拴马停轿子的地方,刚建朝的时候是给文武百官用的,只是几十年过去,敢用这地方的,也就只剩下几个皇子了和内阁六位大学士了。
瑞定是骑马前来的,刚叫了他的侍卫“李晨星”,也就是原来的张得力,便听见后面传来瑞清的声音。
“张得力。”
瑞定微微一笑,他今天带了张得力前来,就是故布疑阵的。
府里十几个侍卫,变着方儿的叫他李晨星,对于这个新名字,张得力适应的很好,当然,除了这名字,身份户籍也都一应俱全。
果然,张得力就跟没听见一样,步伐不乱,练肌肉都没绷一下。
瑞清一击不成,道:“五弟。”
瑞定收了笑容转头,面无表情道:“二哥。”
瑞清虽跟瑞定说这话,但是眼神不停的往张得力身上扫。
“这是上回去你府上的那个侍卫头领?”瑞清突然问道。
瑞定也不装傻,直接答,“对,就是上回二哥说武功高强,反应敏捷的那一个,我提了他做侍卫总管。”
瑞清点了点头,“的确不错。”说完眼神转向张得力,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王爷,李晨星。”
“无事,我就是问问。”瑞清看见瑞定怀疑的眼神,解释一句。“回头找你比武。”瑞清笑道。
两人客气两句,瑞定道:“想必二哥还得在宫里待一阵子,我就先走了。”说完,张得力牵着马,跟在瑞定身后头走了。
刚走出去两步,又听见瑞清叫了一声,“李晨星!”
果真,张得力浑身一震,脚下也停了停。
瑞定满意极了。
“二哥这是什么意思?”瑞定冷了脸,转身问道。
瑞清摇摇头,“倒是觉得他像一个故人。”
两人转身离开。
张得力犹豫道:“二王爷怕是认出我了。”
瑞定笑道:“你放心,当日他没认出你来,怕是早忘了你的长相了,现在再去查,是什么都查不出来了。”
再说瑞启瑞明两个,他们俩对坐在马车里,已经出了皇宫。
“五弟今天到叫人看不透了。”瑞明疑惑道:“我早先以为他跟太子更不对付一些。”
“但是跟二哥相比,太子更不容易对付。”瑞启道:“你想想,那年除夕,瑞清的说法,还有他可是打了瑞定一拳,要不是瑞定能说会道,又有吴妃跟虞嫔两个帮着,他可是要坐实了强迫母婢的罪名。”
“要是真有这么个罪名,别说昭豫二字了,他能不能得亲王位都两说。”
瑞明道:“不过将老二拉下来也好。”他盘算道:“五军营了有了空缺,燕京大营里怕是也能□□去人手了。”
瑞启立即兴奋起来,“父皇还病着,就看我们跟太子谁的手更快一些了!”
瑞明点头,掀了帘子让车夫再快一些。
等到下午,瑞定去宫里给皇帝请安,路上遇见了二哥,到了养心殿又看见三哥和四哥,刚在偏厅坐下没喝两口茶,便见六弟跟七弟结伴而来。
瑞明笑笑,语气里带着几分恶意,道:“七弟的书抄完了?”
瑞诚点头,很是腼腆笑了笑,“下次必不再犯错了。”
瑞启冷笑,刚想说什么,只见进忠进来,略有为难,道:“陛下还没醒。”
“往日都是这个时辰请安,父皇今日怎么……”瑞清第一个开口了。
进忠更加为难了,结结巴巴道:“早上太子过来,跟陛下不知道说了什么,陛下气急,一早上都没休息,方才太医专门开了安神的方子,这才睡下。”
几人上前又一一关心的问了几句。
瑞诚才被太子罚过,也不敢顶着上,第一个告辞了。瑞安自己身子也不好,更加害怕被扣一个不安好心的罪名,跟着也走了。
瑞启瑞明两个对视一眼,他俩本就想趁着这个机会安插人手,现在已经有人先走了,也不算太过打眼,第三个离开。
瑞清看了瑞定一眼,上前问道:“也不知道太子说了什么,竟将父皇气成这个样子。”
进忠一抖,瑞定看在眼里,心里不免冷笑了一声,这是连父皇身边的人都演上戏了。
只是进忠这一抖,在瑞清眼里就是暗示了,瑞清塞了荷包给进忠,大步离开了。
瑞定笑笑,这人是皇帝眼耳,虽然表面看起来,皇帝时而宠信他,时而也会斥责他两句,还挨过板子。
但是看他头上已经快要爆表的忠心值,就知道这一切就是装出来的,为的就是让进忠在外人眼里成为一个略受宠,但是又能拉拢的对象。
瑞定上前,也问了两句精心挑选过的问题。
比方父皇昨天吃的什么,今天早上吃的什么,昨夜里睡得可好,又比方早上的药喝干净了没有。
进忠一一作答,脸上表情好了许多。
瑞定见状,吩咐的越发仔细了。
“……虽然白天也能睡,但是我问过太医了,夜里那一觉才是最养身的……”
“……药一点不能剩,得看着父皇全喝干净了……”
瑞定絮絮叨叨的,觉得自己直逼老妈子了。
不多时,只见偏殿里又进来一个人,海忠,他贴在进忠耳朵边上说了几句,只见进忠道:“王爷,奴才还有事儿……”
瑞定摆摆手,道:“你去忙你的,我这就走了。”
说完,进忠便转身离去,海忠跟在他身后,悄悄冲瑞定点了点头,瑞定知道这是皇帝醒着的意思,决定再在宫里等上一会。
只是干坐在养心殿里可不是什么好主意,瑞定想了想,便慢慢朝箭亭踱去,一到箭亭,他便笑了,高大人的轿子在里面停着。想必来了还没多久,几个轿夫正在清理轿子,头上的汗还没擦掉呢。
养心殿里。
高景林垂首站在龙床边上,老老实实回报这半天查探的结果。
半响,皇帝叹道:“这么说,太子说的是真的了?汪起已经被老二收买。”
“是。”
皇帝摇头,“你再跟朕说说早上朕几个儿子的表现。”
高景林又重复一遍,力求面无表情,一字不差。
“唉……你说朕几个儿子,这件事上,究竟谁有道理。”皇帝问道。
高大人一头冷汗冒了出来。
皇帝这般行事,他早就看出来是要试太子,以及……选择下一任储君人选,但是这种话其实轻易能说出口的。
他位高权重不假,但是这个时候一旦站错队,又或者跟皇帝意见不合,那就是立即从云霄跌倒烂泥里的遭遇。
况且一来皇帝没表态,二来也没皇子找他表态……
“这……”不过短短几息,高景林已经想好了说辞。
“几位王爷出发点都是好的,虽然意见不太统一,倒是各有各的道理。五军营相当于陛下私军,不管任命还是调动,都得经过陛下首肯,二王爷和太子都有不妥之处。”
听到高景林这番说辞,皇帝有些意兴阑珊,道:“你一向谨慎……不过关乎祖宗基业,朕也得谨慎行事才是。行了,你走吧。”
皇帝沉默片刻,道:“方才瑞定真的只问了朕的饮食睡眠?”
进忠立即道:“确实如此,奴才不敢妄言。”只是语气里带了点感动,倒是没瞒过去。
皇帝道:“想必他这会儿还没出宫,你去找他过来。”
进忠老胳膊老腿了,如何跑得及,便叫了海忠,“你去追五王爷前来,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