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蘅才有这样一说。
放花灯祈福,卫蘅早已经没有了这种闲情逸致,但是耐不住何氏也催她下去放一盏。
卫蘅只好领了一大群丫头、婆子下了楼,她刚走水边,还没从木鱼儿手里接过花灯,就被河边柳树后的黑影给吓了一跳。
陈士安赶紧走了出来,对卫蘅作了个揖“三姑娘莫怕,在下陈士安。”
“你不是走了吗?”卫蘅道。念珠儿灵醒地赶着旁边的丫头、婆子都退了一丈。
何氏从得月楼望下去,看见卫蘅和陈士安立在水边说话,不由皱眉道:“娘,这陈士安怎么如此?”
老太太笑了笑,“你也是从年轻的时候走过来的。这男子若是真心喜欢一个人,就该像这位陈大人一般。”
陈士安面对老太太和何氏时,可以不卑不亢,但是看着卫蘅时,二十好几的人了,却羞红了脸,说话也有些结巴起来,“小生,小生……”
木鱼儿在旁边听了,忍不住掩嘴一笑。
卫蘅横了木鱼儿一眼,木鱼儿赶紧转过了身去。
陈士安大约是被刺激了,反而冷静了下来,“不知道三姑娘还记不记得在下,永和九年的上巳节,在下还给三姑娘送过兰草。”
永和九年?卫蘅微微垂眸想了想,然后才睁大了眼睛道:“啊,原来你就是那个东山书院的学子。”陈士安送的那支兰草就是卫蘅这辈子收到的来自外男的第一支兰草,至今那支兰草还夹在她的书里,成了干草。
“正是在下。”陈士安脸上一喜,可随即却就再也找不出话来说了,显得越发尴尬无措。
卫蘅不忍心看他继续出丑,便对木鱼儿道:“还不把花灯放了?”
木鱼儿“哦”了一声,上前去放了花灯,卫蘅则对陈士安道:“陈大人,我该回去了。”
陈士安连忙往旁边一闪,“三姑娘,请。”
晚上,念珠儿和木鱼儿都忍不住凑到卫蘅的身边,扑闪着可爱的眼睛道:“姑娘,你觉得陈大人怎么样?”
卫蘅看着一脸好奇的木鱼儿道:“唔,要是嫁过去的话,我又生不出孩子,是以还得带个丫头开了脸一起伺候他,那咱们木鱼儿愿不愿意嫁给陈大人?”
木鱼儿脸一红,跺了跺脚道:“姑娘,奴婢认真跟你说话呐,你就会捉弄我。”
“那你们两个觉得他怎么样?”卫蘅问念珠儿和木鱼儿两人。
木鱼儿最积极地发言道:“我瞧着陈大人挺老实敦厚的,他还会害羞,真有意思。”
念珠儿道:“奴婢觉得陈大人对姑娘挺用心的。”
晚上,卫蘅躺在床上,望着床顶的鎏金镂空双蝶戏兰的香薰球,心底清明一片。她以前也曾羡慕过卫萱有范用那样一个对她死心塌地的人。可是当陈士安站到卫蘅的面前时,她心底却并没有一丝一毫的高兴。
卫蘅原本应该立即点头嫁给陈士安的,这样的人,这样的亲事错过了可就再难得了。别的不说,嫁给陈士安之后,她一辈子肯定能顺风顺水,不会受气。
可是卫蘅只要一想到会和陈士安像当初和陆湛一样那般亲近,她就有些受不了。卫蘅侧过身,将手枕在头下,心里叹息,这女人就是傻,光明大道不走,明知道另一条路是死胡同,却还是一根筋地走到底。
不过这一次,卫蘅再也不打算委屈自己了,毕竟日子是她自己在过,哪怕是伤了老太太的心,她也只能拒绝了。
次日一大早,卫蘅就去了老太太的瑞云堂,把自己的心思告诉了老太太,当然卫蘅也不能没羞耻地说什么喜欢不喜欢,她只有一句话,“我不想嫁人。”
老太太叹息了一声,其实在她看来,卫蘅配陈士安也的确委屈了一些,老太太看卫蘅是各种的好,而陈家也不是没有可挑剔的地方。
“好,那咱们不说陈家那孩子了。你爹爹说,上回齐国公找他谈过,想替陆三郎求娶你,你觉得如何?”
卫蘅的眼睛当时就睁得仿佛铜铃一般大小了,“怎么会?”
老太太笑道:“怎么不会?我现在嫌弃陆三郎配不上你。你嫁过去是继室,前头还有两个嫡子,教好了不是你的功劳,教不好就全是你的错。何况,陆家的人可没有一个省油的灯。”以前是不比不知道,自从有了陈士安之后,老太太就有些看不上陆家这门亲事了,否则之前也不会对卫蘅一点儿口风也不漏。
但是今天老太太却在卫蘅身上看了一点儿门道来了,她虽然一直嚷着不嫁,可是在说起陈士安时,卫蘅的脸上是一脸平静,可是在自己提到陆三郎时,卫蘅的眼底除了震惊,可是一点儿反对的意思也没有的。
老太太不由叹息一声,这就是儿女的孽债,不管嫁给陆三郎之后境遇有多差,但是陆三郎就是有这个本事,叫女孩儿心甘情愿地嫁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