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位,三个小船船位,码头高度都不一样。码头旁边有几间高矮不一仓库房屋,围在一圈一丈高的城墙里,城墙连着一个大碉楼。那碉楼竟有六、七丈高,三十米长宽,下宽上窄逐渐收缩,当真是坚如磐石。碉楼和城墙上还有五、六个汉子,拿着长矛戒备着。徐二爷心下着实吃奇,问道,“庞公子,我记得这一片前些年还都是一片石头荒地,外面一片林子拦着,颇不容易走到。”庞宁笑道,“不瞒徐二爷,我们兄弟五个是南海侨民,仰慕先人故土载舟归国,不得已居于山岭黎峒之间,今年下山便修了这个码头作为中转,以求车船来往上的方便。这港在亚玉山前面,我们就叫他山前港。”徐正南是见过世面的海商,在肚子里搜刮一番,也不记得南海有什么侨民有如此技艺,。心下疑惑不解,不过脸上依旧是笑容满面,也不敢再问,只附和道,“不想庞公子还有这么一段身世,难怪处处都透着不凡。”庞宁谦虚了几句,便请徐正南上碉楼看看。
那碉楼有六七、层楼高,在明朝算是摩天楼了,看得徐正南啧啧称奇。碉楼上视距辽阔,徐正南看到石碌河上游立着四、五部水车,还有一部正在安装,那水车十六、七米高,也是徐正南不曾见过,便问道,“莫非那些大水车也是庞公子的?”庞宁道,“那是不才的族人帮黎人立的,到时候开垦出田地,粮食外贩估计也要找二爷了。”谁不知道这年头北方灾荒连年,粮食颇依赖南方运输,全国各地最是缺粮,徐正南听到有粮食生意,眼睛便放出光来,也不管他汉人黎人的,马上应道,“公子雄才伟略,要是到时记得徐某,当真是感激不尽。”庞宁被他好听话说得心里颇为受用,倒也不嫌他夸张,假模假样谦虚了几句,两人哈哈大笑。下了碉楼,庞宁便让贸易组的几个汉子,从仓房里搬出一匹匹的棉布来。徐正南见了布,一颗悬着的心才算定了下来,让账房师爷和赵如结了银子,二千一百多两银子。庞宁第一次收到这么多银子,心里一算,刨去棉花成本三百二十两,谷里这次赚了一千八百两,心里大叫发财了。徐正南见那库房里整整有七千匹棉布,都是上等精细好布,自己三百多两利润到手,也是满心欢喜,让船上水手赶紧把棉花卸下来,船上众人都吆喝着去了,唯独一个年轻汉人站在码头上不动。
徐正南见那年轻人站着不多,喝道,“华震洋,你怎么还不去搬货。”那年轻人一点没有下人的畏缩,转过身来大声说道,“我上次帮你找到泉州的漆器买家,你答应给我五两银子牙钱的,这都半年了怎么还不给我!这么言而无信做什么买卖!”徐正南见庞宁就在旁边,被伙计顶撞脸色极不自然,声音软下来,说,“回去再算,你在这里和我说,成什么体统!”那个叫华震洋的年轻人毫不让步,大说说,“这是你上次给我立的字据,今天庞公子在这里,把银子给我,我们两清了各自走路!”
徐正南哪里想到这个伙计居然把那张字据带在身上。俗话说商人以信为重,那是对买卖对手,又有句话叫无奸不商,说的却是一旦商人看不起你,又或者觉得你好欺负好骗,那什么手段都用的出来。这对手下人,徐正南是有几分苛刻,也都觉得是正常不过的事情。去年底那次船到了泉州,买家出了些事故寻不到了,几百两漆器出不了手,徐正南便哄华震洋,帮寻了个买家。华震洋和徐二爷说好五两银子,当真寻到个买家,让徐二爷把货出掉了。这也是少有的事情,徐正南很快就扔到了脑后,虽然华震洋说了几次,他只是喝骂,不曾兑现过这五两银子。哪里想到这个华震洋倒是个不安分的角色,跟着徐正南做水手,一年多觉得东家很是苛刻,这就起了不干的念头,趁徐正南做这笔大买卖,就把这事情顶了出来。
徐正南见了那字据,当着庞宁脸上当真是青一阵白一阵。庞宁心下好笑,只走到一边和赵如聊天,装没看见这事。徐正南赶紧让账房先生过来,给了五两银子给华震洋。这么一闹,徐正南颇觉得没有面子,匆匆装了棉布便要离开。庞宁送到码头上,道,“二爷哪天再给我多装几船棉花来,”徐正南满口答应,两人又客套几句,徐正南就回了船。又派了一个伙计叫华震洋上船,却叫不动他,那船便收了跳板,扬帆出了港,倒把那个闹事的华震洋一个人撂在了码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