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上菜后又问她:“你上次说我做的事情很不错,打算让重荣也找一份同样的事情来做。”
婉澜应道:“我仔细想过了,重荣与你到底是不相同的,他没有留洋的经历,也没有洋人人脉,倘若与你一般开洋行,只会遭人盘剥。”
陈暨点了点头,做了个愿闻其详的手势。
婉澜又沉默了一会,似乎是在梳理脑中思路:“倘若要做茶叶‘药’材这些,却又入行太晚了,且不说没有相熟的茶农,就连固定的买家也没有。”
陈暨“嗯”了一声:“所以呢?”
婉澜抬起眼睛看他:“为今能做的,只有实业了。”
陈暨似乎有点惊讶:“你想做哪方面的实业?总不会是钢铁吧。”
“有钱有权,才能做钢铁,况且以‘私’人身份做这种大型实业,太引人注目了,”婉澜皱起眉,轻轻叹了口气:“我没有想好做什么,况且这种事情,也不是想做什么就能做得成的,我得……回去和重荣商量一下。”
穿黑‘色’马甲白‘色’衬衫的‘侍’者在这个时候为他们送上菜肴,婉澜是第一次吃外国菜,对这种不使用筷子的吃法好奇的不得了,陈暨等她自己玩够了那些刀叉,才出言指点她正确的用法,并笑话她道:“前后两位老师都是再正经不过的欧洲人,到头来竟然连刀叉都没学会。
”
婉澜一手拿刀一手拿叉,举起来让它们碰撞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声响:“乔治从来不肯吃洋菜,安妮又只教语言不提其他,我从来没有机会得知这些。”
陈暨示意她将餐巾折在领子里,将刀叉的用法示范给她看:“回去教给宁隐,他总不能带一双筷子出洋。”
婉澜笑道:“何必要带,到时候找根木头削一下就是了。”
陈暨跟着笑了起来,又问:“说来,谢世伯怎么会让重荣留在府里,却让宁隐出洋?”
婉澜的笑容淡了淡,道:“重荣到底是嫡子。”
坐在井底的青蛙不会知道天之广地之阔,在出镇江之前,她也从没有想过世界已经换了副面孔,若不尽早行动,必将被时代的洪流抛下。然而这种急迫感觉也只有她和谢怀昌这样亲身经历过的人才有,而说服谢怀安的难度,或许并不比说服谢道中低。
她有些烦躁,默默低下头来吃东西,嘟囔了一句:“并不比我们的膳食好吃。”
陈暨笑道:“的确是比不上中华美食,只是让你换个口味罢了。”
婉澜将手里的叉子放下,轻轻叹了口气:“‘玉’集,你在京城做的这些事情,你弟弟元初知道吗?”
“知道啊,”陈暨回答道:“自我回国之日起他便知晓,偶尔还会与我有电报往来。”
“那么……他赞同你的行为?”
“他似乎没有不赞同的理由,”陈暨想了想,道:“横竖这些事情不必他来‘花’费心思。”
婉澜又问:“元初以后打算做什么呢?”
“看他乐意,愿做什么做什么,横竖不能去考官了,”陈暨道:“不染上白面狎妓之类的嗜好就好。”
婉澜道:“你倒是看得开,不打算让他来帮你一把?”
陈暨笑了笑:“兄弟阋墙的事情还少吗?想要避免它,最好不在一个行当,况且陈家家底尚可,不需要他赚钱补贴。”
婉澜随着他一同笑了笑,但那笑容却无比勉强,各家有各家的过法,模仿不来,况且谢家比陈家的历史长了两个百年,又是嫡系,陈暨不必考虑族亲,可谢怀安却不能不考虑。
陈暨似乎知道她闷闷不乐的原因,也没有出言打扰,两人相对静默,各自吃着各自盘子里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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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毛’‘乱’:即太平天国运动,之前一直忘了说了。
邮传部:主要负责铁路、航运、邮政、电政等事业,是在收回运动轰轰烈烈之际成立,但真正回收邮政权是在1911年,也只是名义上的回收,因为1911年从海关手里收回的邮政权之后,立刻就被法国人控制了。不过邮传部历任尚书还是为我国上述事业做出了自己力所能及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