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两天去外地取证了,没要她去,想来是知道她妈妈住院的事故意不带她,确实十分体恤人。
到了出院那一天,刚好是周末,乐言开车接母亲,没想到在病房里遇到池睿。他不知说了什么,正逗得妈妈合不拢嘴。
“你怎么来了?今天不是刚出差回来吗?”
池睿道:“这回去的地方阿胶是特产,就带了一点儿回来。路过医院就想送来给阿姨,正好滋补一下身体。听说今天刚好要出院,我就搭把手当个壮劳力吧!”
乐言特意选在今天接妈妈出院就是不想麻烦其他人,穆皖南在近郊有个会要开,穆家长辈那边她也没通知,本来想着静悄悄出院就算了,谁能料到又遇上池睿。
她其实是有些紧张的,不知池睿有没有把她跟穆皖南离婚的事儿囫囵个儿地抖落出来,毕竟他们没有套过招。
不过看母亲的神色没有什么异样,他应该什么都没说。
池睿帮忙开车,路过北海公园的时候顺道带她们去逛了逛,美其名曰医院待久了趁机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乐言不知他是怎么知道的,不过北海公园对她母亲来说有特殊的意义。父亲年轻时他们在北京待得为数不多的那段日子里,北海周围是他们去得最多的地方,如今满满都是回忆。
周颂真是很高兴的,人一开心起来脸上再多的郁结和病气就都散了大半。
乐言很感激池睿,他只压低声音道:“你可还欠我顿饭呢,到时别忘了就好。”
周颂真刚出院就要走,乐言怎么挽留都没有用。
“我放心不下那些学生,总得回去看着他们才觉得心里踏实。”她也是教师,只不过教的是中学,在小城一个中学奉献了一辈子,退休后又返聘回去工作。
乐言也劝过她别再操劳,甚至父亲刚刚去世时就劝过她到北京一同生活,但她说一旦停下工作精神和身体都加速衰老,乐言也只能由她去。
母女一年也没有几次见面相聚的机会,终究还是不舍。穆皖南最近似乎忙于重要的公事,回家都很晚,倒是给了她们更多说话的空间。
乐言撒娇跟妈妈一起睡,周颂真笑着摸她的脑袋,“自己都是当妈妈的人了,还像孩子似的撒娇,让思思看见了要笑你了。哎,这回没见到她,怪念的慌的。”
说到这个乐言对穆皖南的怨怼又深了几分,重病在身的老人家,手术台上风险重重,如果最后见不到思思岂不是一生的遗憾?
她不做声,周颂真又絮絮说了很多,最后有些累了,才意味深长道:“原先听你突然说要出去工作,还有些担心你。你从小就是好孩子,能力没有问题,我就怕你还要兼顾家里太累了。现在看来你做得挺好,上司为人也不错,你喜欢这份工作的话可以一直做下去,女人啊还是应该有一份自己的事业。过去也许是我们作父母的放了些不切实际的期望在你们身上,原意是想让你的日子过得安逸一些,却没想过有很多事是不能够被安排的,反而可能让你受了很多委屈。”
乐言已经有些混沌想睡了,听到这番话几乎立时清醒起来,“妈妈……”
周颂真轻拍她的背,像小时候哄她入睡时那样,“所以言言啊,趁你现在还年轻,想追求什么就去追,跟什么人在一起、过什么样的日子能让你开心,就照那样去做。你爸爸不在了,还有我跟思思,我们永远都是你的家人,尊重你的决定,只要你过得好……你明白吗?”
乐言的眼泪无声地流出来,把枕巾都沾湿了。
其实妈妈已经看出来了吧?穆皖南明显多于以往的积极热络却只换来她的躲闪,两人你进我退,如舞步纷乱的搭档,真真貌合神离,不是感情和睦的夫妻应有的模样。
他们演技再好也只是演戏,演戏不可能比现实生活更加逼真。
没有一点苛责,甚至可能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妈妈只是一味地心疼她,并不在乎她做了怎样的选择。
…
送走了周颂真,穆皖南也发觉了乐言异样的低落和沉默,斟酌了一下才说:“还在担心你妈妈?我跟医生谈过,她病情还算稳定,只要继续坚持服药问题不大。如果你实在想她,过年的时候再接她过来,那时我爸妈都在家里,他们也可以聚一聚。”
他的话她不知听进去多少,只看着车窗外不断退后的风景,依旧没吭声,
他又清了清嗓子,声音压低一些,“最近公司有些事走不开,我也不擅长开解和照顾病人,索性时间都留给你们。如果你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够周到,我可以向你妈妈解释。”
有些事无法与她细说,最近公司为集中精力对付何维林,不少决策需要他亲自来做。商业世界不能单凭感情用事,需要靠数据分析和预期收益来说服董事和股东,他的确分身乏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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