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那些个短吻鳄在横行霸道的森蚺面前,无异于肉鸡碰上草原狼,下场无一不沦为食材。
倘若能有一条未成年森蚺做动物伙伴,那绝对是德鲁伊梦寐以求的佳话。
“森蚺,我可以吗?”蛛在第一时间否决了这个念头。
她很清楚自身的能力局限,德鲁伊首先要同动物对象建立起有效沟通,然后才能进一步缔结牢不可破的自然纽带。
该过程绝非单向选择,而是一种双向选择。
尤其针对树蛙人这种弱势类人群体而言,傲慢的森蚺压根对他们不屑一顾,倘屡次三番打扰,恐怕下场只会是葬身蛇腹。
“要是水泽女仙出手呢?她能保证你不被森蚺伤害……”
母亲的话,震动着蛛胸腔内那颗蓬勃跳跃的心脏,她先是一愣神,紧跟着又激动到有些茫然。
自己能做到吗?能够同森蚺建立起沟通吗?
蛛很想决绝地承诺:“能!”,可她的自然本心却提醒着树蛙人少女,一旦她应承下来,万一又做不到,那……
“我,我不清楚……”惆怅的蛛亦陷入同母亲相仿的浑浑噩噩状态。
利益太大,大到让人甚至担心自己能否下咽。
“去吧,你好好想想,想清楚了再告诉我……”蟹长吁出一口气,她的心思交错混乱,难以权衡其中的利弊。
“是,母亲!”蛛闭合眼睑,恭敬着行礼退下。
同女儿清澈的晶瞳相比,蟹的瞳彩隐隐有些黯淡,彰显出年龄递增的浑浊。
是赌,还是不赌?树蛙人女族长就此事辗转反侧了一整夜。
次日凌晨,着实合不拢眼的蟹套上草鞋起身。
草鞋是采芦苇茎叶编成的,既轻便又结实,每个树蛙人打懂事那天起就会学着编织出一双属于自己的草鞋。
踩着自己编出的草鞋,总感觉格外舒适合脚。
甚至于,就连年轻树蛙人男女谈情说爱,也往往从传递草鞋开始。
对了,我有多久没亲手编草鞋了?
蟹思索一小会,才发觉近几年的草鞋都是女儿蛛为她编织的。
于是,她搭坐在高脚屋边缘,取来晒干的芦苇茎叶,细捻慢揉着体验编织过程。
蟹与蛛母女仍有充裕时间抉择,但是个别树蛙人,她已经老得快没有时间了。
萤从睡梦中惊醒。
她睁开眼,眺望着越来越朦胧的世界。
萤很老了,有56还是57岁?总之她老到常躺床上,据说连归葬的天然树洞都被她女儿早早准备妥帖。
所有树蛙人都明白萤会死,但是惟独萤——她真的不想死!
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萤见过死亡,她从12岁成年,17岁订契花豹幼崽后就不断见证死亡,经历了一个又一个熟悉的人死去。
“死去的人很丑,很臭!”萤悄悄对自己说。
她不想变丑,变臭,可她无法逆转时光之轮。
萤在一天天衰老,曾经光洁润泽的皮肤开始起皱,松弛并形成枯萎的鸡皮;她的大眼睛,过去一直为众多雄性青睐,可现在却昏花到看不清十数尺外。
佝偻,虚弱,衰老魔法正一天天将萤的灵魂从这具渐朽躯壳内拽出。
于是,萤开始祈求自然神,请求大自然的全能来赋予她青春,赐予她长生。
神没有回答,也或许是祂不屑回答。
萤死心了,她颓废着静候死亡。
但是一个莫名声音突然插入萤的思维,告诉她其实路并没有走到尽头,她仍有机会活下去,恢复青春!
真的吗?萤挣扎着起身,她引导自然魔法灌注,让老迈无能的身体短暂恢复活力。
一个念头,萤招来了自己的动物伙伴。
那是她最初订契的母豹的孙女,也或许是曾孙女,人年老了就容易泛糊涂,记不清往事。
萤趴在豹子背上,让它驮负自己往村外走去。
因为那个神秘声音在呼唤着她过去。
此刻,太阳仍未开脸,星光与月光投诸密林,仿佛水墨渲染出的鬼怪假面。
可在萤靠近后,孤单的墨染似乎活了,从层层幽暗中娴静走出一位佳人。
“真美……”萤感慨着。
哪怕看不清晰,但熟悉的窈窕身形依旧证明,对方曾是她仰望愧俯的水泽女仙。
大自然仙精的美,难以用语言来描绘万一,不过萤向往的也并非是这份绝美,而是传说中水泽女仙拥有的不可思议的神秘魔力。
曾有点滴传闻,水中女仙们共同构筑出了一个不老不死的永恒乐土,她们在那里永享欢乐时光,并且只邀请她们相中的人进入。
萤也希望自己成为一名受邀者。
“你的期盼,我听见了……”空灵如夜星般的语句,从佳人口中轻吟。
“但是……”她稍稍加重音阶,“我们从不欢迎邪恶者,或与邪恶同流合污的庸俗者加入!”
“邪恶?”萤晃了晃有些迟钝的脑子,“是……是指那头邪龙?”
完美无瑕的水泽女仙就这么静立着,将“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气氛烘托到极致。
她没有说一句话,吐一个词,但姿势与表情皆默默鼓励着萤与她自己认定的邪恶目标划清界限。
“我……可是我们战胜,战胜不了邪龙……”萤痛苦着低下头。
明明希望就在眼前,可她却没有能力伸手。
“不,不需要你去战胜……”被树影遮蔽的佳人容颜,悄悄倾诉出一段密语。
而这段密语,重新点燃了一位老树蛙人的求生欲。
“我会办到,一定办到!”望着袅袅离去的背影,萤撕心裂肺般低吼。