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行,将你送去京城才对!”
最后一句话,她语气颇重,恍然有几分追悔莫及以致捶足顿胸之感,谢怀安从她的语气里听懂了外界的变化,并且明白这变化定然是天翻地覆,严峻无比,婉澜的语言无力描述这种变化,只好这样悲痛地叹息:“当初应该将你送去京城才对!”
“好了,澜姐,”谢怀安镇静道:“不打紧,这家里有一个人知道就行了,更何况是你与怀昌都知道呢?你想做什么只管说,不论能不能做到,我都会尽力帮你。”
婉澜却道:“我懂有什么用,你才是谢家未来的继承人。
”
“那你就是谢家继承人的姐姐了,做个不恰当的比方,你就是未来的长公主啊,”谢怀安微微笑起来,语气温和,试图借此来安抚婉澜的情绪:“阿澜,我们可是同胞姐弟,你看到的就是我看到的,那个京城,你去我去都一样。”
婉澜又叹了口气:“我到底是要嫁人的,我嫁人之后……”
“好了,不要把母亲这句话常常挂在嘴边了,这话恐怕连你都不信,才时不时拿出来讲一遍试图说服自己,”谢怀安摆手道:“倘若每个女人生来都是为了相夫教子,那班昭是做什么的?武则天又是做什么的?李白还赋诗说天生我材必有用呢。”
婉澜冷笑一声:“若没有高宗的懦弱,也不会有则天大帝一代女皇。”
“这就叫做时势造英雄,”谢怀安道:“现在我就是你的时势,来吧长姐,允许你牝鸡司晨后宫乱政,横竖现在我再去京城也来不及了——就算来得及,我也去不了,所以你就尽你所能,把你的计划尽量详细说给我,你不好出面的,我来向父亲提。”
婉澜皱着眉看他,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我怎么觉得……你对这乱世倒是很跃跃欲试,求之不得?”
谢怀安笑了一下:“一万年来谁著史,三千里外欲封侯。我是没有诸史封侯的机会了,只能退而求其次,做一个有所作为的世家家长。”
婉澜明白自己父亲的固执脾气,随着时间流逝,他只会越来越固执,越来越难以说服,想要顺顺利利的执行了谢家的“新政”,要么在他变得更加不可理喻之前完成,要么……劝服他及早将家族权柄交给谢怀安。
可就算谢道中交了权,那些谢家的宗亲,他们能愿意听一个年轻小伙子的话吗?都说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当年谢道中在乱世中继任族长,凭借一己之力在乱世中保全了所有愿意跟随他的族人,他的威信是通过另一些人失去性命来建立的。如今虽然也是乱世,却再没有如他那般的机会,可以让谢怀安证明自己。
她正为这问题苦恼着,耳边忽然传来谢怀安的大喝:“阿姐!”
婉澜生生一抖,回过神来:“你说什么?”
谢怀安无奈道:“我说,如果做实业的话,做哪一行呢?”
婉澜抿了抿唇,道:“我还没有决定。”
谢怀安扬眉道:“既然如此,我倒是有个主意,你觉得我们开纱场如何?”
婉澜一怔:“纱场?”
谢怀安点了点头:“镇江周围多产棉花,我们家里的庄子也大多是棉花地,简直天时地利,而南方的洋布市场,一靠进口,二靠张季直的大生纱厂,未免有些寂寞,我们就去分他一杯羹。”
婉澜有点惊讶:“你……知道的不少啊。”
谢怀安微笑着迎接她的眼神,道:“我去过通州了。”
“这可真是……”婉澜惊喜道:“看来这些日子,你并没有老老实实在府里苦读圣贤书啊。”
谢怀安却道:“父亲并没有连府门都不让出啊。”
婉澜一怔,随即苦笑:“是我疑神疑鬼了。”
他们姐弟在三日后抵达镇江,谢道中事先收到了谢怀安的信,买了一桌席面为他们接风洗尘,然而整整三十道菜,竟然全是素菜。
谢怀安提着筷子左顾右盼了一番,偏过头去问身旁的谢婉恬:“怎么就这几日的功夫,府上竟然改吃素了?”
谢婉恬压低声音回答他:“澜姐在孝期。”
谢怀安这才想起来婉澜还在为陈之昶戴孝,因为她这几日都没有露出悲戚之意,他竟然将这件事全然忘记了。
他看了一眼谢道中的面色,立刻道:“澜姐在岳阳心力劳损甚多,儿子本想回府后为她补一补身子。”
而婉澜也赶紧道:“不打紧,休息几日就过来了,我在孝期,沾不得荤腥的。”
谢道中的眉心这才松开,看了一眼婉澜消瘦的双颊:“让厨房炖一盅菌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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