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树影之外什么也没有,殊不知山壁顶端有座三层石砦,内里藏有四百年来指剑奇宫的武学典籍,乃武林中人不惜身家也想来一瞧的宝库。
据说通天阁的阵法仅次于护山四奇大阵,但奇宫弟子进出惯了,不当回事儿。应风色拿了本拳经倚栏翻阅,山风倒比他翻得更勤些。
忽见底下的玄光道院之中,几名年轻人围成个小圈圈儿,用脚不知在拨弄着什么,瞧服色像是飞雨峰的弟子,嘻嘻哈哈的闹得正欢,可惜山风呼啸,又有阵法隔绝,听不见他们的言语。
明面的知止观是著名的丛林,出入既多且杂,为免不必要的麻烦,奇宫各脉无不三令五申,不许弟子擅入。反过来说,要避开长老干点坏事,玄光道院可是绝好的去处。
应风色本不想理,见几人所围、被当球一般踢来踢去的,分明是个人影,一想不对:“万一欺侮的是别派弟子,又或是不懂武艺的普通人,这还了得!”
将拳经收入怀襟,翻过栏杆,从楼高三层的通天阁顶一跃而下,连檐瓦都没踩破半块,猫儿般轻轻巧巧落了地。
阁外阵法有几处出口,应风色拣了条捷径,出阵已在道院的后墙外,踏壁一跃而过。尚未落地,提气低喝:“飞雨峰的小鬼,敢来胡闹!”
众人未及回头,一人叫道:“不好,是青鳞绶!”闹事的五六名弟子一哄而散。应风色听得一清二楚,说话之人中气不足,此为胸口积郁之兆,只能是居中被围的苦主,他平日是不系鳞绶的。
那人应是瞥见应风色一身青衫,错着错使,信口胡诌解围。应风色伸手将他拉起,发现那人比自己高了半个头,手长脚长,身板清瘦却肌肉结实,只是背有些佝偻,不知是自信不足,抑或被踢伤了肋骨。
尽管鼻青脸肿,仍看得出轮廓甚深,髻子散开的浓发又硬又卷,带着奇妙的金红,惹眼如黝亮的古铜色肌肤。
多年不见,应风色还是认出了他,哪怕眼前颀长的外族少年,与记忆里的模样已无半分相似。“阿雪!”他蹙眉道:“你在这儿做甚?”
右手欲松未松,甩开反倒显得不够从容,又不想继续握着,所幸毛族少年起身站稳,便即放手,拍去尘泥,咧开一嘴白牙。
“挨揍啊,师兄。真是好久不见了。”阿雪不,不能再这样唤他了,该叫韩雪色才是,但谁也想不到,堂堂的奇宫备位宫主、未来的真龙之传,居然在玄光道院里被一顿围殴,起码应风色是绝难想像的。
他今年几岁了?十七应该是十六罢?应风色端详着少年突出的喉结,以及唇颔上的柔软细毛,不觉生出“时光荏苒,丝毫不待”的长者之叹,毕竟。
他也已经二十有二,追上当年飞雨峰的次席唐奇色的年纪了,韩雪色的归属,约莫是通天壁惨变后,长老合议上少有的角力攻防。无论如何。
那都不是青鳞绶能参与的层次,应风色仅被知会了结论:在十八岁的冠礼前,韩雪色由诸脉轮流养育,限期一年,期满即送往下一处差不多就是“轮至别脉进修”的那套章程。
他记得首年是由飞雨峰带了人走。魏无音当时还未弃风云峡而去,在应风色盘桓白城山期间,据说那厮每隔几日便去飞雨峰探视,独无年长老也尚在养伤未及闭关。
此人刚正不阿在山上是出了名的,有他在,决计出不了什么乱子。(今年又再轮回飞雨峰了吗?)飞雨峰的传言他有听过一些。
但山上风气大抵如是,非独飞雨峰然,正自沉吟,韩雪色却拍了拍膝腿,拱手作别,一拐一拐地欲出洞门。应风色不及拉住,身后一人叫道:“好你个冒称长老的东西!
是哪一脉的小畜生活腻了,来管飞雨峰的事?”却是先前逃走的六人去而复返,足下未停,散成了个不松不紧的圈子,将应韩二人围住。
韩雪色露出“糟了”的丧气表情,按着微佝的左胁,认命似的放弃抵抗,也没想开口求饶,仿佛已知并没有什么用。
应风色总算明白他何以匆匆欲走,是挨过几顿狠揍,才能练就这样的直觉?青年面色沉落,忍不住捏了捏拳头。来的六人全是生面孔,年纪与韩雪色相若,看来是“开枝散叶”后才上的龙庭山。
二十几年前妖刀乱后,适逢前朝倾覆、我朝肇兴,朝野一般的乱,奇宫在这段时间里折损了钜量的菁英,几乎动摇根本,遂有长老提出“开枝散叶”之说,主张放宽收徒的各种限制,包括年纪、出身等。
最关键的一节,就是不限由鳞族六大姓内取材。须知黑白两道各大山头,缔盟固是扩展势力的不二法门,但结亲或许才是效果最强的终极手段。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