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寒飕飕。她竟然早就准备好文件。
她不肯原谅他?这就是她想要的结局?连一个悔过弥补的机会也不给他?
而他只能接受吗?
他咬牙盯着照片,再次输入讯息。
“我们谈一谈,好吗?”
五分钟后,两人在凌晨寂静的走廊上,面对面。
单南荻默默凝视妻子,她秀颜憔悴、神色疲惫,原本莹如水晶的眼眸变得浮肿都是因为他。相对于七日前温存缱绻,七日后,她遥远疏冷的神情令他格外刻骨铭心。
他原本准备好一番忏悔,全都出不了口,他期待在她神情里看见一点原谅的可能,却只看见他令她多么伤痛,他眸光一黯,愧然地沉默了。
“不是要和我谈?怎么不说话?”柏千菡先沈不住气。
他勉强另觅开场白。“你想起多少事情?”
“大学时代,新婚蜜月,我们已分房数年,中间几年想不起来家里的大型衣帽间,是我找人设计的,那些衣服是我为了填补内心空虚,胡乱采购的结果”不是他的疼爱,是她的自暴自弃。
“花的也不是你的钱,我对数字和金融很有天分,进股市厮杀比炒菜还快,而这样口袋满满的我,其实比你更早就动了离婚的念头。”她幽幽地嘲弄。“我们算是扯平了。我想起的够不够多?”
“我们为什么分房睡的原因,你也想起来了?”原来,她早就想离开他?他令她那么难以面对吗?他怅然,胸膛填满失望的落寞。
“没有。反正都要离婚了,睡在哪里也不重要。”
所以,她并未想起最重要的关键,单南荻稍稍感到一丝宽心的庆幸。
“那个女人是谁?”思及那张猜测想象的面孔,柏千菡只觉浑身似火。
“她不重要,我和她已经结束了。”
“她问起我时,你也是这样回答她吗?”
他一时被逼问得口拙,是了,这才是真正的柏千菡,尊贵淡然、却总是犀利地直攻要害的柏家小鲍主,他定定地直视她。“我和她确实结束了,而你,我永远也不会放开你。”
这话令她心窝泛起涟漪,但她神色毫无变化。“你什么时候和她结束的?”
“大约一周前,我和她谈清楚了。”他对蒋棻很抱歉,但无论她如何吵闹,他心意已决。
“一周前?”她幽喃。“所以车祸后这四个月,你时时刻刻、心心念念的,依然是和我离婚?”
当他悉心照顾伤后的她,讲述他们相恋的情怀时,他真正想的都是如何摆脱她?甚至那晚与她亲热时,他想的其实是另一个女人?心碎得彻底,她满怀破碎的感情,完全没了追究的力气。
连爱他的力气都不再有,因为他连一点让她留恋的勇气,都不给她。
“不,我”他狼狈。“一开始的确想过,但后来没有”这样薄弱的辩解,跟承认没有两样。看见她眼底泪花后,他噤声。现在的解释都是多余,都是在凌迟她。
“她哪里比我好?”似乎每个女人都会问这一句,她也无法不充满妒意地问:“比我漂亮?比我有气质?她哪一点吸引你?她有什么我没有的?”
“她其实没你漂亮,但那时我们的关系很紧张,我跟她相处轻松愉快、没有压力,所以——”
“所以我对你而言,只是个光鲜好看的负担?你的感情早就不在我身上,是不是?你吻过那个女人吗?你跟她上过床吗?上过几次?你跟她——”
“小千,你别钻牛角尖,好吗?”他上前,握住她双肩,语气哀求。“我做错了,你绝对有权骂我、怪我、气我,但你别追究那些细节,这样对事情没有帮助——”
“怎会没有帮助?这些让我更加确定,我们为何要离婚。”
他倒抽口气,执拗道:“我不离婚!我还爱你——”
“你怎样爱我?是一面和别的女人出轨、一面想我那样的爱,还是这四个月来哄我和你同房,却仍盘算着离婚的爱?”她轻声笑了,像车祸前数分钟,令他永生难忘的,讽刺而绝望的微笑。“你的爱,让我恶心想吐。”
他脸色苍白,无话可说。
“你其实没有失忆,对不对?”他对车祸经过了然于胸,再对照他先前言行,事实已昭然若揭。
他无言摇头。
又是一个欺骗。她只觉麻木,绝望疲困,已无心力追究。
“我只有一件事不明白,既然你已经和我提过离婚,那这四个月在拖延什么?是不是看失忆的我变得这么喜欢你,对你这么热情,像小狈般黏着你的模样很有趣,你想多欣赏几天?”
“当然不是”是省悟得太迟的强烈情感将他留在她身边,但她尖锐的态度让他一个字也无法表达。“要是我不假装忘记,就再也没有待在你身边的借口了。”
她眸光一颤,急促的呼吸变得更急促,却也稍稍柔软了。
“小千,你没有完全想起过去,但这四个月来的每一天,你都是用自己的双眼在看,都是亲身在感受,我对你的感情就没有一点意义吗?你真的无动于衷吗?”
他神情懊悔,他恳求的眸光有割舍不了的深情,他哀求她再给他一次机会,她为此轻颤,怎会无动于衷?
她还记得那一夜,与他凝视彼此的感觉,她忘不了他柔情似水的凝睇,他呵护她的温柔,她相信他当时是爱她的,她亦然
美眸涌入刺痛的泪,两度酸楚泫然都不是因为愤恨,是因为断不了对他的情悸。
“但我绝不原谅外遇,单南荻。”她轻喃他名字的语气,意味彻底决裂。
“我不离婚。”言语或恳求皆已无用,只剩执着的恋给他勇气,顽抗到底。
“我们会离婚的。”她柔唇扬起不带感情的微弧。她不哭,不在他面前哭,公主在伤痛至极时不会哭,她只会将伤痛化为反击的力量。
“七天之内,你就会在我面前跪下来,求我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