一转,异样的波动再度扫过石屋,铁门不知何时关闭起来。
绷了一整夜的紧张心情终于落了地,想到居然熬过了这恐怖诡异的幽穷降界仪式,众人俱都欢呼起来,把臂拍肩,还有忍不住相拥的。
难以言喻的疲惫感忽然攫取了应风色,他觉得整个人像被掏空了似的,回神居然是双手撑地,野狗般勉力趴跪着,嘴角泛起一丝苦笑。柔腻的肌肤触感贴熨着青年的上臂,一人伸手搀着他。
毋须转头,光嗅香息也知是鹿希色,他终于能闭上眼睛,放心享受这难以形容的肤触香泽了。
不知为何,眼皮里却充斥一片滚热液感,唐奇色最后的残破身影不断在脑中回放羽羊神那浮夸得令人生腻的磁声于一片欢呼中响起。众人迅速安静下来。“恭喜诸位,贺喜诸位!
没想到烂仔也能完成任务咳咳,吾是说诸位旗开得胜,荣耀吾皇,实在是太好啦,可喜可贺、可喜可贺!这个美妙的夜晚,是不是令各位难以忘怀呢?
好戏在后头,万众期待的赏善罚恶时间即将开始,诸位使者再忍耐一下,别急着睡觉上厕所啊。”“请等一下。”照例又是鹿希色插口。
但应风色也发现了矛盾之处。“我记得羽羊神说过,通解使令后,该是结算成就,领取龙皇恩赏的阶段。既已在时限内完成了任务,何来‘罚恶’之说?”“哎呀呀,怎么说呢?
有个很小的小地方,我忘了跟诸位使者报告,因为这个问题之后并不会经常发生,偶尔才有。
“诸位臂上六枚滚轮,有五枚是用来增加奖励点数的,每前进一格,就能得到若干点数,用以交换恩赏,然而,有一枚却是用来抵扣点数,前进越多,扣的也越多。”时轮!应风色与鹿希色交换视线,心念一同。
“时间耗用越多,扣掉的点数也越多,很公平是不?事情总要快快办好,才有恩赏的价值啊。”羽羊神的口气有点随便:“将来诸位的点数累积多了。
扣掉这一些些也没什么,但对头一次加入幽穷降界的使者来说,有个麻烦的地方,那就是如果挣的点数、原本赠送的优惠点数加起来,还不够时间扣的话,是有可能被扣到一点都不剩的。
“而点数净空的使者,会受到一点小小的处罚,只不过是被送回幽穷九渊铸炼灵魂罢了,并不是太严重。用人世的话来说,就是死掉而已。”
语声方落,有五人忽然倒地,睁大的眼眸逐渐散焦,再也不动。死掉的是拏空坪的李锡色与冯钘色,夏阳渊的林、关两个年轻人,还有被高轩色抱在怀里的蔚佳色。应风色几乎像被毒刺螫中般弹起来。
排开周遭瞠目结舌、还没反应过来的人,探了探林、关二人的呼吸脉搏,寒意从脚底直窜脑门。
两人的身躯虽还有余温,却已没有生命迹象,毫无疑问是死透了的。抬起头来,检视冯钘色的鹿希色,以及另一厢揽着李锡色的运古色都摇头,面色铁青。蓦地,高轩色轻轻放落小师弟的尸体。
突然像发狂的奔牛般扑向前去,若非应风色留上了心,及时从后头抱住,运古色、龙大方等亦从旁压制,怕莽汉已一头撞倒那羽羊之柱,落得碎颅泼血的收场。
“天杀的为什么!为何要杀佳色?完成已完成玄衣令了啊!”高轩色吼得撕心裂肺,双目赤红,直到力尽才颓然倒地,涕泗横流的模样未教人恐惧或轻鄙,只觉鼻酸。
“什么点数什么奖励他是活生生的人啊!还我把小师弟还给我!你快把我的小师弟还给我啊!”而莽汉的哭嚎也正是所有人的心声。
明明明明这么努力才解了使令,捱过如潮涌至的鬼卒和可怕的鬼牙精兵,在武力完全是压倒性强大的刀鬼、艳鬼,乃至狼鬼爪下险死还生,好不容易才保住性命。对关闭铁门后才倒下的五人而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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