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事后,陆家的人很快就派媒人上门行了纳采礼,合过八字之后,就确定了婚期,在永和十八年的五月二十日。
不到半年就要走完六礼,时间还是颇为仓猝的,但是每一礼都办得很隆重,尤其是四月三十日过大礼,陆家特地请了四位上京城的全福夫人到卫家送彩礼,分别是文渊阁大学士高阁老的夫人,大理寺卿齐夫人,安国公老夫人和平宁侯关夫人。
这全福人的阵容不可谓不强大,尤其是高夫人,出了名的难请。
至于陆家送来的彩礼,何氏粗粗地估算了一下,折下来也有两、三万两银子。这样的聘礼在上京城来说都是极重的了。
何氏不由就放了心,她真是害怕卫蘅嫁到陆家会受气,可是陆家的彩礼送得这样重,想来还是看重卫蘅的。
“听说,前头陆家给杨家的聘礼,折下来也就一万两银子。”何氏笑着道。
老太太至今对何氏还有些余怒未消,因而道:“你也别高兴得太早,这上京城里谁不知道你嫁妆丰厚啊,陆家这是告诉你,人家不是看重珠珠儿的嫁妆才娶的。他们家的人,一辈子要面子。”
“那回礼咱们怎么定?”何氏小心翼翼地问老太太。
老太太道:“回礼不必贵重,跟他们送的彩礼才不多就行了。你给珠珠儿准备的嫁妆,也不要太丰厚了,你别忘了她们家还有个文安县主,打听打听吧,不要越过她去。还有前头杨氏出嫁时有多少抬嫁妆也打听打听。”
何氏早就把这一切打听好了的,“杨氏进门是一百零八抬嫁妆,文安县主也是一百零八抬,不过第一抬是当时先太后留给裕灵公主的一对玉如意,第二抬是皇后娘娘赐的三尺高的珊瑚盆景。”
老太太听了后直皱眉,“给珠珠儿准备九十六抬就行了。”
“可是……”何氏明显有些不愿意。
老太太道:“毕竟是续弦,总不能让珠珠儿还没入门就招人口舌吧?要怪还不是该怪你?”老太太不无咬牙切齿地道。
何氏哪里还敢再说。
卫蘅的嫁妆虽然只有九十六抬,但是何氏还是托木夫人,向木皇后要了第一抬嫁妆,一对玉如意,第二抬是陈贵妃送的一对如意瓶。至于庄子、铺子更是无算,卫蘅看了嫁妆单子之后说什么也不肯要,只意思意思地挑了两处京郊的庄子和四处铺子。何氏不得已,硬塞了十万两银票给卫蘅压箱底。这些还只是列入了嫁妆单子的。
至于姑娘嫁人用的床、帐、被褥、衣柜、妆奁等等,细致到唾盂都是何氏替卫蘅从小就攒好了的。当初卫蘅仓猝地在杭州出嫁时,这些嫁妆来不及送到杭州,而何氏回上京时,卫蘅就已经知道她和何致是不可能做一对真正的夫妻的,便告诉何氏不用将嫁妆千里迢迢送到杭州,哄着她指不定她和何致会回上京。何氏也就应了。
这会儿何氏只庆幸这些东西没送到杭州去。一个母亲从小就替女儿积攒的嫁妆,那深深的心意,如今却被辜负,何氏只怕想起来就会吐血。
五月二十这日,陆湛按俗,穿着鲜红的新郎服,头戴金冠,骑白马在前为引,卫蘅所乘的花轿需要绕上京城一圈,唢呐四起,锣鼓喧天,这是一个女人一生里最隆重的日子。
上京城里看热闹的人极多,老百姓只觉得骑在白马上的新郎倌长得实在好看,也不知道什么样的新娘子能配得上他。
而到男方和女方家里吃酒的知情人,心底又有另一番感叹。
之前可没几个人能猜到陆子澄续娶的妻子会是卫家和离归京的三姑娘。尽管卫蘅在女学结业礼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可是对于二嫁妇人来说,那就是穿旧了的衣袍,曾经再华贵、再漂亮又如何。
男人们虽然暗喜于一直压人一头的陆子澄居然娶了和离女,可是又不得不羡慕,卫蘅长得多美啊,昔日的京城第一美人,又是靖宁侯府卫二老爷的掌上明珠,嫁妆也极其丰厚,说实话,换了他们如果丧了妻,只怕也是愿意娶卫蘅的。
至于女人们,则是觉得,卫蘅这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啊,和离之后居然能嫁给陆子澄。楚夫人怎么能同意?
而卫蘅的脸藏在盖头下,拜天地时,脸上的笑容一直不散,连饿了一日的饥肠辘辘之感都忽略了。夫妻对拜时,脸蛋更是比红盖头还要红。
送入洞房时,喜娘说了好大一通喜庆话,她说一句,女家就给一个厚厚的红封,弄得她笑得合不拢嘴,好话不断,只除了在看到新郎倌那张俊美却面无表情的脸时,声音会微微地打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