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间隔、形制如出一辙,异常齐整,仿佛同出一人一时之手。说是镇子,更像是一片增生扩大的老宅,透着年悠月久的幽冷沉静。
村头竖着古朴的贝屭石碑,刻有四枚斗大篆字,开头“龙方”二字与今文相差无几,能轻易辨认,末两字莫说阿雪不识,梁燕贞认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不肯向余二人开口。
独孤寂兀自望着篷外出神,倒是辕座上的贝云瑚听见她与阿雪的问答,随口笑道:“这儿便是龙方氏的本家,碑上的古篆是‘龙方始兴’,约莫是由此开始兴旺的意思,也有管叫‘始兴村’或‘始兴庄’的。”
章尾各地不乏复姓龙方的人家,多为当地仕绅,掌握钱粮田产,以龙方为村名毫无意义“始兴”二字正本溯源,份量自不一般。
阿雪恍然大悟:“原来是头一个的意思。”梁燕贞哼着转过俏脸,不欲受她卖好。独孤寂忽伸手,指着远方峦翠。“那儿是老龙口?”
“是叫这个名儿没错。”贝云瑚并未揭帘回头,顿了一顿才道:“怎么,十七爷来过?”“没,只是曾经听闻。”独孤寂眯眼远眺的模样,仿佛掉进了时光漩涡,似有些怀念,又没敢太过贴近。“当年打罗鋹时咱们经过这山的另一头,听说往安原的街道上有盗贼啸聚,很是猖獗。
老二那厢净说什么老龙口形势险要,上头有座石砦,易守难攻,若不先降服强人,万一战事失利,强人趁火打劫,断了归途总之是一堆废话。
“萧先生懒与他们争,冲我动动眉眼,我就明白啦,当晚点了三千马军,连同‘血云都’五百弟兄,乘夜轻骑连斩三关,拿下了罗鋹老儿在此的三处据点。
天还没亮,就听说左近的土匪全部望风归降,老龙口上的石砦我还没机会瞧一瞧。”与章尾仅一山之隔的安原郡。正是昔日威镇东海的“并山王”
罗鋹的封邑,独孤阀与罗鋹经历了一番龙争虎斗,才打开西进道路,正式以东军之姿,加入逐鹿争雄的央土大战。
独孤寂乘夜斩关、突入安原一事,比起数月后他率数百亲兵,从天而降解了兄长独孤弋兵困蟠龙关之危的彪炳战功,传奇处略逊稍稍,未如蟠龙关一役般脍炙人口。
阿雪、贝云瑚尚且不论,连梁燕贞也未听父亲提起。“过了这么久,应该都荒废了吧?”片刻之后,贝云瑚才轻声道。“是啊。”
独孤寂甩甩乱发,好不容易才摆脱了蜂拥攀上的回忆,淡道:“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庄里的道路遍铺石板,平稳利行,轮轧蹄响清晰可闻,益发衬出整座村庄的静谧。多数的屋舍门窗紧闭。
但也非全部如此,敞开的门院之中有人洒扫庭除,也有坐在屋檐下闭目晒太阳的。街道上偶见行人,数量虽少,倒谈不上“人烟罕至”只是透着一股怪异的感觉,一时间也说不清。
“怪了。”梁燕贞忘了赌气,喃喃道:“这儿好怪啊。”此说甚是失礼,但余人均有同感,不以为是女郎失言。贝云瑚笑道:“我刚来的时候也觉得怪,又说不上怪在哪里,这才是最奇怪的。”
梁燕贞蹙起蛾眉“这不是你家乡么”差点脱口而出,总算省起自己还未原谅这花花肠子的丑丫头,死咬着樱唇并未接口。
“你们这儿为甚有忒多残疾人?”独孤寂忽问。梁燕贞心念一动,想起适才躺在门口晒太阳的中年懒汉眇去一目。
而迎面一对夫妇模样的青年男女,男的只有一只左手,勾着妻子臂弯,空荡荡的右袖扎在腰带里。妇人则低头垂颈,走得十分谨慎,与骡车交错而过时。
也不曾抬起视线,对外来之人丝毫不感兴趣。贝云瑚正想开口,忽见长街尽头,不知从哪儿跑出几个人,一瘸一拐地扛着几根木柱般的粗长物事,往街心竖起“匡当!”
扣上黑黝黝的精钢链锁,顿成一整排的止马桩,眼看骡车是驶不过了,往后瞧,进村的那一头,也有人拖出木柱铁链,却未竖直,只拄在路旁。
逆光看不清面孔,只觉那几只眼精光熠熠,既似盘据高枝的秃鹰,又像以狞目驱赶他们离开的恶犬,总之不是善意。
“你家乡人挺不好客啊。”独孤寂刮着冒出青髭的下巴,冷笑道:“你要傻到让本侯在此地大开杀戒,以致无家可回,可怨不得我。”贝云瑚摇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吁的一声勒缰止辔,回身掀帘,对车内三人正色道:“这庄子里的许多事我都不明白,就算你们问我,我也答不上。要往龙庭山。
就只能继续向前,要不退出村子,咱们再绕远些。”梁燕贞刀眉一轩,切齿道:“你耍什么花样?说来是你,要走也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