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我知道,我……正在领教……”敬武冷汗涔涔,眼瞧着那状况之外的霍成君已挥刀向她,便有些扛不住:“那个……秋娘啊……通常这种时候,你们都不……不救救受害人的么……”
“通常这种时候,能被戳被捅都算是福气了,若谁有阻挡的,那可完啦,主人定会以命相搏,不死不休。”
以命相搏……不死不休……
敬武还不死心:“那……这个……依你的经验……我能……能……撑到父皇赶到么?”
“……”
建章宫殿门紧闭,方才进谒的太子殿下被皇帝使出,命于太子宫候命。但太子不肯回去,执意跪在殿外等候陛下回音。
他还年少,永不知陛下心事沉着为何。昭台宫……皇帝是不能轻易去的,甚至应该说是,他此生都不愿去。
但太子不懂。
皇帝负手于殿下踱步,眉头深锁,好一会儿,皇帝仍心不在焉:“摆驾——”
殿下那人立在灯影阴翳下,目光时时刻刻围绕皇帝转,见这么,因说:“陛下决定了?”
“阿妍,你说,我能不去吗?”
“陛下到底还是原谅了她。”她为平君感到不值。
“原谅?”皇帝冷嗤:“说远了去,朕这一生都不会对昭台谈这二字。”
“那陛下因何……”她不敢再赤白白往下说去,便只能点到即止。
“朕的敬武在她手上!你告诉朕一个不去的理由?”
艾小妍语塞……
皇帝已领头往殿外走,边走边急说:“奭儿随朕同去便好,你不要出现,你是朕拿捏敬武丫头的最后一个筹码。敬武性子难摸,若没你,朕还真吃不住她。”
“诺。”她跟在皇帝后面,眼看着皇帝离去。
他已记不得有多少个年头没见过昭台宫里那个人,他更摸不准霍氏此举是为何,缚捆了他的女儿,逼他前去?其中若说没诈谁也不肯信的,他的亲军自然不肯让他孤身涉险,因此极力反对他幸昭台。就连他的奭儿,虽主他入昭台,也只求他远远看着,拿条件赎出思儿便好,绝不能使陛下涉险。
昭台在众人眼里是那般可怕。
但他还是来了。
原来昭台的春/色从来不逊旁处,新绿攀枝头,满汉宫的旖/旎从来也未曾漏掉过昭台。
皇帝站在墙外,注目一枝探出墙来的新绿,停驻好久好久。
他在给时间。给昭台一点时间。
“陛下御驾——幸——昭台宫——”
这尖锐的声音已多少年未曾响在她的耳畔。
霍成君一怔。
复泣涕零如雨。
她遮面,怔怔地流泪。哭过之后又笑。
笑过之后,眼泪似断线的珠子,蒙了满脸。
霍成君放下了手中的刀子,向敬武又哭又笑:“你这小贱/人,你听见了么,陛下来啦,陛下要来接我回去了……你,休想抢走陛下!陛下念念不忘的,只有我一个人!从来只有我霍成君一个人!”
“一个人就一个人……”敬武搭腔,道:“那个……你试试给我松了绑呗?”
苍天啊!她真后悔了啊!她得多蠢才能答应霍成君这么个欠考虑的赌约啊??霍成君瞧着好好儿的,谁知道她那么有问题哇!
敬武悔的几乎要泣血。
她的说话声却没能吸引霍成君的注意。
霍成君僵愣在那儿,侧对殿门,好似在痴傻等待着什么。
她满心神都被黄门郎那一句“陛下幸昭台”所攫住。
陛下幸昭台……
“哈哈哈……”疯妇傻笑着:“你听见了没、听见了没?陛下要来看我啦!陛下要来昭台宫……接我回去了!”
“……”敬武好困啊。
霍成君揩了满面的泪,忽然返神,胡乱地将脸抹开,她未施脂粉,这么一折腾倒也没能花了脸。
她喃喃道:“秋娘、秋娘吶?陛下要来啦,快、快把我的脂粉盒子拿来!”
便在殿中痴傻地笑。
敬武忽觉好心酸。原还是这么好好儿的一个人,怎忽然便成了这副模样儿?
□□困人啊。
霍成君如是。
她父皇,亦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