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已经五十岁了,过于丰富的经验让他有些神经质,他开始怀疑这是西班牙人的阴谋,或者是葡萄牙人干的,附近有没有其他船只?老人并没有离开巴达维亚号的甲板,而是和炮手站在了一起,大声地宣传着公司新的分红制度,鼓舞着阿姆斯特丹水手的士气。他是一个老船长,拥有四十岁的精力,却有八十岁的威望,很快不明真相的水手们就被那些空头支票击败,满怀热情的搬动着炮弹。
但老人却惊讶地张开了嘴巴,因为他看到呼啸的炮弹划过了雾气,从一千码外破空而来。炮弹没有击中盖伦船,落在了二十码外的海面上,却让所有荷兰人如陷冰窟。
为什么一艘二桅小船上可以装上射程一千码的舰炮?
而且是整整三门!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火炮刚刚成为海战的主角,西方战舰更喜欢配置的,是可以近距离大规模杀伤敌人士兵的短炮。即使配备了大型加农炮,也没有超过十二磅的,这种动辄几千斤的十二磅加农炮,有效射程在八百码左右。而如果试图提高到一千码,需要把炮管做得更粗更长,那大概是三十六磅的要塞炮了。总之,那绝不可能是一艘斯鲁普小船可以装备的。因为那种大炮发射时候的后座力,会把脆弱的小船撞翻。
颠簸的海面上,荷兰人的笨重船舶重新转过了方向,试图靠近庞宁的船队。庞宁骂了句“不讲卫生的红毛地精!”,便兴奋地发出了和敌舰控制距离的命令,他发现现在斯鲁普逆风能开到三节,而顺风能达到九节,这速度几乎是对面船队的两倍。
让你靠上来,用近千的水兵把我淹没吗?
荷兰人悲剧了,海盗船划起了圈圈,无论笨重的盖伦船、以及更加笨重的荷兰商船将多少复杂帆具挂上,也无法缩短这九百米的距离。地平线燃烧了,炮弹发射的火焰,如海中火山喷发一般。在水面上,幽灵般的六艘斯鲁普在波浪间时而隐没,时而出现。红光闪烁间,炮弹向荷兰人倾泻而来。
浪很大,命中率不高,很浪费炮弹,一个商船队是不会这么使用有限的炮弹的。但是庞宁现在是海盗,炮弹管够。六艘海盗船的船舱里,除了炮弹,什么货物也没有。
船头的波浪打湿了庞宁的衣服,但没有改变海盗头子的好心情。庞宁微笑着观察这远处的敌舰,这种我可以打你,你不能打我的感觉妙极了。战斗持续了一个半小时,巴达维亚号的主帆,已经被链弹撕裂成了独立的二十七块。巴达维亚号失去了动力,几乎只有一节的速度,静止般地停在了海面上。
如果说巴达维亚的主帆还有什么意义的话,那么也只有“它没有倒下”这个意义了。
其余三艘商船,一艘的水下甲板被不小心打穿,船被打沉了,水手和船长一起跳下了海,抓着漂浮的木板在波涛间挣扎着,试图游到最近的两艘商船去。但是在大浪里游动太难了,好多荷兰人一不小心,就被海浪和淆乱的洋流打进了水深处,再也浮不起来。
其余两艘被打断了桅杆。两艘载满了丝绸的商船失去了桅杆,像两个孤单无助的巨大棺材,随着颠簸的海浪,在黑灰色的大海里起伏着,再也挪动不了一分距离。四面的黑灰色大海从来不曾这么狰狞,习惯了乘风破浪的水手们失去了桅杆,便失去了所有自信。浪很大,水手们发现失去了帆的船舶还在挪动,没有规律地在海里摇动着船头。恐惧的水手们聚在商船甲板上,维持着最后一丝秩序,却不自觉满眼血红地盯着唯一一艘逃生小船。
所幸的是,炮弹并没有向失去了动力的他们招呼,而是集中在了旗舰上。巴达维亚号上可怜的荷兰人终于失去了理智,在最后一根桅杆倒下前拉响了他们的舰炮。
荷兰人船上的舰炮射程短,炮弹为了射到更远的目标,只有抛出高高的弹道。在波涛起伏的海上,这样的射击方式完全没有精度可言,摸不到庞宁舰队的影子,落在了八、九十米外的海浪间。引起五源谷水手的一阵得意大笑。
这种无谓的反击行为很快遭到了报复,夕阳逐渐在云层里看不见的时候,最后一根桅杆被链弹打断。普林斯愤怒地握紧了拳头,因为他看到六条海盗船,嚣张地绕到了巴达维亚号船首仅仅一百多码处,而失去了桅杆的巴达维亚号甚至无法调转船身,用侧弦炮进行还击。
巴达维亚号遭到了海盗船最严厉的惩罚。散弹,像从地狱逃出魔鬼,汹涌收割着甲板上水手的生命。
夜幕降临时,荷兰人选择了投降,装满了丝绸的荷兰商船队,成为了庞宁荣耀的战利品。
…
太阳彻底转过了地平线。海面上很黑,比一般的夜里黑的多,乌云挂在雾气很重的海面上,甚至不让一丝星光落下来。庞宁心情好极了,庞宁喜欢这种毫无风险的打劫,不禁吹了吹口哨,满意地看着八百名荷兰水手蹲茅坑一样抱头蹲在海滩上,笑着和旁边的军官说,
“太好了!这地方太好了,文莱真是一个扔下战俘的好地方啊!”
那个军官不会说话,没想出这句废话的含义,硬着头皮附和道,
“庞爷高见!”
赵如乘坐的小船摇到了旗舰边上,赵如举着火把,红色火光照得漂亮的斯鲁普船一闪一闪。还没爬上来,就欣喜地大叫着,
“师父!有两个倭寇,会说汉话,熟悉吕宋到日本的航线!还有一个西班牙人,比划着说他会磨玻璃!”
庞宁笑了笑,冲赵如道,
“好,有本事的都抓上来,关到基地里去,严刑拷问,尤其是两个倭寇!”
庞宁想了想,又朝赵如交待,
“把测量员和操帆手抓出来!以后要用。”
赵如听得一头雾水,喃喃地问道,“什么是测量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