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元钱三分钱

    一对美满的爱侣，一个带着顽皮又迷人的女儿，是薛查理一家人给我的印象。

    牧师这个职业，如果也称其为职业的话，在我心里一直是带有疑问的，原因大概是我读多了很多反面教材的缘故。比方说十日谈中就有不少伪善的牧师，这引导我产生了天然的戒备。俗话说，先入为主，实在是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早晨和我的律师出去办事情，赶时间打车去，回来的时间已近中午，独自等公交车。车还没来，兀自找好了一元零钱，猛然发觉一支手擎到身边，细看，乃是一个母亲背着男娃，天气热了，汗流满面。遍寻身上所有口袋，果然发现还有一枚硬币，轻轻放进她的钵中，心里竟然莫明的轻松。过后想，倘若找不到一元硬币，恐怕也还是做不到把手里的一元钱施与别人，不禁莞而一笑。公司门前唯有一间小店铺，平日去的次数多了，倒也和男女主人有些熟悉。男主人小气，经常有些奇货可居的姿态的流露。我这次又来采购，男主人一见我，当即严肃指出一个星期前，明明在讨价还价之后，多找了一元给我。我岂是占人便宜的，当即也严正声名，本人或是当时没有在意，或是是他自己记错，断不可毁我清白。女主人是个明理之人，笑着笑着送我出门。我心里暗自思量，也真难为那男主人，难怪总是满腹心事的样子，不禁诗性大发“人啊，你为什么不快乐？”

    跑题跑题。回来薛牧师这里。薛牧师才毕业那会儿，买不起超市的罐头，所以经常和新婚的妻子到一个大仓库去买特品，就是那些品质丝毫不差，但是外表稍有微暇的罐头，商家于是不贴标签，一律三分钱。类似我们现在街头或是夜市上的一元店吧，不过那品质似乎还是有些差别的说。因为没有标签，哪一听是桃子酱哪一罐是梅子酱呢？久而久之，他们两个人成了辨别萝卜罐头和粟米罐头的专家了。我们来看看薛自己的描述吧：

    “当然，人再怎么高明免不了还是会有差错，我们有时竟选了辣椒作甜点，因为它的声音听起来像水果呢！幸好我们有个冰箱，塑胶盖子也便宜，我们就这样边笑边吃过日子，生活到也别有一番乐趣。我们甚至常对这每半个月一次的“罐头山搜猎行动”引颈以待呢！

    发薪那天，只要花三块钱就可以买得一百罐营养食品。那人说得果然没错－－这些罐头全都美味无比。当然，我们有时也会希望脱离这种精打细算的日子‘省一分是一分的’生活，与那些体面的人们一起在大商店里买东西。可是如今回想起来，那段日子却带给我们无限欢乐的回忆。”

    “圣经上说，人幼年负厄是好的，女人也是如此。男女结合头几年，若能在物质缺乏中单单以深厚的爱情相系，那是十分有益的。

    你们居住的房子怎样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居住在里面的你们怎样。沙发椅值多少钱也没有多大关系，重要的是你们怎样坐在上面与人交接往还，怎样彼此抒发梦想。

    你们目前最大的需要并不是新的电炉，新的橱具锅盆，而是在心中燃起一把新的火炬，好炼净你们，温暖你们，让你们心中充满光明。也许你们能不太容易相信这个事实，但你们经济上的不丰裕实在是件有福的事。”

    我在想的是，这样一个节约的人，的确是个不同寻常的人。因为不论现在是否富有，他一直保持着家庭支出的经济格言：“十分之一奉献，十分之一存储，其余的则以感恩和赞美的心善用之。”而我接触的青年人，往往不是过于节俭而忘记了使用金钱，大部分存起来；就是无意中忘记了预算，到了月底还需要借钱度日的情形。这些日常的小事情，确是表明了谁是谁的主人，谁是谁的奴仆的态度。“拿出十分之一奉献”改变的是人的心态，这是主动性付出、给出的态度。对于很多中国人来说，拿出十分之一有些不合国情的，这一点我也有体会，但是如果仅仅是一元呢？我在注视着那沿街乞讨的母子两个的同时，发现很多很多路人都视而不见，一如我以前的样子。这也许不是什么大问题，因为我也知道不劳而获是可耻的，但是我的耳边总是回响着一句朋友的话“施比受有福”态度的确可以改变人的一生。

    第二个“储蓄十分之一”也是需要有坚决的心志才能实行。这样做的好处和原因有几点：其一，它能防止盲目的浪费。其次，双方共同拟定一套储蓄计划可以让你们将来有点实际的保障，即使时有意外急需也不致捉襟见肘，束手无策。或是你们儿子的教育费，或是你们需要开拓视界的出国旅行费，或是可爱的女儿要出嫁了，都可以有所准备。

    在满足了前两个条件的前提下，我愿意谈及金钱和快乐的关系。很多人认为握在手中的金钱、股票、不动产，是一生幸福的保障，有了物质的保障，就可以自由的享受金钱带来的喜悦，然而事实恰巧与之相反。因为金钱和快乐的感觉实在没法成正比，有时候，我们不知不觉成了金钱的奴仆。甚至会走到快乐的对立面，单单为了金钱。在对待金钱的态度上很大程度上反映了人如何对待自己的心灵，即支出和贮存之间的度的权衡。上帝创造了万有之后才创造了人，他要万物滋长，各从其类，他为每一个儿女都准备了需要的，稻谷果蔬，花鸟虫鱼，宇宙星体，江海山河。非但如此，某一天我们还会发现，上帝有一些的预备超出了我们的想象，即使在此之前，人们忘记了感激，却贪恋浮光掠影，放不下欲海虚华。

    人啊，你为什么不快乐？既然我们还得着万物滋养，那还有什么理由固守着物欲的囚笼，而放弃了心灵的守望呢？人，你能不能少一点贪心；既然每个人都得着万物的滋养，我们还有什么理由漠视那些作为同类的弱者，而放任自大傲慢的情结呢？人，你能不能多一点同情。我们是否有象鲁迅先生那样的勇气，轧出皮袍下的小。平淡如水的生活中可以安心自在的游曳，淬火般的人生历练中可以领受预定的恩赐，这既是两种态度，也是同一种境界。只是这个功课，我希望可以及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