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一直惦记这件事,事后想起来,也觉得自己那番话太伤人,原本也是在背地里说的,没想到会被他听见。婉澜这一夜里都辗转反侧,好不容易睡了一会,清晨便再躺不住了。
各院子刚刚开锁的时候,婉澜便急匆匆往客房走,打呵欠的小厮没料到她会忽然过来,吓了一跳,怔了一怔才赶紧过来请安。
婉澜顾不上管他:“陈公子起来了吗?”
小厮回答道:“陈公子昨晚上就走了。”
婉澜吓了一跳:“什么?”
小厮点了点头:“说是洋行里有急事,宴散了没多久就走了,还让我给老爷告个罪。”
婉澜眼皮子狠狠一跳:“陈公子有提到我吗?”
小厮不假思索道:“提了,陈公子请大小姐放心,说婚事照常。”
婉澜立刻倒吸一口气。
小厮被吓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大小姐,您没事儿吧?”
婉澜将那口气慢慢吐了出来,勉强向他笑了一下:“没事,忙你的去吧。”
她去寻谢怀安的时候他尚未起身,正躺在床上醒神,婉澜打发人进来通报,慌得他赶紧寻了个棉袍穿上,随意抹抹脸就将人迎了进来:“希望你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来寻我。”
婉澜顾不上和他开玩笑:“陈暨昨夜走了,说是洋行有急事,回京城了。”
谢怀安像她一样被吓了一跳:“因为你那两句话?不至于吧。”
婉澜苦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
谢怀安想了想:“我带你去纱厂,给康利洋行发份报吧。”他说着,站起来寻了外套穿上,里里外外整理妥当,又忍不住抱怨一句:“你说你也真是,嘴上什么话都说。”
婉澜辩解道:“那些话我又不是说给他的!”
“说给我也不行啊,我也是要成婚的人,你那番论断说出来,我还怎么成婚?”谢怀安摆了摆手:“你是等给父母大人请过安再走,还是现在就走?”
婉澜想了想:“请过安再走吧,横竖他也不能一夜之间到京城。”她说着站起身来,忽然叹了口气:“他去不去京城我都还不知道,万一是回上海了呢?”
谢怀安笃定道:“不会,他一定得回京城,马上就就年关了,洋行那边离不开人,他早先就跟我说了,在这边待不了几日。”
他说着,推门走了出去,又忽然想起什么似得顿住脚步:“有件事我得跟你说一声,我们和康利的债务关系结清了,就在昨天。”
婉澜发给北京康利洋行的电报没有人回复,她甚至开始怀疑陈暨究竟有没有收到这份电报。陈家还有一年就出孝了,秦夫人也因此开始上心教她如何管理内苑,如何应对丈夫官场上的应酬,婉澜一整个年里都无比繁忙,忙到她险些将这件事忘记了。
谢怀安来提醒他:“玉集大哥给你回信了吗?”
她手上的动作猛地一顿,没有抬头:“没有。”
谢怀安有点不可置信:“一整个年里都没有回信?”
婉澜冷静道:“没有。”
谢怀安看着她:“你竟然一点都不着急?”
“我其实很着急,”婉澜这才抬头:“可是着急有用吗?”
“他将陈夫人和陈元初都接到京城去过年了,”婉澜又低下头去:“想必是因为洋行实在走不开,还在国丧呢,京城可不是个好去处。”
谢怀安倚在门框上,放柔了语气劝她:“不如再给玉集大哥写封信吧。”
“我写了,写了很多封了,只是他一封都没有回。”婉澜将手里的钢笔搁下,她用的还是陈暨在京城是送的那支金币,胭脂红的外壳,镶金边,雍容又贵气。
谢怀安看着她冷静的表情,忽然觉得于心不忍:“阿姐,别难过,他不是说婚事照常吗?”
婉澜短促地笑了一下:“我这算是办砸了一件好事。”
“不至于,以后过上日子,朝夕相处,情分还是会有的,”谢怀安安慰她道:“他只是生气了。”
“那这气生的也是够长。”婉澜用力抿了一下嘴唇,在上面挂上了点笑意:“吴太太和蓁蓁呢?”
谢怀安道:“不知道,一早就去厂里了,才回府就来看你。”
婉澜又劝他:“蓁蓁待你好,你也别恃宠而骄,人的感情都是一点点消磨没的,别仗着有婚约就干胡作非为。”
谢...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